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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播時間:2009年10月17日
《世界是平的》一書的作者弗裏德曼曾形象的把太陽能、風能等清潔能源稱為“天堂能源”,而把石油、煤炭等當下大量使用、成本較低、我們的後代子孫必然要為其買單的化石類高污染能源稱為“地獄能源”。事實上,過去的幾年,被稱為“天堂能源”的太陽能的確也將很多身處這個産業之中的人帶入了財富的天堂,層出不窮的資本英雄、拔地而起的太陽能電站、全國超過一半的省份在打造新能源基地……在節能減排已近變成一種道德力量的時候,我們為新能源的發展叫好,卻也為其一哄而起背後的盲目和無序而擔憂。那麼這個産業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機會和陷阱?能否可持續的發展?中國在這場有關新能源的全球博弈中,如何掌握主動?我們將在接下來兩周的節目為您逐一打開這些問號?
一、爭享盛宴
青海省陽光燦爛,日照充足,有著極為豐富的光能資源。從這幅太陽能資源的分佈圖上可以看出,紅色的區域是太陽能資源一類區,也就是中國光照資源最豐富的區域,年平均日照時長達3200-3500小時,青海就正位於紅色區域之中。全年平均日照3500多個小時,如果按每天12小時的日照時間來算,就相當一年300天都是大晴天,是著名的“陽光地帶”。陽光充足是青海發展太陽能産業的先天優勢,也是眾多資本搶灘青海的主要原因。
青海省招商局招商處處長宋民浩説:“現在這個大的企業至少這個國字號這些大的企業基本上都來了,全來了。像福建三安、福建均石這些企業也都來了,大型的這種就是説行業領先的企業至少七、八家。”
作為青海省招商局招商處的處長,宋民浩最近幾個月陸續接待了十幾家國內的大型企業。他們不約而同的到青海,為的都是同一個目的,就是要在青海投資建設光伏電站。何建是國內一家知名白酒企業的西北戰略投資部負責人,這次到青海也準備投資太陽能電站。從白酒到太陽能,行業跨度如此之大,何建對此卻並不擔心。劍南春集團西北戰略投資部負責人何建告訴記者:“之前我們已經在招商局做了全面的那個了解,招商局也給我們全力地推薦太陽能的這一種朝陽産業它的後勁,我們預見將來隨著國家政策的寬鬆,將來國家一定會出臺一系列新的政策,扶持這麼一個産業,這就是我們要投資能源太陽能這麼一個方向。”
對於何建而言,投資太陽能目前還只是一個計劃,但對於其他一些企業來説,太陽能光伏項目申報和建設已經箭在弦上:國電龍源電力集團公司、國投華靖電力控股股份公司,分別與青海格爾木市簽訂總投資40億元,裝機規模為200兆瓦太陽能發電項目;黃河上游水電開發公司與烏蘭縣簽訂總投資25億元,建設 5萬千瓦太陽能光伏電站項目。
葉東,是國內一家風險投資公司的董事長,他所在的公司以清潔能源作為主要投資方向。這幾年,投資太陽能早已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收益。2006年,葉東投資的太陽能企業江西賽維LDK,在美國上市後讓他在獲得了將近6倍的回報。因此,他一直密切關注著這個行業的投資機會。過去幾個月,他發現全球風險投資的觸角正在發生改變。
青雲創業投資公司總裁葉東説:“從這個圖上來講呢,這個所有的投資領域裏,加起來是100%,這邊列出了7個投資領域,從太陽能、生物質能、交通、風能、綠色建築、智慧電網,到水和廢水處理,以及農業類這8個大類的産業分佈。從分佈上來講呢,你會看到一枝獨秀的産業就是太陽能,佔到了整個投資額度的40%。葉東給記者看了最近中華創業投資協會針對100多家風險投資基金所做的一項調查,調查的內容是風投未來一到兩年將重點選擇哪些行業進行投資,問卷調查的結果讓葉東十分意外。青雲創業投資公司總裁葉東説:“環保及新能源,佔到了所有投資行業的第一位,79.5%,這種情況的發生,就是在過去12個月之內急劇發生的一個現象。”
發展新能源的熱浪如今早已遍及全球。在德國,政府規劃到2020年清潔能源佔整個能源的比例要達到30%;西班牙政府目標是2020年可再生能源佔總發電量的20%。此外意大利,法國,葡萄牙,希臘等國家今年以來也都出臺了太陽能發電鼓勵政策。奧巴馬就任美國總統後不久,就把開發綠色能源列為經濟刺激計劃的重要內容,並將其稱為“關乎美國未來的藍圖”,2009年6月26號美國眾議院以219對212票,通過了美國清潔能源與安全法案(ACESA)。法案要求美國各州電力公司到2020年,清潔能源要滿足20%的電力需求;而對於新清潔能源技術的投資規模將達到1900億美元。7月14號,美國商務部和能源部兩位部長同時訪華,其中主要的議題就是新能源。美國商務部長駱家輝説:“作為世界上兩個最有生産力和創新力的經濟體,美國和中國都有著獨特的地位,來發展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等各種全球急需可再生能源技術。”
為什麼世界各國會如此的重視新能源呢?故事得從上世紀説起,1968 年,正當工業國家陶醉於戰後經濟的快速增長時,來自西方不同國家的約 30 位企業家和學者聚集羅馬,這批人士的聚會後來被稱為羅馬俱樂部。俱樂部的幾位成員合著了的一本名後來十分著名的書籍——《增長的極限》,這本書第一次對人類高消耗、高消費、高排放的經濟發展模式認真反思:地球上的資源是否還夠使用,人類會不會陷入能源危機?
幾十年前羅馬俱樂部對能源危機的預言似乎正離我們越來越近。根據英國石油(BP)發表的2008年度全球能源統計報告顯示,按目前的開採速度計算,全球石油儲量還能生産40年,天然氣和煤炭則分別還可以供應67年和164年。殘酷的現實已經逼迫人類必須擺脫對地球資源的依賴,而人類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可再生能源的探尋。
楊立友博士説:“像中國或者印度的人口大國的崛起,它的GDP迅速增加所帶來的能源的需求,而造成了真正的能源的一種危機感。所以現在即使給你這麼多的化石能源,你敢不敢去用,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所以這兩個因素,實際是造成了最近5年新能源很快地一個發展。”
1997年12月,聯合國氣候大會在日本京都通過了旨在限制各國工業廢氣排放、抑制全球氣候變暖的《京都議定書》,共有140個國家和地區簽訂。其目標是在2008年至2012年間,發達國家的二氧化碳等6種溫室氣體的排放量在1990年的基礎上平均減少5.2%。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石定寰説:“新能源這個事情不是在中國熱,而首先是在國際上,特別是《京都議定書》簽定以後,很多發達國家都承擔了減排的義務,在這樣一個完成減排任務當中,發展可再生能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大家共同的戰略決策。”
在能源安全和氣候變化的議題下,發展新能源的必要性已無需證明。加上國際金融危機,傳統行業的增長乏力,全球各國的政府和投資家們紛紛投身新能源産業,並對其寄予厚望。看上去,新能源産業儼然被當作世界經濟未來的希望。但真的是這樣嗎?
二、地方“新寵”
這是位於無錫尚德總部基地的尚德光伏大廈。作為無錫尚德的一張名片,這兩面大玻璃幕墻早已名聲在外。據説這是迄今全球最大的依靠太陽能供電的建築,一塊塊兩平方米大小的太陽能電池組件拼接成總面積達2萬平米的玻璃幕墻,每年能發電70萬度。我們來到尚德時正是下午三點,巨大的電池板恣意的反射著午後熱烈的陽光,似乎在炫耀陽光給尚德帶來的耀眼財富。
施正榮,就是創造尚德神話的人。2001年,施正榮帶著他在澳大利亞積累了14年的太陽能光伏發電的專利技術回國,在江蘇無錫創建了尚德公司。2005年12月,創立不到4年的尚德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首發融資總額為19.77億美元,總市值達178.65億美元。施正榮也因之成為當時的中國“首富”,開創了中國太陽能産業的創富傳奇。無錫市經貿委的崔建敏見證了無錫尚德當年的輝煌。無錫經貿委副主任崔建敏説:“當時大概他自己帶了100萬美金,那麼無錫市政府也看中了這個産業發展的前景。所以市政府都採取了很多的扶持政策,給他無論是政策支持,還是資金的支持,使這個企業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的一個上市企業。”
如今,很多人把無錫尚德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功於無錫政府的先見之明和強有力的支持。現在江蘇無錫已經成為中國擁有光伏企業最多的城市。無錫經貿委主任崔建敏説:“ 我們無錫的光電産業發展很快,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有48家光伏企業,去年我們實現的産值是大概是300多個億,大概佔到我們全市的經濟總量接近3%左右。”
尚德和無錫這場美好的姻緣,讓中國的城市管理者似乎找到了城市發展的榜樣。2005年,在江西新餘市政府的強有力的支持下,太陽能企業江西賽維落戶新餘,並以比尚德更快的發展速度成為光伏行業中的一匹黑馬。如今,在圈內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江蘇看尚德、江西看賽維。當年,和賽維董事長彭小鋒合力發展太陽能的故事讓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至今記憶憂新。江西省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彭小峰提出來到這裡來發展光伏産業這樣一種構想,他提出這個設想正好符合我們産業的發展方向。那是一拍即合,沒有很長的時間談的,我當時問他有什麼想法和要求。他就提出來,他説你想把這個地方建成我們中國乃至世界上最大硅片生産基地,當時他就提出這個目標來。”
汪德和説,當時彭小峰設想5年內分三步做成世界最大的硅片生産基地。這對於江西新餘這麼一個小型的內陸城市來説,實在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汪德和説:“他講你支持我兩個億,我有三個億,這樣有五個億,有五個億,我再收一點點的定金預付款,再向銀行申貸幾個億,他説這樣我們就可以做成100兆瓦,迅速做成100兆瓦,那麼做成100兆瓦以後,我們可以在美國上市融資。”
沐浴在這樣一輪火熱投資浪潮之中,賽維得以迅速擴張。而新餘這個小城也因為賽維而名聲在外。記者:“那現在LDK給新餘帶來了什麼?為新餘的經濟帶來了什麼?”江西省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那好處就很多了,第一個他安排了15000人就業,第二呢,光是去年給我們新餘市交的稅收就達到3億3000多萬,第三個就是給我們培養了一個新興産業出來。我無論在訪問歐洲,還是訪問日本,還是到台灣地區,新餘市的知名度在這些地區都是非常高的。為什麼?因為這些地區光伏産業這塊發展也是最好的,也是使用的最好的。”
汪德和告訴記者,長期以來鋼鐵是新餘的支柱産業,從他上任以來就一直在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江西省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説:“它是一個內陸城市,發展鋼鐵經濟因為它是沒有任何優勢。新興的支柱産業我們認為在這個時期當中,新能源、節能産業是這個時期發展的重點。”
和汪德和有著同樣想法的地方官員大有人在,發展才是硬道理,而在轉變經濟增長模式的背景下,什麼才是推動地方經濟發展發動機呢,顯然既能拉動GDP、又沒有污染的新能源最符合條件,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新能源項目成了各個地方政府的寵兒。如今,在長三角、環渤海乃至中西部地區,急速崛起了一大批太陽能産業集群,全國超過一半的省份都號稱要“建設新能源基地”,上百個城市在做新能源發展規劃,江蘇省的13個地級市中就有10個正在打造新能源産業基地。
江西省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説:“江蘇省在我們全國是走在最前面的,其次就是河北,第三就是江西。後面的就是湖南、湖北,包括廣東很多地方現在把這個新能源作為重點,政府給予扶持,我相信這一輪的競爭是非常激烈的。在這一輪過程當中肯定也出現一些地方的盲目性這個是難免的,我認為就是你通過幾年的發展以後,還會出現重新洗牌的現象。”
三、新瓶舊酒
8月28日上午,甘肅敦煌七里鎮,鑼鼓聲、鞭炮聲和機器轟鳴混雜,劃破沉寂多年的沙漠上空,目前國內最大的光伏發電項目——敦煌10兆瓦並網光伏發電場破土動工。
國家發改委能源局副局長劉琦:“敦煌10兆瓦並網光伏電站,是利用西部地區戈壁土地建設的第一座大型並網光伏電站。”敦煌這個發電項目,是由中廣核太陽能公司、比利時羿飛公司以及百世德公司聯手開發的。這三家企業中,中廣核是國企、羿飛公司是外資、百世德是民營企業,這種組合也恰好代表了目前投資太陽能的三種力量。周靜是比利時羿飛公司的負責人,在現場她告訴記者,公司目前很看好中國的光伏市場,接下來大規模的投資計劃即將展開。羿飛公司周靜説:“集中優勢,首先開發光資源比較好的地方,比如説西北的,我們在青海,甘肅,寧夏,內蒙都有佈局,我們在寧夏已經有一個項目拿到了省裏面的核準。”
另一方面,國有發電早已在太陽能發電領域迅速展開佈局。早先,在敦煌項目公開招標的時候,國有5大發電集團就全部到場。其中,國投電力與天威英利的組合曾報出0.69元/度的價格,遠遠低於最終1.09元/度的中標價。此價格在業界引起軒然大波,以致于被認為是開國內光伏發電市場惡性競爭的先河。
記者:“如果電價過高的話會導致大家一窩蜂想去建電站,那電價過低的話,會帶來一個什麼樣的影響?”浙江正泰集團董事長 南存輝説:“電價過低的話,然後投資電站的這一幫投資者他勢必會要壓你組件廠的價格,你多少一瓦,他多少一瓦,他壓價,他壓價如果適度是可以,因為有利潤空間給他發展,假如壓價到最後,大家都在那裏砸鍋賣鐵,還不賺錢,完全靠政府支撐,不可能持續的。那他利潤從哪來?偷工減料、産業還沒有起來,已經價格戰殺的很厲害,殺的血淋淋,對這個産業培育可能會不利。
顯然,具備強大資金實力的央企已經成為這一輪光伏熱潮中的主導力量。除了國企,對於商機一向敏銳的民營資本,投資建設光伏發電項目的速度更為驚人。數據顯示,截至2009年5月底,浙江電力公司已經收到28家浙江光伏發電項目共計3.8萬千瓦的並網發電申請。
不光是建設太陽能發電站,投資太陽能的熱潮早已貫穿了整個産業中的每一個環節。在江西新餘一塊佔地3500多畝的工地上,剛剛建起一座大型硅料廠,它是江西賽維投資建設的目前世界上單個項目投資額和設計産能最大的硅料項目。負責這個項目加拿大人Nick説到這個項目時興奮不已。江西賽維LDK副總裁Nick説:“我們建這個廠用了大概18個月的時間,如果在別的地方建,大概需要3年的時間,在中國要做一個事,可以一下子投入很大的人力和物力。
這段時間,新餘的溫度都在35以上,但怕熱的Nick每天還要在工地上督導工程的進度。他相信工廠儘快投産,就能儘早的分享中國這一輪太陽能投資熱潮。江西賽維LDK副總裁Nick説:“我認為太陽能行業未來的3至5年在中國就會非常的熱,之前在歐洲也非常熱,3至5年在中國就會非常的熱。”Nick向記者介紹,這個工廠生産的硅料是加工多晶硅的重要原料,多晶硅又是生産太陽能電池的主要原料。現在,江西賽維LDK目前的多晶硅訂單已排至2018年。樹立在賽維廠區天臺上這塊廣告牌,僅僅在幾個月前,內容還是“亞洲規模最大的太陽能多晶硅片生産基地”,而如今“亞洲最大”兩字已經更換成了“世界最大”。
江西賽維LDK首席執行官佟興雪告訴記者:“這個就是抓住市場時機,你的投資,因為這種投資比較大,那麼快速的投資,就會有快速降低社會成本,降低你的投資風險。”在採訪中記者也了解到,去年以來,全國一個接一個號稱“全國最大”的多晶硅項目在各地上馬。根據中投顧問的數據顯示,截至今年4月,中國有近50家公司正建設、擴建和籌建多晶硅生産線,總投資超過1000億元。有人做過這樣的統計,整個09年二季度幾乎每兩天,國內就要誕生一條多晶硅的生産線。
羿飛公司周靜説:“為什麼大家的錢都涌到上遊多晶硅這塊去了,因為在過去的兩年裏面,多晶硅是整個行業鏈當中最暴利的一部分,可以説是整個最後的生産成本啊,50%以上的利潤是被多晶硅廠商給拿去了。也就是因為這個暴利,才驅使了很多人去做這個投資。”
亞洲硅業(青海)有限公司總經理 王體虎説: “産能過剩現在目前是很明顯的,因為咱們中國現在産能是全球第一的,從多晶硅開始到長晶到切片、電池製造到最後組件製造,總的産能加起來是全球三分之一多了,這是在幾年以前都不可以想象的。”葉東説:“太陽能其實現在競爭已經比較加劇了,如果根據現在市場供需量的變化,你會看到,産能大幅度過剩,還有很多的産品在倉庫裏沒有被消化完畢。”
8月26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會議上提出國內部分行業産能過剩、重復建設問題仍很突出,這當中不僅有鋼鐵、水泥等産能過剩的傳統産業,多晶硅,風電等新興産業也已出現重復建設傾向。自此,對於多晶硅行業中正在蔓延規模擴張之風,國家層面正式亮出黃牌。
國家發改委能源局副局長劉琦説:“有些行業是熱的,像現在國務院最近召開的總理辦公會,講到的多晶硅企業,講到風電設備,是因為現在嘛是個新的增長點。所以全社會都比較關注,很多企業都認為是個商機,所以都很有積極性在投入這方面。”中國社科院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潘家華説:“大家一蜂窩地都上,不管你具不具備條件,都上,上到最後呢,很多就在那兒不了了之。浪費了投資,浪費了資産。小部分生存下來了,生存下來呢,最後還是不斷地追加投資,不斷地追加技術改造。最後慢慢才得以生存下來。而我們現在投資這樣大的規模,在現在這樣一種技術情況下,在我們現在這個發展階段,在我們現在這樣一種消費水平,這樣大規模地做的話,我是覺得已經是走上了非常地不理性的這樣的一種規模和水平。”
更有人提出,如果沒有掌握太陽能産業核心的技術和裝備,只是以一種簡單的勞動密集型方式加工出口國外,那太陽能光伏行業不過是在重復傳統出口製造業的老路。葉東説:“一方面大家在説,我們是世界太陽能最大的製造大國,同時,從我的角度來講,我沒有任何的自豪感,為什麼呢?就好象我們説我們是世界最大的鞋業生産國家,我們最大的眼鏡生産國家,是一樣的。實際上已經變成了所謂的高科技,但是實際上是一種商品化,一種高級的加工。太陽能現在變成跟做鞋、做襪子、做聖誕飾品,沒有什麼區別了。
對於目前正在全國興起的一輪從多晶硅轉而向下游太陽能電站延伸的投資熱潮,一些業內人士擔心這樣大規模的集中進入會導致魚龍混雜和價格的惡性競爭。中盛光電集團品牌中心品牌總監沈勇説:“新興工程公司組建的這個熱潮,實際上現在工程公司從數量從他們的規模來講,都比以前大的很驚人了。”羿飛公司周靜説:“這個對産業來講的話,我覺得是有一個負面影響的,因為你過分的重復投資,導致于你這個項目達不到它的收益率,或者最後就是一個失敗的項目。那麼到最後的話,會讓投資者失去熱情。
四、技術之爭
浙江省省委書記趙洪祝“我宣佈,浙江能源與環境産業園2兆瓦光伏項目正式並網發電。”9月28日,浙江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國家相關部門的負責人聚在一起,為浙江第一個2兆瓦屋頂光伏發電項目剪綵。雖然當天烏雲密布,見不到陽光,但這個閃閃發亮的水晶球預示著這個太陽能發電項目已經正式啟動。在控制機房記者也看到電腦上顯示該項目試運行發電已經四天,共發電1萬5000多度。
正泰太陽能能源與環境産業園項目經理:“總共有19棟樓,19棟建築上面佈滿了我們生産的晶體硅和薄膜組件兩種類型的(電池),然後匯集到這個逆變器室,然後逆變成交流2,然後再進入余杭電網。”
在現場記者注意到,屋頂和幕墻上的光伏組件由兩種不同的太陽能電池組成,項目建設方告訴記者,目前整個工程中晶體硅電池的比例佔到90%,但在隨後的二期工程中,將逐步加大一種名為薄膜太陽能電池的使用比例。正泰太陽能董事總經理楊立友告訴記者:“隨著我們的産能增加,並且在杭州這樣陽光資源不太好的地方,薄膜發電效率相對比較高一點,比較適合在弱光和分散光的發電情況,所以至少我們以後會用到一半以上的薄膜。”
楊立友提到的晶硅和薄膜是目前太陽能電池的兩種類型,楊力友告訴記者,根據最新預測,太陽能行業巨頭first solar 2009年將有望成為光伏電池和組件雙料世界第一,而firstsolar就是一家專門從事薄膜電池生産的企業。在過去一年,受金融危機影響,全球光伏市場需求急劇萎縮,全行業遭受重創,而firstsolar的發展卻是一枝獨秀。
正泰太陽能董事總經理楊立友説:“First Solar的市值已經是超過了100個億,120多億元(美金),國內的上市公司也有近10家,中國的所有上市公司的市值加起來都抵不過它一個公司,所以它這麼受到資本市場的追捧主要是它的技術是非常領先的,它在薄膜領域它是做的比較早,現在已經了規模化了,然後現在技術也在不斷地進行創新,使得我們現在第一代晶硅成本結構是沒有辦法跟它相比的,所以它在全球市場的領先地位現在看起來還是無人跟它競爭。”
楊立友——著名科學家李政道的博士研究生,在美國一直從事太陽能研究和開發。在楊立友看來,First Solar的成功和迅猛發展勢頭為薄膜企業樹立了榜樣。2006年楊立友回到國內在剛成立的正泰太陽能公司建設薄膜太陽能電池生産線。看著這條完全從無到有的生産線,楊立友十分自豪。
正泰太陽能董事總經理楊立友説:“我們現在處在行業裏我們是腳踩兩條船,我們兩條路線都在走,我們從我們自己成本的預算來看,晶硅不管它走到,現在可以看得到的就是説30塊錢一公斤這樣一種水平的話,那薄膜的這個發展空間,就成本下降的空間要遠遠快於或者大於晶硅。”
集團董事長南存輝告訴記者,雖然正泰目前同時擁有多晶硅和薄膜電池兩套生産線,但公司未來的發展重點要大部分放在被稱為第二代産品的薄膜太陽能電池上。正泰集團董事長 南存輝説:“當時有很多的企業,都是先進去再説,然後看到這個材料很貴的時候,再考慮到如何轉向第二代,我們當時定的就是第二代,因為我們看到第二代,它的優勢與第一代相比有很多,像材料用的比較省,當時國內的專家所顧慮的,比如説耗材比較大,煉硅的過程當中,可能還會産生其他的一些影響,這些我們從第二代這個當中可以規避掉。”
除了成本下降的潛力,楊立友還特別強調,因為薄膜電池輕薄透光,可以用於現代建築玻璃幕墻,因此在與建築的結合上有著晶硅電池不可比擬的優勢。 但從事晶硅電池生産的同行並不同意他的觀點。
亞洲硅業(青海)有限公司總經理説“由於多晶硅價格又下來了,新的晶體硅電池組件價格也是在兩點幾個美金,所以薄膜電池的競爭優勢就是越來越小,實際上就是屬於劣勢,所以説那個目前來看對薄膜來講形勢比較嚴峻。”江西賽維LDK首席執行官佟興雪説:“我們認為在一定時期,多種技術並存同時發展是必要的,那麼但是目前為止,沒有一種成熟的技術,能夠真正的跟晶體硅這個太陽能技術形成真正的競爭,那麼取代我想在未來的五年到十年之中,不可能有任何的技術,能夠真正取代它。”
在技術路線的選擇的問題上,行業內可以説是眾説紛紜。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製造和生産的核心技術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並不斷的創新,才是這個行業不斷降低成本提升競爭力的關鍵。而現實的狀況是,基本所有的國內太陽能企業都是引進的國外生産線。在這套從瑞士引進的薄膜電池生産線旁,楊立友向記者介紹,目前進口設備的價格十分高昂。
正泰太陽能公司總經理楊立友説:“我們這套設備呢,是全線從這個瑞士奧力康這個公司進口的。那麼現在這個30兆瓦的這個生産線,是一共是差不多一個億美金,所以成本是相當貴的。”
楊立友給我們算了筆細賬:引進這條30兆瓦的生産線,需要7億元人民幣,按照10年的使用壽命來攤銷,平均每年要花7千萬,再折合到每瓦的成本,設備的成本佔了45%。設備和技術不能國産化就意味著成本降不下來。目前楊立友和他帶領的研發團隊正在為實現設備國産化努力。
正泰太陽能公司總經理楊立友告訴記者:“從這個今後的發展看呢,我們這個設備的話,應該是有潛力可以把它成本降到一半,甚至1/3的這樣一個成本。那這樣的話,對這個産品的這個成本結構有很大的提高。”
薄膜技術陣營試圖通過設備國産化樹立成本優勢,晶硅陣營自然不敢怠慢。在江西新餘,賽維的很多高層人員這一天都聚到一個車間,為他們的一項新技術的推出舉行慶祝儀式。記者:“800公斤的這個錠,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佟興雪:“對,這是世界上第一個這麼大規模的多晶硅鑄錠,那麼以前呢,我們引進的全是引進國外的設備和技術,那麼最大的在400公斤左右,那麼這個的實驗成功將會大大降低我們的生産成本。説明它的電耗要大大的降低,所以這個各方面的材料的消耗,也會大大的降低。”
然而,記者在採訪中發現,在這場降低成本攻堅戰中,很多企業手中的武器似乎只有擴大規模這一招。有人擔心在現有技術水平上,盲目的擴大産能很有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
正泰太陽能董事總經理楊立友:“最大的擔心就是,技術是一波一波來的,就是説第二代會不會是終極的技術路徑,我覺得這還很難説。”
中國社科院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潘家華説:“今天是先進技術,明天就可能是落後的技術。那麼如果今天的先進技術你一旦以非常高的成本固化它的話,然後明天你要想利用新的技術的話,現在固化的這些設備你沒法馬上把他淘汰,因為那在經濟利用期範圍內。所以我們現在這樣一些技術相對來講並不是屬於什麼經濟上可行的技術,如果一旦大規模的錢投資在那兒的話,沉澱在那兒的話,就那就等於打水漂,沉澱在那兒回收不回來,因為什麼呢?更先進的技術的話,他阻礙了跟先進技術的應用。”
五、補貼依賴
泰州園博園是江蘇省第六屆園藝博覽會的舉辦地點。畫面中的園博園科技館就是一座太陽能光伏建築一體化示範項目,園博會開幕時,樓頂的太陽能板就能供應整個場館的照明。
中盛光電集團品牌中心品牌總監沈勇告訴記者:“事實上這個項目呢,是這次我們適應建設部128、129號文件申報的10兆瓦泰州綜合示範電站,城市綜合示範電站中的一個,而它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個。為什麼這麼講呢,因為它的技術是最先進的,它採用的是光伏建築一體化技術,也就是説它的光伏組建和建築材料直接是結合在一起的,是構建型的光伏組件。記者:”這個建成之後可以發多少電啊?”沈勇:“它每年發電量是在62萬度左右。” 記者:“62萬度,那投資多少呢?”沈勇:“投資是2000萬左右,預計在五年左右可以收回總的發電成本。”
江蘇省發改委下發的電價補償政策分三年補償,第一年補償是每度電3塊7,第二年定價補償3塊2,第三年為2塊9。電網要以三元以上的價格收購太陽能發的電,再加上財政部與建設部出臺每瓦補貼20元的政策,企業沒有理由不抓緊上項目。記者:“沒有財政部政策也沒有江蘇省電價補貼政策,你們是沒有辦法來做這個事情的?”中盛光電泰州園博園項目負責人:“那樣子投資收益率時間比較長一點,需要11年左右,所以國家出臺了這樣的政策也是推動了太陽能光伏發電在國內整個市場的發展。我們中盛光電也是借國家政策的東風,所以在泰州,包括全國各地現在也是搶佔市場。
未來,通過屋頂和玻璃幕墻等方式與建築進行結合,將是光伏發電大規模應用的主要方式。也是國家目前重點補貼的領域。在泰州發改委我們了解到,園博園示範電站只是泰州推廣光伏應用其中的一個,泰州正在規劃在全市選擇101座建築來實施太陽能屋頂計劃。江蘇省泰州市發改委投資處處長周玲潔:“這個項目大概是有38個建築單位,一共採納101個建築,總的屋頂的太陽能發電的面積是13萬平方米,總的一個太陽能光伏發電的項目的裝機容量,是10.39兆瓦,項目總的投資是3.99億元,建設的年限是2009年到2010。
除了泰州,各地也都在爭取搭上國家政策這輛快車,加速太陽能發電在城市當中的應用。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説:“我們想三年之內把我們這個新餘市的這些建築物,這些城市裏面的建築物,符合鋪屋頂計劃的,全部把它鋪起來。”記者:“三年之內?”汪德和 :“三年之內,我估計爭取國家補貼的資金,按照現在的政策,至少在20個億以上,可能還會更多。”記者:“但這全是國家的補貼呀。”汪德和:“對,國家的補貼支持。”
據了解,屋頂計劃4月出臺至今,全國已經申報了700MW的光電建築一體化項目。然而,這些申報中最終只有70MW的項目量有望進入補貼名單,也就是説僅佔申報數量的十分之一。
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石定寰説:“政府的財政補貼是有一定數額的限制的,是隨著你國家的財力,你有多大的財力,你能拿出多少錢來補貼,他總有一個量的限制,那麼這個量不可能是無限的,好像“金太陽”工程,我聽到的消息是兩年補貼500兆瓦,500個兆瓦就是每年250兆瓦,相當於我們去年生産能力的十分之一。”
事實上,政府補貼一直是各國鼓勵新能源發展的一個慣用手段,但對於政府補貼的理解,世界光伏應用的大國德國的做法或許值得我們借鑒。比利時羿飛公司中國區總經理周靜説:“每年在德國的話,比如按照8%到10%,它有一個遞減,整個上網電價有個遞減,它為什麼要有遞減呢,它是給技術開發也好,給投資商也好,給系統集成商也好,設備供應商也好,有一個潛在的壓力,也就是説,你還要再有利潤的話,你必須要去做技術更新,去怎麼樣節約成本,怎麼樣在系統上更加優化,來把你的成本降低。”
依賴財政補貼決對不是長久之策。未來真正有競爭力的公司,只能是那些想盡一切辦法,努力將新能源發電成本降低到與傳統能源持平、甚至更低的企業。2008年年底,一份由江蘇省光伏産業協會起草的《2012年光伏發電的科研專項》報告,上報給了科技部相關部門,這份報告核心意思其實就是一句話,那就是到2012年我國光伏發電成本將降到1元/度。一時間,1元一度成為太陽能在中國能夠規模應用的一個實實在在的目標。很多人對這個目標充滿信心。江西省新餘市委書記汪德和説:“我預計不用兩年,它可以降到1塊錢以下,降到7毛錢左右。7毛錢左右我認為就是正常的煤電價格就是7毛錢左右這樣一個水平。王體虎説:“只要我們把這個多晶硅價格繼續往下降,就很可能在兩三年之內就可以實現,幫助整個光伏産業一起可以實現1塊錢1度電。
對於何時能一元一度電,中國社科院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潘家華再次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潘家華説:“如果只是一種常規性的就是通過擴大規模這個單位的成本有所下降,那麼下降的幅度應該是非常有限的,除非我們有一種革命性的技術性突破,那麼有可能一下就降得很低。但是目前,如果是取當今的技術在五年以內的話,幾乎是沒有這種可能産生真正的突破,/那麼在五年能夠把太陽能的這個成本降得跟火電水平相當的話,我覺得是天方夜譚。”
石定寰則認為,三到五年就能與常規能源相提並論的説法有些過於樂觀,但他認為火電與光伏發電的價格在不遠的將來就能有一個交叉點。光伏行業要擺脫依賴政策的時間大概在2015年。石定寰説:“我們這個化石能源發電,煤炭發電也好,其它的發電也好,成本是在逐漸提高的,主要是資源在減少,而環保對它的壓力越來越大,需要這個電越來越清潔,需要清潔就要處理氮氧化物二氧化硫,進一步將來可能還有二氧化碳的問題,如果把這些污染物一個個加起來處理,就勢必會增加火電的成本,那麼火電成本上升,光伏電池成本是要下降的,隨著技術進步和規模的擴大,那麼將來應該有一天這個成本正好是有一個交叉點,這個交叉點就可以實現平價上網。記者:“您覺得這個交叉點應該在什麼時候?” 石定寰:“不光是我個人認為,是有很多國際機構都在對世界這個趨勢進行預測,最近我看德國的這樣一個預測2015年左右。能夠實現這樣一個交叉。”
就在各地政府和企業將極大熱情投入到太陽能發電的大規模應用,憧憬不遠將來的美好景象時,中國社科院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潘家華再一次表達了他的不同立場。潘家華説:“那麼我們就應該以一種這個投資、研發把技術先弄成熟了,現在應該投資就是什麼呢,技術研發這個階段,而不在於大規模地去投資利用這個階段,因為你利用不具備競爭力,等於你現在你站都站不起來,你還能跑,哪有不跌倒的道理呀?這個道理就這麼簡單,所以呢我們要做,但是現在還是屬於呢,應該是一種研究和開發這個階段,不是以大規模的這個開發利用的階段。”
“飛得太接近太陽會燒焦你的翅膀”,美國《華爾街日報》用這句話在提示,太陽能産業急速的擴張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在國內國外政策的雙重刺激下,中國的太陽能産業發展態勢確實已經到了沸騰的程度,“衝動擴張”和“産能過剩”也成了媒體和輿論評價中國新能源的關鍵詞。然而,在産業衝動的面前,我們作為觀察者的態度不能失去理性。對於太陽能光伏産業來説,太陽能發電的比例在整個能源結構中的比例還遠遠不夠,如果説有過剩,那是低技術環節的産能過剩。是上網問題難以解決帶來的過剩,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就是應該從國家層面加大技術研發,智慧電網建設儘快推進。中國做新能源不是為了國家形象,不是為了讓外國人高興的權宜之計,而是為了我們自己。在明確了綠色的方向之後,我們需要更多的是智慧和堅持。那麼中國新能源的可持續發展之路究竟路在何方?下期同一時間,我們繼續為您打開問號。
策劃:姜詩明
本期主編:于浩
編導:潘敏 呂振華
攝像:呂振華 李曉民 柏松
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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