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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工人在阿富汗被綁架28天:每天想會怎麼死

中國新聞中國青年報 2015年04月12日 06:58 A-A+ 二維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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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的一個下午,回憶起當年在阿富汗被綁架的經歷,盛建慧説,在那28天裏,他想得最多的是“我會怎麼死?”

  “被大刀斬首,被流彈炸死,還是病餓而死?”他都不喜歡。當時,這個中國青年才25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怎能甘心死在異國他鄉?然而,身上的鐵鏈和不遠處的看守都告訴他,死神就在不遠處徘徊。

  在講述那段經歷時,盛建慧一直都非常平靜,似乎那並不是多大的事兒。然而,當講到自己生死未卜,母親終日以淚洗面時,他不禁瞬間哽咽難言。在大難之後,這個年輕人心中留下的仍然是愛,而非恐懼或者仇恨。

  就在接受記者採訪數日後,這位中國鐵建國際集團的年輕人又將遠赴非洲的莫桑比克開拓市場。臨行前,他特意拍了幾張兒子的照片帶上。兒子才5歲,盛建慧在未來一年的時間裏可能都很難見到他。

  生死之間

  2006年8月,盛建慧被中國鐵建派往戰火中的阿富汗,任麥當莎-巴米揚公路項目(意大利援助阿富汗的一條既有線路改造工程)的聯絡員。

  項目駐地位於塔利班據點附近。美軍和塔利班經常交火,“噠噠”的槍聲不斷,“隆隆”的爆炸聲也很尋常。美國的裝甲彈一下子洞穿了駐地廚房的蒸飯車,成為“誤傷”中國財産又一例證。

  這裡的生活無疑是危險而艱苦的。吃的只有“吉祥三寶”:土豆、洋蔥和西紅柿,如果能買到一點點韭菜就是驚喜;娛樂僅限于看厚厚的標書,國內帶來的電視劇已經看了幾遍;熱的時候靠等風來,冷得時候用一根燃燒的木頭取暖……

  盛建慧卻漸漸習慣了。他早已沒有了剛到喀布爾機場時的緊張——長那麼大,頭一次見到那麼多戰鬥機,那麼多裝甲車,那麼多荷槍實彈的大兵——在槍炮聲中能倒頭便睡。他每天往返于駐地和喀布爾之間,向業主反映施工進度、溝通情況,經常遇到塔利班武裝,也不覺得有多害怕。

  然而,危險真的來了!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

  2008年6月29日,盛建慧去喀布爾向業主報告攤鋪機被火箭彈炸傷,直至下午4點才啟程返回駐地。5點40分,他記得很清楚,在距離駐地不到3公里的地方,已經能看見駐地的塔樓,突然兩個塔利班武裝分子衝了過來。他們渾身裹得嚴嚴的,只露著兩隻眼睛。兩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盛建慧。

  “起初,我以為他們要搭便車,以前他們也時不時這麼幹!”盛建慧説。

  可是,這一次不是搭便車。他們威脅盛建慧下車,往遠方的坡上走。盛建慧一下子意識到不好,碰到事兒了!他想抗議,對方的回應是拳打腳踢。

  他先被藏在山後面,夜色降臨後,又被戴上眼罩轉移了。他們在一個果園裏的土房子前停了下來。兩個塔利班給盛建慧摘下眼罩,用鐵鏈將他鎖起來。盛建慧看了那把鎖,上面寫著“中國製造”。土房子只有四五平方米,空無一物。當時他並不知道,這是未來28天裏他待過的最好的牢房。

  “剛發現自己成了‘肉票’,並不十分害怕。因為我是中國人,是來給他們修路的,不是來殖民的。按照咱們的老話,這是積善行德的事兒。他們應該不會太難為我。何況,單位發現我失蹤了,能不想辦法嗎?!”盛建慧説。

  然而,兩三天過去了,又一個兩三天過去了,再一個兩三天過去了,他始終沒有被釋放,只有不斷地被轉移。他的信心一點點消失,恐懼在一點點滋長。每一次轉移他都一身冷汗:是不是要被砍頭了?!

  “既然一直不放我,肯定是雙方談不攏啊!小時候看電視劇,談不攏不就是一個結果嗎?撕票唄!”盛建慧説。

  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每天最多能得到一小杯水、一小片馕。有時候看守被美軍打死了,就什麼也吃喝不上了。後來,他被埋在一個羊圈下面的地牢裏,只有一個管子通向地面,以免被悶死。在這個黑暗狹窄靜寂的空間裏,他甚至能聽到濕氣漸漸進入身體的聲音。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的意識日漸模糊。

  獲救回國

  “我才25歲啊,這種事兒怎麼就被我攤上了呢?!”在被囚禁的日子裏,盛建慧常常感到萬分委屈。

  可是,無論怎樣的恐懼,怎樣的委屈,怎樣的饑渴,盛建慧從來沒有放棄過活的希望。他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在支持著他:即使為了爹娘,我也要盡力活下去!

  盛建慧的家在山東平度。父母都是老實肯幹的農民。他是獨子。從小盛建慧就幫著父親幹活,深知父母的辛苦。他早就發誓,要用自己的雙手讓父母過上好日子。“他們養我這麼多年,一點福還沒享過,我怎麼能死呢!”黑暗中,他最常回想的是母親的笑容,是年少時全家人為了生計奔波的艱辛。

  與此同時,中國鐵建的人、中國駐阿富汗大使館的人,甚至在當地的中國企業都加入了拯救人質的隊伍。

  時任中央外事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戴秉國指示,要全力確保盛建慧的人身安全。中國駐阿富汗大使館楊厚蘭大使&&多方奔走。中國鐵建領導指導協調救援工作。在阿富汗的其他中國企業,也幫忙出謀劃策。

  盛建慧清楚地記得,被劫持期間,他曾接到中國駐阿富汗大使楊厚蘭以及單位領導的兩次電話。這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和希望。當時,他被鐵絲捆得緊緊的,刀架在脖子上,只聽到話筒那邊傳來的聲音:“小盛,堅持住,我們在動用全部的力量和關係全力營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你該吃吃、該喝喝,要挺住!”

  在中國駐阿富汗大使館,楊厚蘭大使多方奔走,利用自己的私人關係打聽線索。營救期間,有一次大使的車子從使館駛出,剛剛駛過挨著的印度大使館,只聽身後一聲巨響,使館門前的印度武官被炸飛,屍體倒挂在樹上。

  談及營救經歷,使館唯一一個能用當地語言與劫持者交流的年輕女翻譯李思寧忍不住和同在使館工作的愛人抱頭痛哭,每次和塔利班分子通話都讓她期待而恐懼,期待的是至少可以確認自己的同胞還活著,恐懼的是通話中不僅受到塔利班的威脅和恐嚇,還要忍受他們下流的調戲和侮辱。

  7月27日,塔利班武裝分子給盛建慧換了一套當地的服裝。盛建慧的心又是一陣陣收縮。“這是要把我轉移到哪兒去呢?是不是把我轉賣給其他恐怖組織了?”他緊張地想。

  直到被送到了當地長老家,長老給了他一張名片,一張中國鐵建阿富汗區域負責人的名片。盛建慧才一下子踏實了。他得救了!他瞄了一眼旁邊一個人的手錶:7月27日。他才知道,自己已經被劫持了整整28天!

  2008年8月7日,在北京奧運會開幕的前一天,盛建慧回到了祖國。他急急地往家裏趕,那裏有守候在門口的母親!

  繼續起航

  沒有久別重逢的抱頭痛哭,盛建慧純樸的父母不善於外露的表達方式,他們的情感就如地表下潛藏的水。見到久別的兒子,他們更急的是招待好陪兒子一起回來的領導同事。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小盛的父親也沒有去找過“單位”。他説,“我想單位一定在想辦法救我兒子,我們啥也不懂,只會給人家添麻煩”。

  回家後,盛建慧沒有和父母講述自己被綁架的那段日子都經歷了什麼,父母也一直沒敢問。甚至在兒子兩個月後再次被公司派往遠在非洲的貝寧時,他們依然沒有阻攔,默默支持兒子的選擇。

  獲救回國後,公司領導問小盛有什麼要求,想不想回總部?盛建慧的請求只有一個:只要不再去阿富汗,哪兒都行!服從單位安排!有的人不理解:你這是圖啥呢?盛建慧説,“被綁架過不是資本。何況,艱苦也好,危險也好,這些活總得有人幹吶!”

  在隨後的6年多,盛建慧奉調去了貝寧,之後是加納、尼日爾、塞拉利昂。2012年,他進入新組建的中國鐵建國際集團,如今是集團在莫桑比克市場的負責人。

  那28天仿佛沒有在盛建慧心裏留下太多陰影。他依然是那個樂觀的農民的兒子,依然是那個服從安排的央企小夥子。唯一的不同是,每當看到電影、電視裏有綁架的鏡頭,心口會陣陣發緊。

  2009年,盛建慧娶了妻子,而後有了兒子。然而,他很難陪伴在他們身旁。通常,他在非洲一待要半年以上才能回家看看。現在,中國鐵建國際集團莫桑比克的業務才剛開始,算上他,只有兩個人,要註冊公司,要租辦公場地,要聯絡項目……他回家的日子更遙遠了。

  盛建慧的夢想很簡單:“希望能攬到一個利潤空間大的項目,企業受益,員工受益,生活能舒服一些。”

  妻子一人帶著年幼的兒子,而他長年顧不上家,妻子也有過埋怨,但盛建慧覺得這都不是大事兒。“我們都習慣了。”在他們住的大院裏,有許多像他一樣在外奔波的中國鐵建員工。他們的家人坐在一起一交流,氣也就平了。因為工作就是這樣。

  盛建慧很喜歡韓紅唱的《祖國不會忘記》,因為歌詞寫得好:在茫茫的人海裏/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裏/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軍裏/那默默奉獻的就是我/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裏/那永遠奔騰的就是我/不需要你認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江河/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國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在這歌聲中,沒有什麼能牽絆住他前行的腳步,他仍是走出去大軍裏的一員。在他的想法裏工作需要是第一位的。

  是的,什麼樣的艱難困苦也擋不住這個央企小夥的腳步。這是中國人走向世界的腳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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