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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播時間:2009年7月11日
金融危機以來,發電量,這個原本極其普通的工業數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到今年5月份,發電量增速已經連續8個月下降;這一度讓大家難以判斷經濟走勢是不是好轉了。進入6月,受夏季高溫天氣影響,發電量終於結束負增長;但是,工業用電增加的跡象還是不夠明顯,因為,一些高耗能地區的整體發電量仍然遠遠低於去年同期。與此同時,電廠在經歷了發電量8個月連續下滑的前提下,希望煤炭降降價,而煤炭企業面對這個問題也是一肚子苦水,不肯降價讓步。煤炭、電力兩大陣營的博弈難有分解。無奈之下,不少電廠甚至不惜進口煤炭解決燃眉之急。面對這一切,我們要問,這其中到底有怎樣的曲折?煤電巨頭們眼下的難題到底從何而來,又該怎麼化解呢?伴隨著金融危機,下半年,中國最主要的兩大能源産業又在醞釀什麼重大變革呢?為此,記者沿著煤炭、電力和工業用電大戶的軌跡走訪了一遭,尋找其中的奧秘。
一、電量之憂
6月中旬,記者來到了國內五大發電集團——中電投所屬的內蒙古霍林河坑口電廠。這家電廠設計總投資106億元,主要負責向東北電網供電,電廠主管生産運營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感受到金融危機帶來的寒流侵襲,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
中電投內蒙古霍林河坑口發電有限公司運行部部長趙武臣説:這個由於全球的金融風暴吧,給我們帶來也是挺大的衝擊。因為什麼呢?因為咱們東北電網本身就是它的能力就是有限,另外大企業紛紛不用電。然後這樣造成我們調峰,就是深調峰。當夜間的時候,就是説各個企業都不用電的時候,我們的調峰率能達到50%,就是最低負荷,我們要減到30萬兩台機組。
老趙説,他們電廠把電按照每度電0.26元賣給電網公司,電網公司再以每度電0.40元左右賣給用戶,如果市場需求少,電網要的電就會少,電廠只能減少發電量,這樣一來電廠就會吃虧。他們這個坑口電廠的裝機容量是2 60萬千瓦,最近半年多很難滿負荷運轉。
中電投內蒙古霍林河坑口發電有限公司運行部部長趙武臣表示:因為我四月份的時候和五月份的時候都是單機組運行,或者是一台半運行,這一台半是什麼意思?有一台機組是整運行,有一台機組是一停停半個月。
記者查閱到這樣的數據,從去年10月到今年5月,工業用電量持續下滑。佔全社會用電量七成的第二産業,09年頭兩個月的用電量同比下降了400億千瓦時,降幅超過10%。
對於電廠而言,去年以來的用電量普遍下降,不僅意味著需求減少,還意味著成本增加。
中電投內蒙古霍林河坑口發電有限公司運行部部長趙武臣説:我機組發的負荷少的時候,你大的從總體上來説,我用煤少了,但是我每發一度電的時候,我的煤耗高了。它就這個對我的經濟性就有影響了,它是這個關係。你比方説我發60萬的電量,我打比方,説我每小時用450噸煤的話,我發30萬電量,它不是説就把450噸煤一除二,它不是。我們就用,得用300多噸煤,這樣一來,我每度電的成本就高了。
老趙説,中國的發電企業中,75%的發電量來自火電,而火電企業的煤炭成本佔了整個成本的一多半,所以電力企業眼下最擔心的煤炭價格。
中電投內蒙古霍林河坑口發電有限公司運行部部長趙武臣告訴記者:如果説你説你煤炭行業你漲價了,就是希望國家平衡一下子,不要説你這個産業漲的挺多的,我這個産業就是一點不漲,或者怎麼的,也有點。
讓這位普通電力職工擔憂的是,國內動力煤價格在2008年大起大落,價格從年初的高位降到了年末低谷,2009年,國家把煤炭行業的增值稅從13%上漲到17%,煤炭巨頭為此一直堅持水漲船高,要求在去年的基礎上多少再漲點價。
在今年年初的煤炭産運需銜接會上,煤電雙方針對電煤價格是漲還是降“劍拔弩張”,雙方的期望值每噸竟然相差130元,電廠希望煤價在2008年的基礎上每噸下調50元,而煤炭企業的開價底線則是在去年基礎上再漲4%以上,最終談判以失敗告終。
看到電煤價格談不攏,電廠又不能滿負荷運轉的雙重壓力,老趙説,他們能想到的,除了希望電網公司能多給他們一點發電指標,就是想方設法挖掘內部潛力、降低成本。
中電投內蒙古霍林河坑口發電有限公司運行部部長趙武臣説:積極和電網公司溝通吧,那個採取辦法。然後內部先挖內部的潛力,對那些個跑冒滴漏進行治理。調整咱的運行方式。就是讓它的經濟性吧,機組達到我最好最好的經濟運行水平,就是我的各參數啊,該達到某一個值,比如説我主機溫度,他規定我是540度。那麼我520度也行,我540度也行,那麼你520度和540度的經濟效益就不一樣了。所以説我們都把各個參數調到我的最好最好的運行狀態。
老趙説,雖然隨著夏季高溫天氣到來,空調用電在增加,現在發電量終於有所回升了,但是最新數據表明,國內多數高耗能産業集中的地區,發電量還是在下滑,6月份,內蒙古發電量依然下滑6.1%,山西省發電量下滑2.4%,甘肅省發電量下滑8.3%。
二、銷煤之困
電廠的日子不好過,那麼煤炭企業的日子又如何呢?內蒙古産煤大市霍林郭勒也是北方地區的煤炭集散地之一,有幾百家從事煤炭物流的公司,記者在一個叫做老楊頭的貨棧見到一位運煤的老闆,他的生意好壞也許能折射出時下煤炭市場的光景。
老楊頭空車配貨信息中心楊金樹告訴記者:現在咱們蒙煤這塊,價格今年夏季都降,就是煤價都降低了,哪個礦都掉下來,照比去年冬天都掉下來4、5十塊錢一噸煤。
老楊來自吉林白城,他到霍林郭勒做煤炭物流已經四五年了,每年經他手配送的煤有兩三萬噸煤,一年下來,老楊可以賺上10多萬,可是最近半年,老楊的生意有了變化。
老楊頭空車配貨信息中心楊金樹告訴記者:到秋天從早晨6、7點鐘,5、6點鐘,一直到晚上就是電話這三個電話,連手機,長途和市話三個電話同時響,接不過來。現在屬於淡季,目前這還屬於淡季的。要不接不過來。
記者:金融危機有影響嗎?對這個需求?
男:那太有了,咱們往年經濟效益可好了。往年你像我們這時候一個月馬上開忙了,現在差著了。
像老楊的感受一樣,記者見到的不少私營煤老闆也向我們訴苦,金融危機來了,煤炭需求下降、價格也在降,眼下的日子絕對沒有前兩年好過了;過去一噸3500多卡的內蒙褐煤可以賣到250多元,現在只能賣到100多元,價格降了一半。走訪中,開煤礦的徐友就有這樣的説法。
內蒙霍林郭勒古城煤業公司董事長許友説:今年的銷量就是計劃銷量,還是按照去年這個同比要增20%,咱通過實際銷售,已經按去年的同期相比降了40%。我們去年同期到現在已經銷售120多萬噸。上半年,現在才銷售40多萬噸。
記者發現,雖説銷量下降,但是許友的礦上依然熱火朝天,新舊兩種挖掘機同時都在開工,他告訴我們,內蒙的冬天不適合露天開工採煤,所以必須在這幾個月把今年的煤全部採出來。最近他趁著市場上機械降價,買了不少挖掘設備。那麼為什麼在銷量不景氣,價格也不好的當下,他還要增加投資呢?
霍林郭勒古城煤業公司董事長許友説:現在應該説是在賭,是在拼以前的老本。賭以後的前景。形勢好了,我們就是這個發展的步伐也快,形勢不好我們挺不住的時候再説。我們堅持到09年年末,要是如果09年年末形勢還是這樣,那我們也可能到2010年,就得減員,減産,減投入了。現在我們也是在觀望,心裏也沒底。
徐友説,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煤炭市場行情不好,有的小煤礦已經在打退堂鼓,可是許友不想撤退,經過努力,他最近終於和附近一家國有大煤礦簽訂了180萬噸的統籌聯銷協議,而且他最近還接觸了幾位老朋友,打算大家合夥重組、抱團取暖、共度難關。
霍林郭勒古城煤業公司董事長許友説:現在我們三個人合作,一個是趙總,還有于總,現在由於金融危機影響還有于總資金鏈已經跟不上,現在我們通過以前的合作關係,現在還要走這條路。我到他那個企業去控股,他到我這個企業參股。我們共同度過這個金融危機。
霍林郭勒古城煤業公司總經理趙玉文説:壓力越大,越扛住,在去年的完稅基礎上,爭取在去年基礎上再上一個臺階。看現在這個目標沒有什麼問題,現在你看一般人都不增加了設備了,咱們北頭的煤礦,有些煤礦,咱不知道。聽別人説的,都減量了。減量了。
徐友現在特別關心發電量的變化,在他看來,自己剛投資買了設備,只有經濟形勢好轉,用電量上升,煤炭才會順利銷出去,否則自己企業的風險的確太大了。
霍林郭勒古城煤業公司董事長許友説:我們時時刻刻都在關注這個發電量下降。也同時也關注著國家的這個新的政策還有各項的經濟指標。
三、不願降價的煤老大
焉樹新,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從1984年進入煤炭領域工作已經25年。他所在的露天煤業是中國五大露天煤礦之一,也是我國自行設計、自行施工建設的第一個現代化露天煤礦,在蒙東地區也算是煤老大。焉樹新説,最近幾年煤炭企業的日子剛剛好過,可這次金融危機又讓他們感到重壓。
內蒙古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我們的銷售,應該説有困難的。尤其是今年年初,我們煤和電這兩個行業,由於種種原因,現在的煤的價格定不下來,始終沒有確定。我們過去很多的相對,用我們煤量比較大的一些用戶,也就是我們電廠,今年基本上沒有簽一個合同。
焉樹新告訴記者,今年的電煤價格談判以失敗告終,上半年煤炭企業的銷路普遍存在一定難題。現在和露天煤業長期購銷合作的主要是內蒙和東北地區的電廠,由於露天煤業的大股東是中國五大發電集團之一的中電投公司,所以中電投所參股、控股的發電廠也就成為他們這家煤礦的合作夥伴,眼下雖然價格談不攏,他們的煤炭銷售倒還有一定保證,這是其他煤礦難以比擬的。
內蒙古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因為上面的上級機關是一家,煤和電它也就左兜和右兜的問題,左手和右手的問題。那麼它誰高點,誰低點,好像是相對關係不是很大。過去咱們用一句俗話説,肉爛是爛在鍋裏,它沒出去,對吧?煤炭銷售不成問題。但是也有個成本問題,儘管從中電投總部來講,它都是在一家,但是對我們各個企業,比如我們系統內的電廠和我們之間那就像是分家過日子一樣,它還要自己算自己賬。
焉樹新坦言,露天煤業目前70%的煤炭産量靠著這种先天優勢得以保障銷路,但另外的30%産能還得靠自己想辦法。從年初以來,跟新建電廠談判成為一件大事。
內蒙古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你比如説我們有一些系統外的一些電廠,新上的電廠,我們要跟它需求上下游之間的這種合作。你其他人不用我的煤,或者你要叫板,系統外的我指,叫板要我降價,我不降。我拿到我其他用戶那,至少我能保證我的量的不減少,我的規模效應不下滑,這是我們能做的。
談到金融危機,焉樹新帶著記者來到一片特殊的煤炭採掘區,在這裡能清楚地看到煤層的分佈類似五花肉,這種煤層叫夾層煤,一層土、一層煤、重疊累積,煤的熱值很低,只有1500多卡,過去這種煤往往當作土石被仍掉,但是如今公司要求,30公分以上的煤層都必須採掘利用,這樣不僅可以吃幹榨凈,也可以減少環境污染。
內蒙古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就是説過去用咱們一些原始手段處理不了的,或者有一些生産企業,它不想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和資金去處理的。
記者:這個現在還是有利潤?
有一丁丁,有一部分利潤,但是相對比而言呢?
記者:很少。
在有一些時候,局部可能是我還要搭錢去做。但是這只是説對煤炭價格低的情況下。
焉樹新指著這些夾層煤説,金融危機來了,和電廠相比,煤炭企業的日子不算好。煤炭行業60年以來,有20多年是全行業虧損,由於長期實行計劃煤,煤礦一直用低煤價供應給發電企業,據統計,1985~2003年中央財政動用了512億多元補貼煤礦虧損。如今煤炭價格放開實行市場化剛4年,煤炭企業剛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再讓煤炭降價,讓企業虧著幹,這根本行不通。
內蒙古霍林河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我們的所有煤炭行業的員工,他們工作生活的條件是非常艱苦的。咱們不能硬跟其他行業比,你比如説我們交通運輸啊、石油啊、電信啊、發電啊,尤其是我們電網等等這些行當,他們的工作生活環境,包括收入水平都更好。那麼煤炭呢,只是説跟它自己過去比,自己跟自己的過去比,橫向的比,它的增長那是微乎其微的。無論是絕對值還是相對值,應該説都是微乎其微的,所以説我不認為煤炭這些年,像有些人説的好像肥的流油,絕不是那個情況。
基於這樣的前提,焉樹新認為,眼下金融危機中,電力企業當然希望降低煤炭價格,減少發電成本,可這對於煤炭企業來説是難度的。
內蒙古霍林河露天煤業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焉樹新説:你比如説我們舉個簡單的例子,你不用説你住在北京,就住在現在我們這個環境裏頭,我們每個家裏頭都進行裝修吧,我們很多工作,工人的工作場所,我們刮一刮大白,他們都高興得不得了。你説這種差距反差得有多大?
焉樹新給我們所了這樣一筆賬,煤炭增值稅率今年從原來的13%提高到17%——煤炭企業顯然不願意承擔多出來的4%,此外,煤炭企業還要考慮越來越嚴格的生産作業環境治理、要準備增加生態補償費用,在重重因素影響下,煤炭企業不願降價是可以理解的。
在我國,火電裝機的比重一直在總發電量的75%以上。煤礦少不了電廠這樣的大用戶,電廠也少不了煤礦這樣的供應商,可是如今一個希望漲價,一個希望降價,特別是眼下金融危機,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這種矛盾就更加突出了。那麼煤與電的長期對峙該怎樣化解呢?
四、煤電大博弈
1992年,煤炭統配時代結束,煤炭價格實現雙軌制——也就是非電煤的價格隨行就市,而電煤價格實行政府指導價。當時每年年底的煤炭計劃會上,電廠和煤炭企業簽署的合同被稱為重點合同煤。
2002年,國家取消政府指導價,但同時對重點合同煤進行價格干預。在這一年的煤電雙方訂貨會上,山西煤炭的與會代表因不滿電力企業的出價,甚至掀翻了談判桌。
2004年6月,國務院辦公廳47號文規定電價調整,電煤價格不分重點合同內外,均由供需雙方協商確定。煤炭價格開始向市場化方向大步邁進。
2005年,政府部門放開煤炭價格,但由於當時電煤供應緊張和煤炭價格上漲,多年以來,重點電煤始還是受到特殊保護。2005年的全國煤炭訂貨交易會上,煤炭與電力爭執價格,最後國家不得不實行“煤電聯動”,允許煤炭電力價格一起漲價,雙方皆大歡喜。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産業經濟研究部研究室主任錢平凡告訴記者:大概是03年、04年的時候,開始價格就受不了,受不了怎麼辦?要發改委給它出了一個政策,叫做煤炭價格聯動,也就是煤價格漲了以後,電價相應的跟著調整一下子,當時你調整並不是説你漲多少就調多少,就是要你消化掉一部分,然後你再漲一部分,這個一年兩年沒問題,時間長了就不行,因為我不可能,我不可能老是消化,我哪有那麼多空間呢?所以這個電力它就受不了了。
2006年,“煤炭訂貨交易會”更名為“全國重點煤炭産運需銜接會”,國家定了“電價不能再漲,煤價雙方協商”的原則,結果五大發電公司一單未簽,理由是煤價已經市場化,而電價還是不能企業自己説了算。
2007年和2008年,儘管電煤價格繼續大幅上漲,但是CPI月月高升,由於擔心電價上調會給物價問題火上澆油,煤電聯動再也沒有動起來。
東興證券公司研究員周宏宇説:它只是一個過渡的方案吧,就是在電力市場化改革沒有完成之前,就是一個權宜之計。但是在08年這個問題暴露的比較嚴重,08年的話,由於煤炭的價格暴漲暴跌,08年我們國家這种經濟,上半年度還處在一個過熱狀態,包括CPI,PPI都是一個很高的水平。國家考慮為了要控制通貨膨脹嘛,所以電價上調,如果説是煤電聯動的話,電價上調的幅度沒有覆蓋煤炭上漲的這個幅度。
時間進入2009年,全國電煤訂貨會一開始,中國神華,這個國內最大的電煤巨頭就提出了漲價,價格漲幅在增加4%稅收的基礎上,漲到了6%,可是針對這個出價,發電企業並不買帳,他們要求煤礦降價。所以在這次訂貨會上,煤炭企業只和一些地方電廠簽訂了合同,華能、大唐、國電、華電、中電投等五大發電集團的供煤合同一單未簽。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産業經濟研究部研究室主任錢平凡説:電力它認為就是説你的煤的價格應該跟經濟形勢是成正比的,就是經濟形勢好了,你生産的,今年的經濟形勢,金融危機以後,經濟形勢不好,我們的電廠、發電量就是開工量很低,這樣你的價格應該降才對,它説的是有理由的,這個説法從某種角度上講也是合理的,所以這樣就是導致兩個行業,今年這個矛盾感覺到特別大一樣的,
電煤談判失敗後,幾個月內電煤價格成了新聞熱點,煤電雙方在經歷幾個月的較勁後,2009年6月5日,在山東省政府的協調之下,五大發電集團與山東煤炭企業簽訂了2009年省內重點電煤供應合同。平均每噸煤價的漲幅為4%,由於去年煤炭行業的增值稅從13%上漲到17%,這4%的漲幅其實相當於沒漲,這個方案被人形象的比喻為“油鍋裏的一滴水”,這一刻距離2009年煤電衝突僵局的出現,已過去了半年。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告訴記者:我覺得就是這個是,現在就是這樣的,就不可能是處於一種通盤解決方案。國家拿一政策,大夥一塊幹。那個因為我剛才説了,具體條件差別太大了。你要定一個統一原則的話,就有可能有些人就得的好處太多,有些人同樣的一方也覺得還挺困難。所以肯定是一個分區、分團解決的狀態,這肯定是如此結果。當然那些地方可能政府影響力大一些,説起話來起作用多一些。那麼還有一個不同地區,還有本地利益的問題。這個所以情況很複雜。
五、電煤價格何去何從
山東簽了電煤合同,可是這個地方性的電煤合同並沒有被其他地區廣泛參照,那麼發電企業怎麼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電力企業想出了更“絕”的招-----海外進口電煤。
今年1-5月,全球煤炭産量第一的中國出現了進口煤大幅增長的現象,5月份中國進口煤再創新高,達到943萬噸,由於煤炭企業和五大發電企業爭執不下,加上國內低效小煤礦的關閉,進口煤開始進入中國市場,在各類報道中,我們甚至看到了“發電廠不再看煤老闆“臉色””的新聞標題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説:那麼對於這個煤炭進口,只能是沿海南方,特別是南部,越南的煤啊,印尼的煤啊,可能運點,澳大利亞的煤。但是這個數量只是一個邊際的過程。它不可能真正大幅度來替代國內的煤炭産量。但是呢,它會形成一個所謂的邊際效果。就説我這個不管中國出口的這幾千萬噸和進口這幾千萬噸,對中國煤炭價格的,特別是沿海地區價格的指向還是起作用的,
周大地向我們揭開一個秘密,雖然電煤談判始終談不攏,可是靠進口煤是不可能解決實質問題的,聰明的電廠最終還是會有辦法買到價格合適的國産煤。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説:簽不了長的,可以按照批次啊,減少啊,我簽不了一年的,我先簽個一個月的。價格就是談唄。不能全高,我稍微高點,稍微低點,就談唄,那總是得有一個價格啊。去年曾經是出現過,一發話非得運煤,那就先煤運過去了。運過去以後,有的煤礦,煤款就返不回來了,或者電廠就説,那我不能按那個,你想要的價格或者質量,或者原來價格給,那麼這就扯皮唄。所以煤礦説他們迄今為止還有多少億煤款沒收回來。這個是不是存在,我想還是可能存在的,但是也不見得完全是電廠,也可能是其他的。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錢平凡也向我們説了這樣的秘密,在他看來,煤電兩家表面上打打和和,實際上背後還是親如一家。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産業經濟研究部研究室主任錢平凡説:煤和電是高度的相互依存的,它那關係好的很,吵得只不過,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吵價格嘛,這是第一;第二個就是它吵的價格也並不是它價格談不攏,他們就是通過把這個問題暴露出來,暴露這個矛盾,讓國家來解決這個問題嘛,這些問題解決了,不是説它真的只有4%,百分之幾,沒幾個錢,去年煤炭價格那麼高,它也不討論這個價格問題,今年煤炭價格那麼低了,反而討論漲4%,討論這個問題。
那麼當計劃電價遇到市場煤價,兩家的矛盾到底該怎麼平衡呢?周大地看來,電價的改革的確已紀擺在面前,可是這個改革的推進確實很難。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説:這個電價的管理方面,確實也有同樣的問題,就是説大家現在都不缺電。所以你現在要提電價的話,很多用戶他感到不可理解,對吧?
第二呢,就本來這個工業行業目前的利潤率這個也不高,這個情況下,本來不缺電的情況下,突然要漲電價,人家説你總的來講,煤炭市場價格比去年低了,然後電力的短缺程度也差了,那你説我現在要調電價,很多用戶他感到是不可理解的。
周大地強調,在解決這個突出矛盾的時候,市場煤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到計劃煤時代的。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説:這個如果完全政府定價,對煤炭來講,是非常困難的一個事。因為煤炭的質量,煤質,煤炭生産成本首先是各方不一的,這個煤炭質量又不一,煤炭運輸條件又不一,所以你這個定價系統,如果想要變成一個合理定價系統,那是非常困難的。所以也很難回到這個計劃經濟時代,
那麼面對眼下的煤電矛盾,煤炭、電力兩家到底該通過怎樣的體制改革,才能把電價和煤價協調好呢?
國家能源專家諮詢委員會副主任周大地説:如果煤炭的生産成本的確是在上升的話,那麼也得允許它這個價格隨著市場有所浮動。那麼既然你承認這個煤炭價格是可以動的,那麼電價、電煤的價格也必然是要有所動的。但是真要做到這一點的話,就牽扯到我們對煤炭資源的管理,對煤炭價格的一種,不叫管理,至少是一種引導,也有一個就是電價的,如何能夠反映燃料價格變化的機制問題。
解決煤電之爭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事,從短期來來看,在煤與電的爭執中,發電量能不能上升也是緩解矛盾的大問題,只要發電量上去了,發電企業有了規模效應,成本會下降、效益會好轉,矛盾也會隨之減輕;正是出於這樣的道理,關於“大用戶直購電試點”的電力改革在7月2號終於問世,它對於發電量和煤炭企業來説,意味著什麼呢?記者開始對用電大戶進行走訪。
六、“大用戶直購電”的啟示
在煤城霍林郭勒,分佈著大大小小很多家鋁製品廠和多晶硅製造企業,由於當地有煤有電,很適合發展耗電工業,所以這裡吸引了大量的工業投資。可是記者在走訪這些用電大戶時發現,最近1年,全球鋁價如同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這些企業業面臨重打壓力,在全球金屬交易市場,6月份一噸普鋁只能賣到1.3萬元,而前幾個月甚至到了1.2萬元的低價。
內蒙古霍煤偉豪股份有限公司生産技術部朱銀貴説:像去年的時候普鋁是兩萬左右的價格。像我們這個精鋁是賣三萬多。因為精鋁是這樣,在普鋁的基礎上加一萬到一萬二。現在來講還是基本上是沒有利潤的。
朱銀貴説,普呂叔與初級産品,而精鋁是在普鋁的基礎上再次冶煉成的。去年火的時候,這裡是客戶排隊買精鋁。可是現在銷量確實在下降,最近1個月才剛有了點起色。值得強調的是,電解鋁離不開電,生産一噸精鋁就要耗掉13000度電,電的成本佔電解鋁的三分之一左右,所以鋁廠都期望能用上便宜的電。
內蒙古霍煤偉豪股份有限公司生産技術部朱銀貴説:我們這個電價現在來講還是比較貴的,因為我們是從鴻駿鋁電就是我們也是那個大集團的那個一個部分。他是什麼,有一個自備電廠,自備電廠跟我們簽協議的時候是2毛6,可我們現在用的大部分都是網電,網電在4毛錢左右。他就是那個自備電廠不夠他用的,所以給我們都是幾乎都是網電。這樣的話我們的成本高。
朱銀貴心情複雜,它的一個兄弟廠用上了0.26元一度的電廠直供電,自己卻只能從電網按照每度電0.4元多度日。現在離此不遠有一個坑口電廠,這個電廠向東北電網供電,現在電廠受發電量需求影響,有電不能發足,如果自己能用上他家的直供電,絕對一舉兩得,他的成本會節約一大塊。可是最終能否用上直供電還需要時日,
朱銀貴説,他們現在打算另辟蹊徑,把精鋁再加工成鋁箔,現在市場上鋁箔的價格是46000元到48000元,而精鋁只能賣到23000到24000元。這樣算下來,延長了産業鏈估計還有利可圖。
內蒙古霍煤偉豪股份有限公司生産技術部朱銀貴説:要是都能投産的話指定不虧損,我們應該是他這個産值是年産,就是12個億,他的銷售産值是12個億。應該是盈利的。我們這個工程是12月份,就是年底的時候整體這個基建工程,封閉了,廠房封閉了。明年5月份有投産,設備安裝。
在工業園區的採訪中,記者發現,受全球市場影響,電解鋁、多晶硅這些高耗能産品的價格都嚴重下滑,這都影響到用電大戶的産能,也會隨之影響到電和煤的能源需求。那麼面對這個事實,人們該怎麼辦呢?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長徐輝説:應該説在這個危機的前提下,延長産業鏈是一種最有效的方式,也是企業發展就是説最有效的途徑。我們已經形成了三條主要的發展産業鏈。因為説這個煤電鋁,煤化工,煤電硅,那麼通過産業的延伸、升級,這樣的話就説把這個實現了效益最大化,
徐輝解釋説,從建設坑口電廠,到發展煤冶金、煤化工;産業鏈越延伸,整體抗風險能力會越強。除此之外,他提示,為了在短期內緩解矛盾,電力改革也值得我們關注,國家電監會今年6月26日召開了年中工作座談會,電監會領導表示,下半年的首要任務是做好大用戶直購電試點,推進電力市場建設。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委書記宮秉祥説:那麼通過這種這個自備電廠的方式來進行鋁的冶煉,使它成本降到了最低。那麼前一段時間我在這個我們企業調研的過程當中,我們鋁廠這個老總他就説過一句話,如果説電解鋁行業要是全國都倒閉的話,那麼我們霍林郭勒市這個電解鋁廠是最後一家。這就凸現出我們成本的這種優勢,
宮書記告訴我們,內蒙等地的能源型城市目前正在多方奔走,希望早日實現電廠和更多的用電大戶對接。7月2日,大用戶直購電試點方案終於推出,國家電監會、國家發改委和國家能源局聯合發佈《關於完善電力用戶與發電企業直接交易試點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明確了直接交易價格由大用戶與發電企業通過協商自主確定,不受第三方干預。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委書記宮秉祥説:包括我們自治區政府也非常重視。前一段時間到國家發改委進行了溝通協調,現在國家發改委已經同意我們內蒙古東部地區採取直供電的這種方式。那麼這項工作正在落實當中,我們相信在七月份我們有望實現這種電企的對接。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長徐輝説:現在從全國發電應該説工業經濟都在下行,這樣的話,整個用電量,需求在下降,而我們主要現在就是在電力企業上我們就從産業鏈方面,比如用煤發電,用這個剩餘電量我們做往下做,鋁加工,鋁深加工,做一些産業鏈,這樣的話,把電就地消化。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劉紀鵬,目前擔任華能國際的獨立董事,他説短期來看,目前比較可行的改革措施就是電廠和用電大戶直接確定用電量,以此增加企業用電量。而不是像過去電廠發了電賣給電網,電網再把電賣給用戶。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劉紀鵬説:那麼從電力和電網企業內部的電價的機制改革來看,當前,可行的一步就是推開,大用戶直購電,讓我們的發電企業和一些社區、學校、機關這些大用戶直接見面,在這個過程當中,電網企業只收過網費,同時使得我們供需雙方的直接見面,有效的推進輸發配售這個電價的這個改革的深化。
記者在內蒙採訪期間發現,當地發電企業把電賣給電網的價格只有0.26元,而電網賣給用電大戶的價格超過0.40元,如果發電企業直接供電給用電大戶,其中有不少的價格空間。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劉紀鵬説:我們現在的體制就好比是這樣。我們現在比如説好比電器商品,過了這條高速路,你交高速公路費就完了,那麼它去跟客戶直接見面,那麼路只是收過路費,我們現在不是這樣的體制,我們現在是所有人要過這條路,要把商品先賣給電網公司,由電網公司再去客戶,再賣給每一個用戶,所以這樣的體制就需要改革,這個改革就是經過電網作為自然壟斷行業,高速公路國家核定之後,收一個過網費,然後就允許我們的用電的客戶和供電的廠房能夠直接見面。
隨著金融危機,煤電之爭時有新聞爆發。有人説,某種意義上,金融危機讓我們看到了短處和不足,也促動了能源産業的改革,現在電價改革已經向“大用戶直購電”邁出一步,與此同時,記者發現,煤炭産業也不甘落後,一些大調整也在緊鑼密鼓。
七、煤城計劃
在霍林郭勒,最近兩年出現了多家對褐煤進行深加工的企業,由於蒙東地區採出的褐煤發熱量低,只有3500卡左右,所以一直賣不上價,特別是趕上金融危機,每噸煤只能賣100多元,比較山西5500卡的優混煤,人家的價格高達500多元。所以金融危機到來,不少人開始動起了提高發熱量的腦筋。周雙仁就是其中之一。
內蒙古南澳能源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周雙仁説:這種煤它一個是高熱值,就是從原來的3200卡,我們處理以後能達到4500到5000卡,另外一個它不怕水,就是下雨它也不怕潮。用戶拿去以後燃燒它又沒有煙,所以變成無煙燃料。
除此之外,在褐煤的熱值加工過程中,還會有煤焦油、和煤氣的副産品,這也會有不小的價值。
內蒙古南澳能源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周雙仁説:這是煤焦油,這個煤焦油和原油的性質非常接近,就是這個油做汽油和柴油,裂解加氫工藝很成熟,我們加工過程中,一噸煤能出50公斤煤焦油,就是5%産出率。
周雙仁説,他對這件事已經投資了4000多萬,現在已經可以年處理原煤24萬噸,可是這個數字和霍林郭勒每年4800萬噸原煤産量的數字相比,是太渺小了。
內蒙古南澳能源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周雙仁説:100到150塊錢一噸的褐煤,那我們處理以後,就是高熱值煤就能賣到280元到300多,另外我們又拿出5%的煤焦油。這個煤焦油按照現在1700塊錢一噸,一噸煤出50公斤煤焦油,所以又是80多塊錢,另外每一噸煤又能産100多立方米煤氣,所以這樣我們基本上能增加兩倍到三倍。那如果再把這個煤焦油再做成汽油和柴油,它又從原來的1700變成5000多億噸,又增加兩倍。另外一噸煤能夠産100多立方米煤氣,這個煤氣呢是一個很有用的東西。比如合成甲醇,或者做其他的化工産品,這又是有幾十塊錢,所以把這個産業鏈做長以後,能夠增加5倍到6倍的價值。
在霍林郭勒市政府,一張規劃圖吸引了記者的注意力。市長徐輝説,這張地圖意義重大,它意味著在金融危機的影響下,煤炭産業的改革也箭在弦上。今年他們的煤化工園正在加緊上馬,未來這裡每年4500萬噸的褐煤再也不能簡單的一賣了之,提高熱值是必由之路。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長徐輝説:霍林郭勒是一個煤化工的工業園區,下一步的發展主要是在煤化工産業上,褐煤的提質,乾餾,液化為一體的這個發展工業園區。我們現在是逐年發展,將來我們爭取就是説,現在的原煤一噸不外運,都在當地。就是一個是提質,一個乾餾,一個液化。那麼根據發展的産量我們要在霍林郭勒市地區要建設國家規劃的億噸級煤化工基地,
徐市長介紹,目前的煤化工園已經落地8個項目,規劃的産能已經有1720萬噸。總投資是34個億,泰國正大集團也在準備投資事宜。
內蒙古霍林郭勒市市委書記宮秉祥説:這個作為我們霍林郭勒市提出了一個計劃,就是計劃在五年之內,將我們霍林河地區所産出的煤炭全部加工一遍,實現它的這個附加值最大化。對褐煤這種資源,這個所有的能量要吃幹榨凈。為什麼要思考這個問題,主要是考慮到我們資源型城市,這個必然將來要産生一種孤島效應,那麼就是它一定有枯竭的那一天,那這樣我們在褐煤的開發上我們去採取有張有馳的這種方式。那麼,所謂有張就是我們要依託我們褐煤資源,實現産業多元,那麼這樣的話,就是以褐煤為中心實現産業鏈的延伸。同時多元化。那麼提高我們這個城市的生命週期。第二方面有弛,這個是我們根據市場的需求,適度的來控制我們褐煤的開採規模。
一場經濟危機,讓我們看到了發電量下滑、看到了煤價的跌宕起伏,也看到了電煤之爭時的劍拔弩張、互不讓步。可是也正因為看到這些事實,我們不得不停下腳步重新審視自己,畢竟處於危機中的人是最有動力的、也是最善於思考的。可貴的是,在我們的一連串走訪中,也看到了摸索中的電力改革,看到了摸索中的産業鏈升級,看到了摸索中的資源節約利用,這些事實,也許是在煤電之爭的這場變局中的另一種收穫吧。
策劃:姜詩明
本期主編:趙悅
編導:殷洪生
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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