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影視評論家   杜高

　　我以非常高興的心情來參加這個研討會，另外，同時也向小朋友楊陽來表示最誠摯的祝福，我相信今天在座的諸位，對這個作品一定會發生很精闢的見解。當然他們有的文章我已經讀到《人民日報》，《文藝報》和《藝術報》上，他們兩位的文章，我都拜讀了，我覺得，寫得非常好，我相信他們會有很精闢的見解。現在在評論文章裏，經常使用震撼，震撼力這樣的詞，但是就我自己的閱讀和欣賞的這樣一個經驗，就近期的作品，我很少被震撼，的確有些作品，給我一種美好的情感的感染，有的作品是片斷，也引發起一種帶著詩意的想象或者感動，但是真正用巨大的思想力量和磅薄的氣勢來震撼我的心靈的，是最近的《記憶的證明》這樣一部作品。這是我個人的閱讀經驗。

　　我想是不是因為就我們這一代人，我們走過的歷史道路和我們的人生經歷，使我們更容易來感悟或者更容易來理解這部作品呢？所以我也很想聽聽年輕的評論家們的理解。對這一代人我這麼想。二戰題材，抗日戰爭題材，在這部作品，它已經完全成了一個舊的藝術模式和這樣一個思維的框架，所以這部作品的創新性的藝術合作，我覺得它的出現，不僅僅是電視劇創作的2004年的一個收穫，也應該説是中國文藝創作的一個很重要的成就。當然這個作品出自一位年輕的藝術家，特別是年輕的女導演之手，有人會感覺非常奇怪，我並不奇怪，我覺得這是非常值得欣喜的。為什麼呢？我覺得只有年輕一代的藝術家，才能有這樣敏銳的藝術感受力和想象力，只有這樣年輕的藝術家，才能達到這樣一種思想境界，他們才有這樣的創新能力，這樣的氣魄，這樣的才幹和這樣的智慧。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年輕藝術家都能達到。雖然這部作品可以説很多話，但是我很簡單的講四點，第一點，這部作品表現了一種新的藝術精神。第二點，它開掘了新的藝術主題。第三點，它擴展了一個新的藝術視角。第四點，他創造了一群新的藝術形象。這部作品的最突出的特點，它在結構，在構思，在藝術表現的結構，人物塑造等等方面給人感覺的新穎性，它的最突出的特點，我覺得已經被青年評論家張志強的文章已經指出來了，它的最主要的特點，他説這雖然是一個歷史劇本，但是它不是為歷史而歷史。它不僅僅是為了再現歷史的苦難，不僅僅是為了再現那個歷史的發怒，難以想象的民族壓迫、蹂躪和欺淩，也不僅僅是再現民族的抗爭和反抗，它也不僅僅為了表現一種歷史的控訴，儘管把歷史的圖景已經展示的那麼真實，真實到一種讓人戰栗的程度。與其説它表現的是歷史，不如説它表現的是現實。它把昨天和今天聯絡起來，60年前，蕭漢生和岡田們的那樣一種生死搏殺延續到今天成為兩種歷史觀和兩種歷史態度的對立和衝突。所以這部電視劇在結構上，採取了記憶的證明。歷史和現實這樣兩條敘事線索交叉的推進，這個在歷史表現上使我想起了恩格斯曾經讚譽的一部戲，我們把它延伸一下，在這部戲裏，基本上都談到了，這部戲裏最主要的一些特點。

　　正因為這樣，這部戲最可貴的是它洋溢著或者説高揚著一種歷史精神，它立足今天來審視昨天，既面向歷史的真實，又敢跨越著歷史的精神，這就是現代的精神。這是我想講的第一點。所以它不再去重復我們過去所看到的，所有表現戰爭，表現二戰題材的，已經表現過千百次的舊的主題，儘管那些主題，都是非常有力量的，非常有積極意義的主題，比如正義戰勝邪惡，被壓迫人民的英雄主義，一個偉大的民族是不可征服的，侵略者是必然失敗的等等這樣一些主題，這是我們從過去的所有抗日戰爭的所有作品我們都看到這些主題，儘管我們的這些主題是多麼好。這個作品的主題，它開拓了一個嶄新的主題，什麼主題呢？對人類歷史上的罪惡或者悲劇，曾經發生過的慘無人道的屠殺是記憶是萬確的，是證明它的確存在過，而想用瞞和騙讓人們相信不要相信這樣的事實。是真誠的懺悔，還是千方百計的掩飾或者是狡辯。這樣一個主題是我們在過去的作品裏所沒有看到的。這是一個嶄新的主題。而這個嶄新的主題是一個新時代的主題。是當代的思想者的一種提問。

　　富有歷史責任感的蕭漢生，他呼喚記憶，他的呼喚喚醒了人們的良知，岡田和山花隆美，他們在抵制這個證明，他們希望隱瞞這段歷史，不要讓現在的人們知道，山花隆美至死還在為那個主子而效勞，而新的一代人，小百合和蕭憶他們正在爭取這個事實。這是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世界性的主題。

　　第三個意義，《記憶的證明》，另一個重要的意識是擺脫了過去狹隘的政治觀，把一個廣闊的視角帶到了這裡。過去我們看到了只有共産黨，八路軍是抗日的，別的什麼人都是消極的，不抵抗的，用國內的階級鬥爭這麼一個觀點去解釋一個民族的戰爭，他從這個視角突射出來，這部戲表現了一個鮮明的民族意識，它真實的表現了全民族的災難和全民族的奮起。蕭漢生對付那些對國民黨的人的懷疑和不信任，最後成為了兄弟般的友誼。這個形象已經很鮮明的表現出來了。

　　在這一群人不但有八路軍，還有國民黨的特務夏明遠，還有土匪，還有各種身份的社會階層，很普通的中國人，除了極個別民族敗類之外，中國人的民族意識在增強，把所有的中國人的命運裏，在這樣一個隧道裏，這樣一個磨難裏都聯絡在一起。還不僅是這個視角，表現了民族的精神，這個視角更擴大，不僅是表現了中國人，還有朝鮮人，老黑和崔金哲的那個犧牲，李紀成和孫一吉的遭遇，都是和整個劇的主題聯絡在一起的不可缺少的一部戲。在今天小百合支持的，以日本教授為代表的日本人。它不僅是一個民族的視角，它又擴展到人類的視角，60年前的災難，不僅是一個中華民族的災難，而且是一個人類的災難，如同今天我們去看，奧斯維辛不僅是猶太人的苦難，南京大屠殺也不僅僅是中國人的災難一樣，他們都是人類的痛苦記憶。這樣視角是記憶的證明更豐富的內容，也有更高的思想境界，具有了更鮮明的當代性。據説，把國際政治視角帶到文藝創作中，已經或者正在形成21世紀文藝創作的一種新趨勢和新潮流。我覺得這部作品順應了這個新的趨勢。這是我想講的第三點因素。

　　關於這部戲的人物塑造，可以講很多話，因為這個戲裏面塑造了很多人，每一個人的故事都是很獨特的，周尚文，蕭漢生也好，都塑造得非常好。

　　我想講兩個現象，也許人們不大注意到，我覺得充分表現了藝術性，表現了編劇和導演藝術水平，一個是土匪，劉家正，在一個黑暗的環境裏，這麼一個粗獷的這麼一個漢字，當他突然發現了女孩子的時候，他一閃念的原始生命的衝動也好，或者是邪念也好，那樣一種東西以後，他很快的，他的民族意識覺醒了，他的人性覺醒了，他的道德感也覺醒了，在這個人物的內心表現得非常豐富，以至於使這樣一個土匪走上了最後的英雄的壯烈的那麼一個結局，使他成為一個真正有震撼人們感情的英雄性的舉動，這個人物的塑造是我們過去的文藝作品中難以看到的。還有一個藝術空間，我認為是太好了。宮崎的兒子幸一。他的戲很少，但是這個形象足以表現了編導的藝術功底，這個人給我們的感覺是他的戲很少，他陪伴了宮崎很悲涼的老年，而且這個人物充分表現了岡田和宮崎的這層戀愛是多麼的激情，在那個年代，在那個環境，所以這個形像是這部戲裏非常成功的藝術性，真正構成上美學上有意味的一個藝術形式。

　　最後我想講一點，我在看最早幾集的時候，我想也許導演想把現在寫得更光亮，把小百合寫得更單純，更美，更可愛，更純真一些，能夠把那個沉重的隧道裏面的感覺對比得更強烈一點，或者是沖淡一點它的沉重感。所以我剛開始看，我覺得小百合的表演是過了。但是看到後面，我又覺得可以理解，因為後面小百合深沉了，她碰到了那麼多困難以後，而且到了她的家庭，了解到這個悲劇和她的家庭的聯絡以後，在後面給了很深層，這個也許是為了表現她性格的表現。我反過來一想，前面還可以，對比之下，蕭憶這個現象發展的是從頭到尾，當然這兩個人是很難寫，和歷史的人物比較起來，這兩個年輕的代表著今天的形象應該説是更難寫。寫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我非常祝賀這部戲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