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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節市超九成國土面積是山地丘陵,當地農民為了填飽肚子,曾向荒山荒坡要耕地,結果是越窮越墾、越墾越窮。2008年,國家啟動石漠化綜合治理試點,七年來畢節累計造林117.32萬畝,種草17.6萬畝,昔日的荒山禿嶺,如今添綠增翠。
入冬以來的第三場雪,浸潤著畢節市七星關區撒拉溪鎮。雖然入眼滿是枯黃色調,但石旮旯裏,羸弱的刺梨樹苗已悄悄抽出新芽。
朝營村營衝組的韓賢志,顧不得頭頂的小雨混著雪花,在石頭窩裏左右顧盼,查看著株株幼苗的長勢。
韓賢志腳下是石頭,背後是石山。就在前年,他還在這樣的地裏播下苞谷種子,企盼著一年每畝幾百斤的收成。
農民為填飽肚子向山坡要糧,結果越窮越墾,越墾越窮
韓賢志腳下的這種石頭地,在當地並不少見。
在畢節,有這樣的笑話:一位老農開墾了十幾塊地,天黑時發現少了一塊。原來,那塊地被草帽蓋住了。這笑話雖有些誇張,但與畢節的石漠化實情高度吻合。
人地矛盾突出,是畢節農民生存、農業發展的最大問題。畢節戶籍人口近858萬,國土面積2.6萬餘平方公里,其中超九成是山地丘陵,在如此惡劣的自然條件下,平均每平方公里還要養活319人,是全國平均水平的2倍有餘。
“農民為了填飽肚子,向荒山荒坡要地,結果是越窮越墾、越墾越窮。土壤越翻越薄,到頭來只剩下光禿禿的石頭,石漠化愈演愈烈。”畢節市石漠化管理中心主任金宇説,2005年全國第一次石漠化監測結果顯示,畢節石漠化總面積達6500多平方公里,幾乎佔全市國土面積的1/4。“開荒開到天邊邊,種地種到山尖尖”讓畢節陷入“森林—耕地—裸岩”的逆向演替,被聯合國專家定論為不宜人居區域。
為破解經濟貧困、生態惡化、人口膨脹的生存怪圈,1988年6月9日,畢節開始大規模治理石漠化。2008年3月,畢節石漠化治理迎來重要時間節點——國家啟動石漠化綜合治理試點,畢節8個縣(區)全部被納入試點範圍。
“石漠化綜合治理,固土保水、涵養水源是首要,必須始終堅持優先恢復林草植被,重建石漠化土地森林生態系統。”金宇説。據統計,自2008年工程啟動實施以來,畢節累計造林117.32萬畝,種草17.6萬畝。昔日的荒山禿嶺,如今添綠增翠,在不毛之地漸次鋪開了一片片綠色生態植被。
根據2011年全國第二次石漠化監測結果,畢節市石漠化土地面積減少到5984平方公里,比2005年凈減少542平方公里,年均縮減率1.4%。這相當於每年減少12個杭州西湖面積大小的石漠化區域。而到目前,據畢節市石漠化管理中心數據,全市石漠化土地面積進一步下降到5400平方公里左右。
發展林下經濟,生態修復和群眾脫貧致富兩不誤
“石漠化是人為原因導致的水土流失、基岩大面積裸露,如果採取封山育林的極端手段,通過自然恢復是可行的。”金宇説,“但要同時解決老百姓的溫飽問題,就勢必要探索一條實現生態修復和群眾脫貧致富的雙贏路子。”
不種糧食種水果,韓賢志在朝營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我家的土地被納入石漠化治理範圍,改種刺梨、核桃,一畝有500塊的補貼,樹苗免費發下來,我栽到自家地裏還有勞務費,這樣的好政策當然不能錯過。”韓賢志在2011年一下子拿出17畝地中的13畝種上了刺梨、核桃。
前幾年不到挂果期,沒收成怎麼辦?村裏又成立了養殖專業合作社,韓賢志拿土地入股,搞起了林下養雞和種草養牛養羊。雖然剛剛走上正軌,韓賢志去年就有了2萬多的收入,“比過去種苞谷強多了。”
撒拉溪治理石漠化走的是一條“經果林—林下養殖—動物糞便提高地力”的良性循環的路子,在治理石漠化面積1600多公頃、項目區森林覆蓋率提高20%的同時,當地的農民人均純收入也從上世紀末的500余元提高到去年的4000余元。
從大方縣城向南驅車不到半小時便到了羊場鎮羊場村。在蔣雲明的中藥材基地裏,山間石旮旯間栽滿了中藥材。53歲的蔣雲明從1986年開始自己摸索種中藥材,“過去這5畝多石旮旯地,種苞谷只能收600多公斤糧,家裏窮得叮噹響。”
把開發扶貧和石漠化治理等生態建設結合起來同步實施,既富裕了民生又恢復了生態,畢節試驗區數百萬農民從中得到了真正的實惠。
呼喚新機制,資金扶持和各項政策形成合力
“從總體上看,我市石漠化面積減少,程度減輕,石漠化擴展的趨勢得到遏制,但石漠化防治形勢依然十分嚴峻。”金宇説。
形勢嚴峻,不只是還有近6000平方公里的石漠化面積等待治理,在過往石漠化治理的工作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也亟須解決。
比如資金問題。據金宇介紹,中央按照每平方公里50萬元的標準進行撥付,“不同地區的石漠化表現程度不同,按照先易後難的原則,這些錢首先被用於潛在和輕度、中度地區的治理,而重度和極重度地區的治理成本至少要200萬元。”
按照規定,省市兩級還要按照10%的比例進行配套,但這些配套資金實際上並不能足額到位。“畢節欠發達、欠開發,財政困難,這些配套資金只是下發一部分。”一位基層幹部告訴記者,“中央資金到縣財政後,並不能及時針對石漠化治理項目足額撥付到位。”
此外,各方面的力量不能整合形成合力。“同為生態建設,林業、農業、水務、扶貧辦等多個部門都掌握有各自的一批項目、資金,但管理並不統一,難以形成合力。”畢節市扶貧辦副主任付立銘説,“比如同一塊荒坡,如果被納入退耕還林項目,頭5年可以領到每年每畝1500元的補貼,而如果被納入石漠化治理項目種上經果林、中草藥,這一補助只有500元。”付立銘認為,做好石漠化治理,關鍵還在幹部觀念、認識的轉變,關注資金落實的同時,應多考慮怎樣將項目做好。
記者了解到,針對招投標來的苗木質量不佳問題,已有多個區縣在進行新的機制探索。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從2010年起把營造林項目承包給中標公司實施,工程種植完工和管護期間,由縣石漠化中心組織相關人員分6次對工程進行檢查、驗收,直到達到驗收標準後按比例支付資金。
付立銘建議,相關項目的實施要更多地進行市場化的運作,“引入龍頭企業帶動實施項目,細化考核標準,講數量也要講質量,把落腳點放到成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