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能不能杯葛警察？公民能不能牢騷政府？在法治社會，這並非多麼複雜和高深的命題。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能。

但山東兗州警方，卻用行動給出了否定的答案。近日，山東兗州一名21歲男子因在網上匿名發帖辱罵當地交警“孬種”，被行政拘留5日。此事經由當地警方官方微博發佈後，引發廣泛爭議。當地警方有意借此案例普法，卻不料引發質疑，反被民眾上了一堂普法課。

市民罵交警“孬種”，因違章停車被貼罰單而起。交警依法執法，卻招致辱罵，難免令人憤憤不平。誠然，如此嘴上無德，為文明所不容，如果口頭攻擊的是個體公民，還可能觸及法律，涉嫌侵犯名譽權。但客觀而言，這名市民辱罵的並不是個體，而是執法群體。法律意義上，公權載體並無名譽權，因此，罵交警“孬種”既然不構成侵權，處罰也就無從談起。至多，交警可以將辱罵者的言行曝曬于眾，尋求“公道”和撫慰。

可當地警方竟將罵交警“孬種”的市民拘留了！事態由此發生逆轉，本來在道德上佔據優勢的警方，卻因涉嫌濫用警權，將自己抬到了輿論的烤架上。犧牲公義，尋求“公道”，當地警方的行為，真不知道是出於權力自負下的意氣，還是對法律的無知。

警方類似的行為，並不少見：跨省追捕發帖批判政府的公民、拋出警方對“歪曲事實”的媒體和記者進行起訴的理論……曾一度讓批評監督公權力的民眾戰戰兢兢。無端辱罵執法者固然不對，可是如果因為權力討“公道”而開了任意處罰的口子，那很可能意味著憲法和法律所保障的公民批評建議權利，將被捆綁甚至扼殺。

如果該市民所罵的“孬種”，指向的是具體的警員，那可能涉及名譽侵權。但即便如此，依照法律流程，對簿公堂的，也應該是警員和辱罵者，警方沒有理由插足，更沒有理由動用權力拘留懲戒罵人者。更何況，市民所罵的“孬種”，並沒有具體攻擊某個權利者。由此來看，拘留辱罵交警者，更像是警方濫用公權報復泄憤的出格甚至違法行為。

在矛盾犬牙交錯的社會轉型期，包含警方在內的權利群體，難免蒙受無端的“委屈”。類似的“委屈”，無論是圍觀者，還是權力群體本身，都難免鳴不平。但很顯然的是，權力群體的這種情緒，不能發酵出濫用職權的暴戾，而是應該更加恪守本分，以此來獲得好評，身正才是對無端謾罵者最好的回擊。而如果以枉法違規、濫用公權的“無道”行為，訴求所謂的“公道”，那後果則得不償失。

對於民眾而言，法無禁止可為；對於公權力而言，法無授權當禁。由這場無端辱罵引發的無故拘留，警醒我們：作為公民，對於權力群體的批評監督，應該恪守理性，這是公民素養的要求；作為公權力，面對監督批評，不能以意志和戾氣取代法治理性，這不僅考驗公權的雅量，更檢驗著依法行政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