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中國網絡電視臺|網站地圖 |
客服設為首頁 |
中國現今的學院教育體制與歷史上中國和西方的作坊制不同,與現當代西方的教育負責制也有所不同。我們目前上大課,提倡的是集體教學,這其中有利有弊。學生們在學習期間,要面對各種各樣不同的老師。一個老師如果能引導學生界透過現象去看本質,那是學生的福氣。老師們每一個人的藝術主張不一樣,自身特點也不一樣,雖然學生可以兼收並蓄,但有時也未必是好事。這個問題也應從兩個方面來講。每一個老師,都有他的強項,亦都有他的弱項,學生一般自然將眼光盯在老師的強項上。但看一個老師的弱項,我覺得學生應不要從表面上去理解,如果留心看一下,許多藝術家風格的形成反倒是因為其弱的一面所致。因著弱的一面,強的一面才顯得那樣突出。但一個藝術家的強弱在他自身是和諧統一的,學生學習卻不可以不理解整體來學的,因為在對方那裏,強弱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有的學生講,我去學這個老師的造型,學那個老師的色彩,學另外一個老師的構成,,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就像你永遠也不可能把安格爾的造型、修拉的色彩、康定斯基的構成組合成一個畫面樣式一樣,你要勉為其難的話,搞出來的也只會是一個怪物。我反反復復地強調要從根源上去學習,就是要告訴學生要學的只是一種規律而非某種樣式。如果一個學生尊重自己的感受去吸收老師那裏貼近藝術規律的長處,這樣才會有所收穫。否則,做了半天也是在做無用功。但學生也不能先入為主地去學習,這樣的學習心態很觸摸到真理。
這幾年給一屆又一屆的進修生上課,學生們都是從全國各地來的,有的也是各地院校的主力,都有自己的一套東西。教的時候就比較費心,學生熱情雖然很高,但有些人兩年下來學習的進步不大。有的基礎差一點的學生由於學習態度很謙虛,反而在原有的基礎上進步要明顯一些。這説明了什麼問題呢?這裡有一個吸收的狀態問題。其實,不只是這些學生,我們都一樣。一旦抱著自己的那些東西不放、固步自封的時候,要想進步就很難了。孔子那樣高智慧的人還説“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裡道出了一個謙虛、求真的心態。其實,在具象繪畫的這條路上,不僅可以吸收印象派、現代藝術的一些東西,順勢推移,各門類的藝術精髓都是可以相互借鑒的。畫畫其實大可比之為一個龐大的工程。學習規律、打根基也不要一天到晚只考慮自己畫布上的這點事情,觸覺可以伸得遠一點,學習的範圍亦可寬泛一些。理想上可以志存高遠,但做起來一定一步一步踏實地進行。
今天,藝術上也是有太多的現象時沉時浮,人很容易掉在裏面出不來,如果被灰塵蒙蔽了眼睛,你洗去塵埃就是了,關鍵是你是不是知道你的眼睛蒙塵,或者你已知道卻也習慣了用蒙塵的眼睛去看世界。但是,不管怎樣,告訴你洗去他這是一個做教師的責任。
這幾年在教學中,我感到了一種來自社會時潮的影響力,人們的價值取向迷失,評判標準模糊。這樣做可以,那樣做似乎也可以。學生看似學習的路子廣、方向多,卻少有人能行在真理上。所以,關於標準的建立我個人覺得是十分重要的,你走什麼樣的路子不重要,但如果你要進步,你得找到進入你這條路子的標準。它不是泛泛的、不著邊際的,而是有法有度、有章可循的。中國古代的畫論謝赫“六法”我覺得是學畫的原理: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不管中、西,只要是畫畫似乎都是遵行。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誨,萬物有成理而不説”(《莊子 知北遊》),莊子體悟到的循道、虔敬我亦覺得是一種標準;張璪講“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又給我們講了一個審美的標準。而王國維在他的《人間詞話》中講到:“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矯揉粧束之態,以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這似乎也可以作為我們的一個欣賞標準。標準似乎很多,其實不然,標準的外在形式不同甚至很多,而真理卻只有一個。所謂的條條大陸通羅馬,你走哪一條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地是羅馬,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有了內在真理,一切就好辦了,因為有了它就有了比較,有了比較也就能找到自己的差距,不足的地方你去學,你去做就是了。朝著標桿直跑這樣就自然會少走彎路。
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遇到了問題、被一些現象所困的時候、做老師的,大道理先可以不講,先去問問他內心真正想要什麼。如果他的心理充滿貪慾,這另當別論。如果僅僅是被一葉所障目,把一些經典的畫往他面前一擺也就是了。告訴他,沒有捷徑可走,你要追求這個目標,你就必須進入法度中去錘煉,來不得半點虛假。
我時常告訴學生,不要被某種效果迷惑,要去研究、理解支撐這種“效果”後面的規律。自己當學生時,在這上面也走過很多彎路。我1978年進入中央美院讀書之前,見的東西特別少。能扒著窗戶偷看內蒙古師大美術系學生的習作,就很難得了。進校以後,一下子面對這麼多心儀已久的老師,在圖書館還能看到外國的畫冊,那種新鮮、興奮的感覺自是不能言喻。上學期間又趕上“法國鄉村繪畫展”和“哈默藏畫展”等很有質量的大型展覽,一下子就被其中幾位畫家的好畫迷住了,當時就想:“油畫還能畫成這樣?”特別想嘗試去摸索一下那種細膩、平實嚴謹的畫風,自己覺得我們所學的方法畫不出來,可能是材料技巧不對,於是自己私下裏做了好多實踐。去嘗試用各種各樣的油,各種方法和材料包括坦培拉,也嘗試去平涂和罩染。做底子的時候用砂紙磨來磨去,打磨得很平,還嘗試在木板和各種細棉布上去畫,這樣搞了好長時間,作了半天,畫也不見有實質性的長進,因為作在表面上了,那結果也自然不言而喻。對於材料性能和所出現的效果有很多了解和認識,從表面上作,繪畫能力不提高也是不會進步的。後來我有機會多次出國去參觀博物館,跳出這個圈子,對此也逐漸有了更多的認識。當然,今天看來,這個階段,作為一個學生是很難超越的,或多或少都會去摸一下,了解之後他才會再回來。跌跌碰碰、反反復復是一個學習過程中的必然經歷。
對造型的理解、對色彩的研究、對構成的關注、對空間的認識是本質,沒有這些操練不行。這樣一種認識是我從實踐而來的體會。我也給學生講我的經歷,結合這些經歷再闡明我的觀點,以免言之無物。
1987年全國各地一大批人跑到東北去學法國畫家伊維爾的那個“神膏”,這也反映了當時人們的一種心情,許多的人還沒有上升到搞藝術的這樣一個層面,還沒有認識到這畫畫除了材料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或者説即使有認識也還比較淺,要不然,大家也不會將之稱為“神膏”。比如還流行過一陣“懷斯風”和“弗洛伊德風”,一大批人沉于其間,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學習如果是學某幾個畫家的畫面效果,就算窮其一生,也只能得些皮毛。我覺得這裡面沒有什麼秘密,因為一個人藝術上的高度民主最終其實取決於他的心靈品質,理解能力和認識水平。至於手段上的東西,用什麼樣的油還是用什麼樣的膏,用大筆觸還是小筆觸,用這種還是那種手法處理畫面都沒關係,這些不是不好,而是它僅而是它僅僅是件“工具”,如果適合你的表現,你可以借鑒;如果不適合你,你就可以不理睬。就像伊維爾的“神膏”對他或某些人很有用,但如果你把它拿去給凡高、馬蒂斯,他們肯定將其扔到一邊,因為對他們來説,它什麼也不是。如果能貼近自己的內心,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清楚了自己的情況,再去選擇你該做的事,這樣才符合本性,吸收、學習起來才有目的和方向。我常常勸學生們不要受利益驅使去做自己做不了的事,那樣,你即便做了,也做不出水平。如果不時真熱愛繪畫的人,繪畫只是作為實現他們慾念的工具,我勸他們大可不必在此浪費時間,藝術乃純潔高尚的事業,想靠小聰明討巧,其實沒出息。在教學中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救護平時的訓練和創作的關係。有兩類畫家,一類是把訓練當做過程,將創作視為結果;一類是將訓練作和創作視為一體,兩者之間沒有明確的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