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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哈密市的活畜交易市場，一位叫李明的安徽小夥是市場上牛羊銷售大戶，2009年他在新疆已經賣出去8000多只羊和500多頭牛。但是賣出這麼多的牛羊，李明卻是只為賺個本錢。
李明：有個幾十塊錢，比我們回收過來的這個價格多個幾十元錢，我們就賣了，只要不賠，我們就把它銷售掉了。
李明賣牛羊表現的並不像一位專業的牛羊經紀人，首先露出這個破綻就是李明拉羊的車。
在市場裏賣羊的牧民為了把羊多賣些錢，有時會爭得面紅耳赤，而李明卻是截然相反，他不會講價，夠本就賣。
經紀人1：2000塊錢。四隻我們全部要了，他們都知道呢嘛，他們還不敢要。
經紀人2：差不多2000塊錢這個。
李明：2000塊錢拿不下。
經紀人1：2050，給了我們拿。
李明：行！成交。
這四隻羊李明是2000元錢收回來的，拉到市場，四隻羊他一共賣了2050元，賺的這50元，只是他拉羊到市場上的運費，這筆生意算下來，李明就是白搭工夫。
李明：因為我們賣的稍微便宜一點，賣得快嗎，拉過來基本上就賣掉了。
其實，李明是新日電動車新疆地區的經銷商，2009年，他在新疆賣出了2萬台電動車，銷售收入超過了4000多萬，李明到活畜交易市場賣羊，目的就是為了賺電動車的錢。
那麼，一個是電動車，一個是羊，兩個完全不相干的東西，李明怎麼就把他們聯絡到一起從中獲取財富，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呢？
2009年11月16日，記者採訪時，新疆剛好下了一場雪，李明正帶領員工清理公司門前的積雪。
李明是安徽省阜陽市的農民，1997年他中專畢業後，懷著對財富的嚮往，帶著父母給的6000元錢隻身來到新疆闖蕩，這6000元錢就是李明當時創業的啟動資金。
李明：那一年是12月份，我這個錢都是包到這個褲子這個褲子裏面，來的時候我媽給我縫了一個口袋，我裝了6000多元錢，整個裝了一圈這個衣服裏面，整個裝了一圈這樣子帶過來，在火車上特別害怕，害怕人把這個錢就是給我偷走了，我當時把這個錢全部包到身上。
李明創造千萬財富是從這裡開始的，剛來到新疆的哈密市，李明就在這條街和這些人一樣擺地攤。
李明：這裡當時是我擺地攤的地方，冬天的時候零下20多度，穿的這個軍大衣，帶著軍帽，非常的冷，一天早晨吃一頓飯。
這樣的生活李明過了5年的時間，靠艱苦的打拼賺到了50多萬。李明用這些錢在哈密市開了一家五金公司，到2006年，他已經積攢了400多萬元。帶著賺錢的欣喜和成功的榮耀，2006年李明回安徽老家探親，就是這次回老家，讓李明發現了一個新的商機。
李明：回到安徽老家以後呢，看到這個農村騎電動車的特別多，就是電動車的量比新疆要多得多，所以當時我就想這個項目是一個好的項目，要把它帶到新疆來。
當時五金公司生意不好，李明正想轉行尋找新的項目。而電動車的發現，讓李明無比興奮，回到新疆，李明開始留意當地的電動車市場。
2006年時，新疆的電動車銷售剛剛起步，一些經銷商規模都比較小，很多都是只有幾十平米大的店面，看到這種情況，李明更是信心十足，他要在新疆開一個最大的電動車商場。
李明：我當時投400多萬的，我有這麼多的資金，我一下往裏面一投，肯定新疆這個市場我就是老大嗎，沒有人投這麼多的資金嗎。
為了在電動車上面賺到高利潤，李明在全國專門尋找那些出廠價低零售價高的電動車。
李明：我就看哪個廠子的價格低，價格低，我就從哪個廠子進貨，當時選擇了十幾個品牌。
2007年2月，李明傾盡所有積蓄，在新疆的哈密市一次性租下了1500平米的商場，將他代理的11個廠家的電動車放在裏面銷售。
當時市面上一輛電動車的價格在2000元左右，而李明因為進貨價低，銷售的電動車最低價格只有998元。在李明現在的辦公室中，他告訴記者，開業當天，他的這款電動車就賣出去了140多輛。
李明：100多輛車是什麼概念呢，就是説員工都非常忙了已經，就100多輛幾乎從早晨到下午，員工沒有閒的，中午都不吃飯的。
從這些照片中，我們可以感受到，李明電動車商場開業時的火爆場面。當時，這個電動車商場，最多一天的營業額就突破20萬元，這讓李明的信心急劇膨脹，接下來又連續在烏魯木齊、鄯善、喀什、吐魯番開設了6家電動車經銷點。
李明：這麼火爆，這樣的一天賣100多輛的話，那我要開10個店，開20個店，開100個店，那要賺多少錢。
就在李明跑馬圈地、急劇擴張的時候，一個人已經看透了李明經營中的隱患和即將失敗的結局。
劉濤是新日電動車廠家的銷售服務經理，因為李明也經營著新日的産品，兩個人在業務上經常往來，當劉濤在商場裏看到李明經營的電動車，質量參差不齊，廠家的售後服務也各不相同，就覺得這樣經營存在很多隱患。於是，劉濤找到李明，給他提出了善意的忠告。
新日電動車業務經理劉濤：那麼他經營這些品牌，包括一些雜牌小廠那些車，對這個賣場的話影響是很壞的，雖然是做了這麼大賣場，前期你能夠銷售出去，後面一段時間之後，迎來的這種後果是很壞的。
劉濤建議李明轉變經營方式，專做一家質量好、售後服務到位的電動車産品。這樣可以減少日後可能出現的維修麻煩，但當時李明的電動車銷售，正是最旺盛的時候，他對劉濤的話不但不屑一顧，而且還很反感。
李明：要讓我把他的這個賣場的面積給他一大塊，給最好的位置，我當時就想這個人的心態不好，是吧，這個烏鴉嘴到處亂説，我説你這個怎麼能知道我將來售後服務就做不好呢。
1500平米的電動車商場，60名員工每天忙碌的銷售工作，一片繁榮景象的背後，其實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經營危機。李明的電動車賣的越多，存在的隱患越大，賣出去的電動車就像一枚枚定時炸彈，5個月後即將引爆。
2007年7月，一位叫艾比拜的顧客，氣衝衝的推著電動車，來到李明的商場要求換車。
顧客艾比拜 克然木：我説這個破車我不要了，經常壞，影響我的工作各方面，趕緊換，不換的話我就砸了這個車，我不要了。
當時接待艾比拜的人是馬貴榮。馬貴榮確認艾比拜的電動車電池出了問題，但是能不能換車，還需要在請示一下經理。就是這句簡單的客氣話，艾比拜卻認為馬貴榮是在敷衍她，頓時火冒三丈。
馬貴榮：她直接把那個車當場直接就蹋翻了。兩腳，直接把那個車體整個後邊全部踩碎了。激動到這種程度，我們也沒有見過。所以説，我們當時也特別害怕，都不敢到她跟前去。
艾比拜是2007年2月在李明的電動車商場買的車子，本以為有了電動車會給她的生活帶來方便，沒想到騎了不到三個月，就經常出現故障。更讓她不能容忍的是李明的員工總是以沒有配件為理由，推脫修電動車的責任。
當初，李明圖便宜，代理的很多都是一些小廠子生産電動車。這些産品，不但質量得不到保障，甚至連配件都供應不上，還有的廠家不久就倒閉消失了，根本就沒有配件可供。採訪時，李明告訴記者現在他的倉庫中，還存放著當年因為沒有配件無法銷售的電動車。
李明：這裡你看一下這個車就是當時運輸，從工廠發貨發到新疆來，運輸的過程當中，配件爛掉了，工廠倒閉了就成殘車，孤兒車了。
記者：孤兒車是什麼意思？
李明：孤兒車就是沒有工廠的這種車子，我們都稱它為孤兒車。
2007年7月以後，顧客退車、修車幾乎成了李明的日常工作，李明整天就被這些事纏得心煩意亂。
李明：沒有配件投訴電話一天比一天多，晚上電話打上來了，我現在落下了一個毛病，一看見電話一響，我就抖，我現在就害怕這個心裏害怕。
這時李明的經營陷入了一個不能自拔的怪圈，電動車賣的越多修的就越多。
員工馬貴榮：我們店裏面的樣車有200多輛樣車，但是基本上都不賣了，因為加上我們自己的員工也不敢銷售，因為這個車賣出去以後，回來的基本上80%都回來，如果你賣出去10輛車，8輛都回來了。
雖然李明想到了劉濤當初對自己的忠告，但是為時已晚。到2008年1月，因為退車和維修，李明已經撘進去了200多萬。
馬貴榮：公司因為沒有銷售以後，公司這一塊的員工這一塊的工資，也發不下來。
臨近2008年的春節，為了給員工發出工資，不得已李明只能賣掉了哈密市的一套房子和公司的6台送貨車，給員工發完工資，李明兜裏過春節的錢只有500元。
10年的奮鬥，只因一個錯誤的經營方向而一夜成空，讓李明感慨萬千。
李明：這麼多年，到新疆來這麼多年打拼的血汗錢，什麼都沒有了，怎麼回家呀，人家都回家賺了錢，你這麼多年到新疆來什麼都沒賺，然後還賠了這麼多錢。
因為李明賣電動車賠錢，很多身邊朋友都把他當瘟神一樣的躲避。人在他鄉，李明第一次感覺到了孤獨，也感受到了世態炎涼。
李明：在一起玩這個朋友，大家特別的看不起你。都躲著你，這種不能接受。
李明的事業發展陷入困境，如果就此放棄，在新疆10年的打拼，將回到原點。繼續幹下去，還不知道要賠進去多少錢。
李明：前面的路是黑的呀，可能就是一個無底洞，所以這個時候，這種恐慌，這種壓力，人就幾乎是快崩潰了。
2008年春節過後，李明回到電動車商場，發現當初60人的銷售團隊，仍然跟著他的只有5個人。對前途一片迷茫的李明，決定清倉甩賣，放棄電動車銷售。
李明從安徽來到新疆，靠擺地攤起家，10年的時間積累了400多萬元的財富。2007年，他傾其所有資金，投入到電動車銷售中。可沒想到，因為一個錯誤的經營方式，竟讓自己陷入了一個生意怪圈，賣的越多賠的就越多。
就在李明的電動車生意堅持不下去時，新日公司的銷售經理劉濤，再次找到了他。因為他看上了李明在新疆的1500平米店面和6家專賣店的資源，可以讓新日品牌迅速在新疆得到推廣。
新日電動車業務經理劉濤：這種現成的大店的話，這是在西北的話絕對是第一大店了，不管是任何品牌，他這些店面的話，我覺得這些資源我都能吸收過來，都能轉化成我新日專賣店，這樣對我的網絡開發速度來説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因為我很快就能進入。
為了讓李明重拾信心，新日電動車公司給李明派來了專業的售後服務技師，白送了他10萬元錢的配件，並且佘給他價值30萬元的電動車。
有了售後和産品的支持，李明決定再拼一把。就這樣李明從多品牌經營轉向做專賣店的銷售方式，全力以赴只做新日一個品牌的電動車。
李明調閱過去電動車的銷售檔案，結果讓他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這個發現是一個正待開發的新市場。
李明：這個系統它顯示什麼呢？就是説看到我這個農村客戶，農牧民買電動車比城市的人的比例要大，要多。
記者：大多少？
李明：大概這個比例的話農村的要佔到60%以上。
李明發現他銷售出去的電動車，大部分都賣給了農牧民。過去李明只盯著城市的工薪階層，現在他認識到電動車在農村有著更大的消費市場。
為了開拓農村市場，李明找到了因為五金生意不好，四處尋找項目的好朋友黃茂華，邀請他入股公司。兩人經過幾次磋商，黃茂華決定注資100萬，也進入電動車行業。
合夥人黃茂華：我的企業也發展遇到困難了，這個時候我就下決心徹底轉行，我們也投入這個行業去，共同去拼打，去發展。
有了資金也有了信心，李明決定大幹一場。2008年3月，他和黃茂華一起，開始了向農村市場進軍。
新疆地域遼闊，城市和城市之間相距遙遠。李明開車跑市場，開專賣店，找經銷商。無論路途多麼遙遠，天氣條件多麼惡劣，李明始終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
李明：南北疆。整個南疆北疆。農村網點有時候路也不太好走，很辛苦，這個距離比較遠，你像這個沙漠公路，600多公里，沒有吃飯的地方，我們餓了就啃點囊餅，渴了就喝點水。
到2008年的5月，李明在新疆縣城裏面的專賣店已經開到了20多家，然而，經過那麼多的辛苦，開設了面對農牧民的電動車專賣店，結果銷量並不多。剛剛重拾信心的李明，又一次站在了懸崖邊上。
李明：朋友這麼大的支持，工廠的支持借來的錢，這些貨發下去以後這些網點建好沒有銷量，所以這個時候我就想著，壓力特別的大。
難道是電動車銷售檔案記錄的不準確嗎？但是從各地農村已經建立的銷售網點，回饋的信息卻是電動車很適合農牧民使用，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2008年5月，負責巴裏坤縣銷售網點的田俊才向李明彙報了這樣一個信息。
田俊才：他們來的時間進屋裏面在外面看，看好了以後哪個車好就説貴得很，我們現在錢也沒有，怎麼買呢，這個事情最後，老光問價格，就是不買。
胡南白是巴裏坤縣的哈薩克族牧民，李明在巴裏坤縣開設的電動車專賣店引起了胡南白的興趣。
胡南白 熱合馬旦：上街，這個電動車我們看到了，有些人説這個燒油嗎，這個不燒油，這個是充電的，這樣子我們一個親戚買了一個，最後他説這個可以，比摩托車省油，省錢。
這讓胡南白動了心，他當時就想買一台電動車送孩子上學。
胡南白 熱合馬旦：上高中我們一個小姑娘，來回四五公里路，天天送去，我們就是沒有那個能力，交通不方便。
胡南白和巴裏坤當地的牧民一樣，經濟來源主要靠放牛放羊。家裏的牛羊沒長大，他就沒有錢買電動車。
胡南白 熱合馬旦：我們就是養牲口的，牲口沒有賣掉，錢沒有嗎，手上沒有錢。
看著方便的交通工具電動車買不起，胡南白等不急了，2008年6月的一天，他雇了車，一次拉上了6隻羊，來到李明在巴裏坤縣開的電動車銷售網點，要用他的羊換一輛同等價值的電動車。
田俊才：我們當時感到這個事情很奇怪，很稀罕，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對不對，我們賣電動車都是現錢交易，哪有用羊呀牛呀換的這個事情，我們沒做過，當時我們也做不了主，我跟我們老總，公司的老總李總打了個電話。
當時正為如何打開農村市場而發愁的李明，在接到田俊才的電話後，沒想太多就隨口答應了。
李明：打不開市場又壓力呀。反正也是不賣放在那裏，對吧？我説你先換吧，換了完了羊先拿回來，你大不了不行我們6隻羊就給員工分一下吃掉吧，那怎麼辦，反正也比不賣呀好嗎。
就是這次最原始的易貨交易，為李明的電動車打開農村市場找到了突破口。
當時為了把牛羊換成現錢，田俊才把牛羊拉到市場，不懂行情，他就以不賠本為底線，很快就把6隻羊都銷售出去了。
田俊才：專門收羊的，人家都懂行，我們不懂，就是我們要900元錢要1000元錢，人家就給800元錢，大的800元錢，小的500元錢就拿走了。
為什麼不把牛羊拉到市場上賣了以後，用現金購買電動車呢？其實胡南白也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胡南白 熱合馬旦：200多公里路，這個地方到哈密去。市場拿過去咱們要花錢找一個車拉過去的，這個地方的話就是方便。
用牛羊換電動車，這種簡單的交易方式，既打開了農村市場，也解決了農牧民賣牛羊的麻煩。從此，像這樣電動車銷售網點的門前拴著牛羊，就成了李明農村網點的一個明顯特徵。
李明：這個羊呢，是我們從農牧民手裏面收回來的，我們準備就在這裡，如果有人購買我們就把它賣掉，沒人購買我們就把他拿到牛馬市場上去把它銷售掉。
在巴裏坤縣的新日電動車經銷網點，經常會有牧民牽著牛羊來換電動車。牛羊換得多了，田俊才也成了鑒別牛羊好壞的行家。
田俊才：一個羊600塊錢？太高了嘛朋友。這個羊小得很呀，這個能值600塊錢呢嗎？對呀，你這只羊還差不多。就按500塊錢，行了嗎，我們就談，好不好？
牧民托合塔爾 阿依恰：500塊錢？
田俊才：行不行？
翻譯：他説看車子。
田俊才：車子？
找到開拓農村市場的銷售方法，李明全新疆的50多家農村網點迅速鋪開。
2008年北京奧運會，新日公司一共免費為奧組委提供3025輛電動車。這次奧運營銷使新日電動車，打響了品牌。新疆地區的市場銷量也跟著突飛猛進。
李明：因為當時8月份奧運會嗎，8月份我們這個銷量就已經達到了2000多臺，一個月就賣了2400台。
李明電動車的銷售逐漸走向正軌，他也重新打造出了自己的銷售團隊。2009年李明代理的新日電動車全新疆的銷量超過了兩萬台，其中用牛羊交換來的電動車就有近5000台。
就這樣，不到兩年的時間，李明就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使企業扭虧為盈。2009年，他電動車的銷售額突破了40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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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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