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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新浙派”寫實人物畫領軍人物的方增先,在全國政協舉辦的《上海當代國畫優秀作品展》中,送展的作品畫風大變:在寫實的基礎上,吸收了表現主義方法,創造了積墨人物畫,引起畫界矚目。
落伍的痛苦
畫風的“變化”,前後經歷了將近二十年。1983 年,方增先這位新人物畫開創人從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原浙江美院)調到上海中國畫院任副院長。當時西方現代藝術正隨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大江南北,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要創作出跟得上時代步伐的作品。落戶的第二個月,他就到青藏高原去體驗生活,畫了許多寫生人物和創作畫。回來後,他將一部分自認為“蠻不錯”的作品寄給了雜誌和畫刊,但遲遲沒有發表。有熟悉的人婉言告訴他:“現在不興這種畫法了”,隨後把稿子給退了。每當回憶起這些,方增先説:“當時很苦悶,我真的老了嗎,會被淘汰嗎?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
有一個強烈的願望支持著他:不能抱著原有的風格一成不變,要重新審視自己的過去,要有所創新。50年代,方增先在黃賓虹、潘天壽的影響下,嘗試新人物畫。他探究水墨點線、大小墨塊之間的濃淡乾濕;用寫實的手法,創作了一批造型與筆墨兼重的人物畫。1955 年他的《粒粒皆辛苦》成了新人物畫的開山力作;十年後,他的《説紅書》在全國美展上轟動一時,成為寫實人物畫走向成熟的代表作,影響了南北畫壇。他説:“當初的成功是在晚清海派人物畫的基礎上嬗變而來;今天要想再跨進一步,也必須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變革、創新。”
新的嘗試與探索
1985 年,擺在他面前的是繼續擔任畫院副院長還是到上海美術館擔任館長?他選擇了上海美術館。理由只有一個:能更多地接觸東西方、海內外各種繪畫作品,逼著自己去研究、去探討。
走馬上任三把火,有一把就是他任命青年畫家張建君擔任館長助理,要求他在繪畫的抽象、變形上做些探索。方增先説:“那時,我已經50多歲了,由於長期受的是傳統繪畫教育,對西方現代藝術看不懂。而青年人接受能力強,又沒包袱,他們很快就創作出一批帶有中國味的現代藝術。這些作品對我來説,是把西方的現代藝術進行了‘翻譯’,因而看得懂,也能理解。”那幾年,美術館只要有現代藝術展,方增先總要拿著鋼筆臨摹,研究塊面的形成,學人家是怎樣變形的,誇張到什麼程度恰到好處……在此同時,他畫了大量變形的白描古裝人物,意在鞏固新的探索。熟能生巧,漸漸地,他的畫從寫實中走了出來,有了誇張變形的意味。
《母親》成了他畫風上的一個轉捩點。一開始畫得比較寫實,但他不滿意自己過去的畫風,決心從這張畫開始突破,改變原來的風貌。他將藏族母親的形象誇張成山石一樣雄偉,但神情流露出一種焦慮。這一誇張、反差,很符合他長期以來憧憬、思考的新風格。這幅畫不僅獲得了“齊白石獎”,還在第七屆全國美展中獲銀獎。這下,更堅定了他變革的信心。
創造積墨人物畫
造型變了,“墨”還沒變。“墨”成了他主攻對象。他臨摹了大量宋元明清的山水畫,發現層層交錯、層層積疊的積墨法,在表現藏民和農民形象的厚重與質樸上,能達到以有限的藝術手段表現無限內涵這一效果。於是,他改變了以往墨線勾勒後涂層水墨的習慣,用積墨法畫了一系列作品,如《祝酒舞》《夢》《佛珠》等。不過,這些積墨法都是運用在表現人物的衣著上。
去年,他決意再作嘗試,用積墨的手法處理人的頭、手、肌理。感覺告訴他,只有這樣,才能表現藏民那種歲月滄桑感和厚重感。他畫了《大山的回憶》,又畫《閒看行路人》,將一組人物處理成一個整體,渾然一片,既有現代感,形式感也很強。為了這次展覽,他又創作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家鄉板凳龍》,反映農村舞龍燈、慶豐收的景象。他用積墨法畫成群的人物,把舞龍的人群處理成一片,如果遮掉頭部,簡直就是一整塊山石。在處理整體的同時,又令人物各具特徵,做到既統一又不失精微。他説,過去是“畫”形象,畫是生活中直覺的感受,直覺的形象;現在是“造”形象,到生活中收集素材,以提煉為主,在創作中注重第二度創作,因此是“造”形象。
通過積墨人物畫的試探,方增先進入了一個新的藝術空間。他説:“藝術的創新是無窮無盡‘路漫漫其修遠兮’的過程。自己雖已70多歲,還會繼續走下去,讓積墨人物畫儘快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