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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是一個有大影響、大格局的人物,所以我們在談他的時候必須放在一個大的全局來看。單獨來談一個人,一個一般的畫家的話可以不有關全局,方先生這個人是有關全局的,必須放在一個大的格局裏面來看他的位置,然後再完善。方先生所代表的是我們浙派的文化,也就是我們南方以浙江為代表的文化,我們姑且用這個名字吧。這個派別起源於好幾個老師,起碼有五個老師:李震堅、周昌谷、宋忠元、顧生岳、方增先。方先生是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但他對這個畫派的建樹和構成以及他在藝術上的成就,恐怕是這個畫派裏成就最高的一個,影響最大的一個。如果要選一個作代表的話,那的確只有方先生能夠代表,更何況倖存的兩個先生是搞工筆畫的,還有兩位已過世,方先生理所當然成為代表。所以在談到方增先先生的時候,實際上在談到這樣一個畫派。
怎麼説這樣一個大格局?我們要從20世紀中國畫來看。我一直認為20世紀是中國畫的重要時期,特別對人物畫的發展來講。對我來講再過多少年來看也是如此。中國人物畫在歷史上有過輝煌的時期,但宋元明清之後中國人物畫就走入一個低谷。
中國畫的再度發展和興旺就在20世紀,特別是20世紀中葉以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後。清末任伯年之後形成了巨大的發展,巨大的變化,而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這個時期我們來梳理一下中國人物畫的發展的話,我們可以大致地分類出三種類型。這三種類型在引領著中國人物畫的發展。
一個是蔣兆和,就是徐蔣體系。它以中央美術學院為據點,以中央美院的教學為系統。它的最高成就就是蔣兆和和他的那個時期,就是抗戰時期畫的一批寫生,老人、小孩、老太太啊等等相當精彩,相當深刻地記錄下了我們民族的興衰,充滿了生命的印記,在藝術表現上也有很高的造詣。這樣的題材以蔣兆和的畫法,在我看來是很合適的,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
第二個類型是黃胄。黃的特點是他以單個的畫家的影響,他沒有做過教育工作,也沒有學院作他的後盾,就是以他自己的一種流派、一種畫法影響了整個畫壇。他自己成就很高,創作了非常多的作品。從最早的《洪荒風雪》,《馬球圖》到後來的《松鷹圖》、《上學》。而他鮮明的特點,不像前面我們講的蔣兆和那麼深刻,他不是追求這個東西,這個和畫家的性格有關係,和他的藝術學養有關係。他追求的是一種人物的蓬勃的生命活力。人物動作動態神情上都富有生機,是鮮活的,這是他把握得最好的。這是一個天才畫家,他沒有太多的理性和理論的探索,因為他不做老師。但他是一個感覺非常高的人,對傳統的領悟,他也不是死板地臨摹得很像,他好多地方都好像是無師自通,但他的畫,因為他的大氣、他的奔放、他的鮮活,影響整個畫壇。以他為首,下面很多徒子徒孫學他的。包括我們在內,我們都學他的。
第三個就是我們浙江的,以方先生為代表的所謂的浙派畫。這是以浙江美院的教學為基礎,是一個教學系統,所以有較大的受眾。它擅長于理性,有很多理論作支撐。我們作一比較的話就感覺到,這三種畫派都要表現人物在畫家心目中的準確性,同時都要講究筆墨表現手法、表現手法的藝術性。概括而論,這三個畫派都要表現。
所以説,表現筆墨技巧和人物造型的關係,這三個流派,凡是人物畫都要觸及到,不可能不解決這些問題。儘管它們風格各異,流派不一樣,要求不一樣,但細微地對於這三個加以比較的話,徐蔣體系,他們在運用這個表現技法之外,更傾向於對人物精神的刻畫,在他的思維中,人物的筆墨表達要全身心地刻畫人物,他人物表達得很精神。如果我們把這二者單獨分列開來的話,那麼很明顯哪個為主導。
黃胄呢,他也是講筆墨,也講造型。但他這個筆墨造型都經過了他自己的性格的發酵了,混為一體了,分不開了。你不可以離開他的造型來學他的筆墨。沒辦法的,他筆墨裏也沒有那麼多好研究,全身心地合二為一了。這就是可能和他天才畫家有關係,他並不重視這種理性的,他從來不單獨地去研究這東西。這是一個例子。
再講到浙江畫派,它同樣重視造型和筆墨,但它更重視水墨表達的學問,水墨表達的本身的文化屬性,和它傳承的深度。同樣也處理造型,但它有更多的情感放在這裡,放在水墨表達和傳統的呼應裏。所以我們加以細緻分析的話,我們可以看到,儘管它們有共性,但它們之間有差異。我們這樣講了就明白每種流派在中國畫發展史上的位置,它對歷史發展所作的貢獻,依稀地感覺到之間的差異和傾向性。
20世紀三個流派之所以站得住腳,因為都有代表作品。黃胄的我已提到過了,方增先就不用講了,更不用講周昌谷先生的《兩隻小羔羊》。就方先生他單獨來講,從一開始的《粒粒皆辛苦》一直到《説紅書》,後來的《母親》。這些都是可圈可點的,強烈地代表浙江(畫派)的藝術追求,又是值得稱道的好作品。正因為有了這些好作品,我們説20世紀是值得我們驕傲的,有我們文化的高峰,可以和歷史上任何時期相比較毫不遜色。不要一談起來就怎麼怎麼地,我們有我們時代的精品,我們的精品和歷史上的相比毫不遜色,有過之而無不及,絕對可以進入歷史長廊中去,我們再退後200年來談這些都要寫進歷史。人物之多,水平之高,造詣之深恐怕是前無古人的。這個時期是絕對不能被低估的,這為21世紀奠定了基礎。
那麼我們在講到以方增先先生為首的浙江畫派在歷史上的作用以後,我們再細化地來看方先生在這樣的格局中做了什麼。他的歷史地位已經定了。我們浙江的人談問題有些偏頗,過去尤其是,現在好點。不要把自己説得我就是中國畫的權威,我就是中國畫的代表。很多人現在還有這樣的情形,似乎全部中國畫就我們浙江是最好的。我覺得這樣的看法是偏頗的,説明他沒有站在更高的基點上看問題。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不是你一個人能夠代表得了的,決不是。我上面講到的三個流派也還只是個大的概念,一個浙江的畫派不可能代表全國的。這説明我們無知、幼稚。我們應該知道我們和其他畫家,其他畫派一起創造了歷史。
那麼方先生在這裡做了什麼?他的歷史地位已經定了,三分而其一吧,三足鼎立,共同創造了歷史吧。方先生所做的,就是在這個系統當中,他是一個集大成者。從中國人物畫的要素來談,中國人物畫的所有藝術要素,方先生都有涉獵,都有建樹,都有論述。把方先生所有的學術見解、學術研討概括起來的話,就可以貫穿浙派人物畫,或者南方人物畫的系統。這個系統相當完整,它的系統化完善化的程度高過於剛才我説的其他兩個流派。黃胄他缺少理論系統,需要後人啟發才成立。當然他不是教師,他自己也沒有涉及到這些。蔣兆和的系統他也有它的基礎練習,他有素描,也有水墨寫生,似乎也是一個體系,但它的過渡當中有很多夾生,所以他的學生輩現在感到有很多尷尬。從他的素描轉化過來再轉到他的水墨,再轉到他的創作,有些轉化過程有些斷層,就是不和順。這需要他的學生輩好好銜接進去,好好拓展,補充上去。而我們浙江以方先生為代表的,他的轉化是比較和順的。方先生建立了一個結構素描的邏輯。他懂得也理解素描的重要性,不像有些人復古主義傾向很強烈的,硬要説素描是壞東西,中國畫不能碰素描。碰素描就是欠傳統。其實這是很短見的。但方先生不是,以方先生為代表的其他幾位老師都是這樣的,他們認為素描是好東西。在我看來,這是人類文明的共同財富,我們沒有理由排斥它。方先生的辦法就是把它拿來,經過消化。他解構素描當中的許多元素,突出了我們中國畫中他所認為需要的元素,就是線結構,把它提煉出來。他淡化了或弱化了明暗體積塊面這些元素,使得素描和中國畫的銜接顯得很和順。他用這樣的素描去畫加上毛筆就變成中國畫了。他不需要一個複雜的轉換過程。所以只有浙派有這樣一種基礎練習,就是通過寫生,把真正的生活轉化成畫面上的人,再轉化成水墨,再轉化成創作。這是一個非常和諧的過渡,我們這個和諧的過渡就成了一個體系。方先生在這裡做了一個非常要緊的建構。這個素描不是個小問題,它是一種對素描在人類共同財富的意識文化的改造,把它吸納到中國傳統文化裏面而作的一次有效的嘗試。而這種嘗試不僅是我們已經取得的成果,它同樣會去影響中國,它會給人家一個示範。我們並不希望蔣兆和的畫派或者其他的畫派都來學我們浙江畫派,我們不需要講我們就是天下最好的。我們已經成為一個系統,我們可以拿這樣的成果來影響大家,做一個示範作用,你們不妨可以看看,來借鑒一下。我們這樣走過來,我想這種示範作用其實是很要緊的。方先生所主導的結構素描,初步完成了這樣一個系統。第二個就是方先生對水墨表現上的研究。他其實幾十年來都在研究這個東西。如果前面這個結構素描階段性的研究已經完成,那麼後面這個東西直到現在他仍然還在研究。所以我發現他幾乎是為了這個而生的,日夜考慮這個問題,你和他談話沒有其他內容好談的。現在社會上的畫家哪是這樣的?都在談去哪炒作,去哪賣畫,去哪拍賣。方先生不是,方先生他對水墨表達的研究,是長時期的,精深度的。從他的《粒粒皆辛苦》到《艷陽天插圖》開始,然後他的《説紅書》一直到他的《母親》再後來現在這個展覽。方先生一直在探索。在這當中,他也走過不能説是彎路,也搖擺,左啊右啊,右啊左啊,走過去又回過來,回過來又往前走,他都在努力,崇尚厚樸,所以談到這些問題他有許多許多經驗。其實在我看來,浙江原來的畫派藝術表現手段,在他《説紅書》時期已經是完成了,到他的《母親》,又是另外一個系統了。所以我在另外一篇文章裏寫道,《説紅書》實際上是集浙派筆墨之大成。
這裡面都已經是完全了,全部在裏面了,你要總結這段的筆墨就拿《説紅書》出來分析就可以了,很全面的,這是一個系統。但是我還是要説,前面的那一段,一直到《説紅書》,方先生完成第一個輪廓。就是中國人物畫20世紀50年代、60年代到70年代的第一個輪廓。就浙派人物畫一個圈已經畫圓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第二個圈,因為他第一個圈這樣畫,可以了。你照這樣的畫法就很圓滿了。但歷史的發展已經不滿足了,其實方先生腦子裏,總是感到不滿意,這是肯定的。但方先生是一個非常活躍的人,思維很活躍的人,他想得很多,很容易接受新事物,這是他很大的優點,但有些時候這也會給他帶來不當。當然學術研究不是一條直線的,我們不能指望一個人去完成歷史上所有的重擔,但方先生還在引領大家繼續走第二個回合。這第二個回合是什麼呢,就是把已經封閉了浙派的這個圈重新解開來,再把更多的東西充進去,使之更壯大,更充實,更具有表現力。説白了就要吸納更多的更廣泛的新的更多樣的藝術素質進去,使我們的機體更壯大,更強壯。其實是這麼個問題,包括我們接受東西南北方的影響,其實我剛講的三個類型是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你看過去北京的周思聰、盧沉都是蔣兆和的流派,他們原來學的都是蔣氏的那些東西,但他們對方先生特別欽佩,大量吸納方先生的東西,不過他們的用筆都是像北方的,捏得很低,我們這裡都捏得很高的,都是潘天壽的畫派,都是學花鳥的。所以北方人也可以學南方的,同樣像我就很喜歡北方的,很喜歡蔣兆和、黃胄的,我曾經有一度講過我曾學黃胄學得很像很像。我覺得他們都有很精深很高的成就,都值得我們吸納的。所以在我看來,浙派的人物畫需要更多地充實,更多壯大,要有更大的表現力。我想方先生其實已意會到了,他有沒有説,我不清楚,但他在畫裏面表現到了。他現在展覽會上很多畫都有很多心裏東西進去,不僅他現在已説的和已做到的,都不是原來浙派裏的東西。有些東西結合得好,有些東西也有點勉強。他也有個過程。回過頭來看方先生離開浙江30年,如果方先生在浙江30年,浙江的局面不會是這樣子的。方先生自己也會覺得遺憾,對他,對我們浙江都是巨大的損失。我覺得很可惜的。像方先生這樣一代人,不會像現在一批人一樣那麼會炒作,那麼地弄虛作假,他不會,他就是個搞學問的人。這樣的學風,又是這樣的一個老前輩在浙江的話會影響整個學風,浙江的成就還會高得多。他會團結更多的人一起來搞,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