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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後,“北平藝專”更名為“中央美術學院”。盧沉是中央美術學院第一屆本科生,受到中國畫大師葉淺予、李可染、蔣兆和的嚴格教育和訓練,掌握了紮實的素描和筆墨造型能力,畢業後留校任教。在他幾十年的教學生涯中,培養了一批著名的水墨畫家,在中國畫壇産生重要影響。早在70年代,他就率先提出中國水墨要向現代藝術借鑒,提出水墨發展要多元化,重視畫家的個性和自由創造,為中國水墨畫鋪開了一條漫漫變革之路。近日,我參觀了盧先生郊外的工作室,並與其深入交談。
陶宏(以下簡稱陶):盧先生,眾所週知,你早年師從於中國畫大師葉淺予、李可染和蔣兆和,可見中國傳統的藝術形式對你影響之重大,而在當今被現代觀念所衝擊的時代,你怎樣理解我國的民族傳統?
盧沉(以下簡稱盧):我們的民族傳統是優秀的傳統,與西方的傳統一比較就能體現出它的特色。在東方的藝術中惟一能與西方對抗的恐怕就是中國的傳統了,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傳統可以獨立於世界藝術之林。而西方有很長一段古典寫實的傳統,它強調描寫對象的真實性,深入地、具體地塑造形體,要學透視、解剖,在這個基礎上研究色彩、造型規律。像這種繪畫與中國繪畫顯然不是一個類型。中國畫帶有一種裝飾性、抒情性、寫意性,並不是具體描寫狀態,而是把它概括為一種筆墨的結構,也不強調立體感,空間距離關係,這種繪畫形式在世界藝術史上是獨樹一幟的、自成體系的,我們要很好地繼存。以前西方的畫家盛行壁畫,為宗教服務。而中國的藝術家畫山水、花鳥,與西方藝術家的精神狀態不一樣,他們並不在乎自己在這社會上要體現什麼,更注重精神上的滿足,像這樣的傳統是符合藝術本質的。
陶:我很欣賞古代文人那種放鬆、自娛的狀態,可是當代藝術家的心就沉重多了!
盧:以前是為自娛,不在乎這張畫能不能賣掉,別人看了會不會喜歡。在這種心態下畫出來的作品非常吸引人,因為他把感情放進去了,看他的作品就是一種享受。因為文人不靠這個來生活,不需要它去賣錢,他僅把它作為精神上的一種寄託,一種愛好,這就非常可貴。
陶:中央美術學院作為我國培養藝術家的高等學府,你在其任教長達30多年,為國家培養了一大批在當代有重要影響的藝術家,你對目前中國畫的教學體系有哪些看法?
盧:作為教學體系來講,一方面不要忽視對傳統的學習;另一方面要借鑒西方先進的東西,同時作為一種能力的培養,歸根結底,要放到創造能力的培養上來。所有基礎教育的培養,都是為創造服務的,都是在為培養一個有創造才能的畫家,而不是培養只會畫模特的畫家。我認為基礎教學除了寫生臨摹還需加上構成訓練。上構成課,並不是提倡抽象派的問題。要把點、線、面、具象、抽象的東西在一張白紙上組合成一個畫面,這是對創作能力的培養,也是對新的藝術觀念的培養,作為一個現代藝術家,不能缺少這種基礎。
陶:你以前的許多作品都以詩、書、畫為一體,也就是人們常説的文人畫的特點。有人認為文人畫沒有繪畫性,你如何看待這種提法?
盧:他們這種提法只是一家之談,很片面、很狹隘。他強調的是繪畫本體語言,並認為應該排除“文學性”“敘述性”,反對繪畫的詩意。這種想法受到西方現代觀念的影響,因此他既糟蹋了傳統,也曲解了現代。詩書畫一體,那種結合後整體派生出來的力量,有它不可替代的藝術魅力。
陶:其實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的“行草”獨成一家,“肌清神秀,樸茂遒媚”。在你的水墨小品裏,可以看到遵循筆墨、書法入畫的傳統標準。在當代有的書法作品像水墨畫,有的水墨畫像書法,按這樣的形式發展,將來還會有書法和水墨畫之分嗎?
盧:你這個話題很有意思,現代藝術講究走極端。的確在當今有一部分書法家的作品,他們放棄傳統文字的依據,在他們的作品中看不到楷書、篆書和草書的影子,沒有書法的跡象,出現一些大的潑墨,或是些綜合材料的運用,你很難給它歸類是書法還是水墨。這一小部分人把極端的觀念用到實踐中來,去創新中國書法,這是藝術門類的實踐,不必去評是與非。作為一種試驗自己的意識取向可以,但將來中國的書法會不會這樣走,都不用詩詞、格言、沒有文字的跡象,這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人還是追求可讀性,作為欣賞者也要提高自己的文化修養,你不懂文字的含義,只能單一的抽象的理解作品的表面形式。書畫不分,統一門類,除非將來大家都不用漢字,改用拼音了,那是另外一説。
陶:在你的水墨構成作品中,可以看到你多年來為革新中國水墨所探索的成果,你對中國水墨的現代性,尤其是在“洋為中用”上有哪些想法?
盧:西方藝術雖然五花八門,千姿百態,但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強調作品的構成。這是西方現代藝術的特色,它不去模倣自然,而是進行立體或平面的組合,構成作為現代藝術的一種主要語言,也是一個重要成果,需要引入中國畫的發展中去。就像整個國家要現代化,科技要現代化,農業、軍事要現代化,那我們的文學藝術要不要現代化?當然需要。第二,西方的素描、造型、色彩、解剖都可為我所用,把這些合理地用在我們的作品中會更豐富,更有藝術魅力。第三,西方的美術學院不分油畫係、版畫係、雕塑係。他們注重學生的自由性、綜合性。我們應該突破這種單一的、局限的培養方法,讓學生在掌握了基礎的訓練方法後,各個畫種都能有機會去嘗試。羅工柳先生是油畫家,他現在就把狂草用到油畫中去,如果他不會狂草,他怎麼用?像在法國的朱德群先生,他也是把中國草書的心得體會表現在畫面上,所以他畫面上的線條都是流動的,處於一種運動狀態。趙無極的油畫不是畫出來的,是寫出來的,都是有東方影子在裏面,這是有意識地運用的結果。所以從培養藝術家的高度來講,我們應突破原有的封閉的教學模式,要注重學生選修的自主性、開放性。只有這樣,學生的思路才能拓寬,自己的藝術狀態才不會局限在單一的語言裏面。
(作者:陶宏 中國文化報“名家藝術”主持人、自由策展人、油畫家,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文化部青年聯合會美術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