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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品把身體倚在窗臺上,雙手緊緊地握住窗戶上的鐵柵欄,眼睛眺望著外面的小公園。公園裏,一隻流浪貓正在四處竄躍,獨自嬉戲。或許貓兒注意到窗戶裏面的王品,後腿一縱,迅速消失在視野之中。
“連只貓都不如。”王品緩緩地轉過身,對記者説,“它們都有自由,我卻沒有”。
王品在這個屋子裏面呆了近乎10年,3600多個日日夜夜。
“51歲進來,61歲了還被關在裏面”。十年來,他每天的運動就是在房間和外面的走廊裏面來回走動,“沒有運動的地方,人好像老了很多,在這裡面,沒有精神病也要被關出精神病來。”説完,王品看著記者,雙眼充滿了乞求。
王品被關的屋子,是寧波市康寧醫院的病房,這是一個正在爭創三級甲等的精神類醫院。
十年前,王品因為愛喝酒,後來酒後鬧事,被他的妻子等人送進了寧波康寧醫院,當時收治的醫生給出的診斷是:酒精性所致精神障礙。
幾乎所有接受記者採訪的醫生都説,這是一種非常輕微的精神類疾病,患者病情控制後,很快就可以出院。
但是,王品在裏面一呆就是十年。
“出於對王品的負責”,近幾年來,醫院的領導層幾乎絞盡腦汁要把他送出醫院。但是,直到現在,醫院、病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因為按照精神類醫院的相關規定:出院需要監護人的簽字同意。而王品的妻子拒絕在這份出院表格上簽字。
一紙規定,把所有醫生都認為目前屬於“正常人”王品,困在醫院狹小的病房內,難獲自由。
三個月就可以出院,卻被關了十年
十年之前的一切,如今都已變得模糊。
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文字資料,就是寧波康寧醫院當年入院病歷的記載。而這,主要依據的是當時王品妻子劉亮的敘述。
2002年11月27日這一天,王品被寧波當地的110送進了醫院。
當時,王品的妻子告訴醫生,其從80年代就開始喝酒,後來一直喝高度的白酒,“每天天亮起床後就喝,很少吃菜”,“一天喝到晚”。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20多年。
2002年6月左右,也就是從入院半年前開始,王品飲酒之後開始出現了反常,“酒後話多,脾氣大,多次打人,鬥毆”,“把家中的電視機、電風扇都砸壞了”,“把自來水當酒喝”……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喝酒不會醉,但是我並沒有做過什麼過激行為。”10年之後,王品面對央視網記者,如此總結當年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1971年時,那年王品正值21歲,被組織上派到了內蒙古建設兵團,幹了八年。回來以後,已經將近30歲。那時候,30歲已經屬於大齡青年了,加上王家經濟條件不好,找個女孩子結婚成了一個大問題。
後來,王品與現在的妻子劉亮結婚。那時候,劉亮已經有過一次婚姻,並且帶有一個約11歲的女兒,兩人一起把孩子撫養長大。
王品説,也就是那個時候,從內蒙古返回寧波的年輕人經常一起聚會。那時候開始喝酒。 “後來,我可以一次性喝兩斤多二鍋頭,都是高度的,不會醉,也不會吐。”對此,王品自己都感到奇怪。
後來,劉亮的女兒慢慢長大,最後結婚生子。王品夫婦二人趕到女兒家中照顧外孫,“從那時開始,我老婆的態度發生了變化”,王品告訴央視網記者。
那天,夫婦二人發生了爭執,老婆給了兩個耳光,“還説我一天到晚喝酒,什麼事情都不幹”。最後,王品獨自回到了自己家中。“那幾年,我都是一個人住,借酒消愁,天天喝酒。”
終於,在2002年11月17日那天,王品的家人報警。在110警察的幫助之下,王被送進了寧波康寧醫院。
“送到醫院的時候,意識不清,問診不合作,説話含含糊糊,嘴裏一直説我要喝酒。”康寧醫院當年接診的一位醫生對央視網記者回憶。
最後,醫生給王品的診斷結果是:酒精性所致精神障礙。這是一種長期酗酒成癮,導致的精神類疾病。
曾經多年擔任王品主治醫生的薛軍告訴記者,一般情況,這類病人經過兩、三個月的住院治療,完全可以出院回歸社會。
“現在這種病住院治療時間更短,半個多月,病情緩解了,個人生活能夠料理了,就可以出院,如果病情復發,給以再入院治療”,薛軍醫生説,“我們主要也是給病人一個回歸社會的機會,他們根本不需要長期關在醫院裏面。
但是,王品在康寧醫院所有“酒精性所致精神障礙”的病人中,成了一個特例,一個僅需三個月左右就可以出院的病人,後來會被關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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