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與法]貴賓室裏的“魅影”(2009.11.18)

2010年02月23日 15:57  節目文稿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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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們要説的,是一起離奇的案件。在正式説這個案件前,先來看這樣的畫面。

  影片中這兩個大盜費盡心機,為的就是盜竊一幅油畫。他們的盜竊絕技堪稱登峰造極。可今天要説的這個案子,手段似乎比電影裏的還要高明。竟讓主人毫無察覺。

  河南省鄭州火車站貴賓室,是專供貴賓候車的休息室。面積300多平米,擺著一排排沙發。墻上懸挂著許多名人字畫。2009年3月的一天,鄭州的李先生在這裡候車。李先生是書法愛好者,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起墻上的字畫。當他看到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的一幅作品時,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李先生:寫的是毛主席詩詞沁園春_雪.整體氣勢不錯,但是從字的用筆,墨色,這些細微的地方看,感覺不像是真跡。我也拿不準。

  李先生繼續往前走,又觀看了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李剛田的楷書作品,和桂林畫院院長張復興的山水畫,這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馬上打電話,詢問在鄭州鐵路局工作的朋友。

  李先生:我那個朋友説絕對不可能有假,都是真的。

  三幅名人字畫竟然可能是假的?朋友半信半疑,馬上把李先生的意見告訴車站領導。車站領導也吃了一驚。貴賓室裏懸挂的如果是假畫,那笑話可大了。站裏馬上派人請專家鑒定。

  書法家段煉:張海是我們河南省的,現在是中國書協主席了,原來是河南省書協主席,我又是河南省書協多年的理事,經常在一塊兒,有時候在一塊搞筆會,知道他的用筆習慣。所以看到他的字以後呢,首先感覺在氣息方面,達不到張海那種用筆,那種氣勢達不到,只是一種外形上有一點像。

  多位專家再對另兩幅字畫反復推敲仔細斟別,結果確認,三幅字畫全是倣造品。

  採訪書法專家段煉:從我看到的它這個贗品,從他這個品相上看,還是比較好一些的,也就是説高倣的,有點兒高倣,一般人看不出來。

  這三幅字畫的作者,都是當今書畫界屈指可數的名家。這些作品又都是大尺幅的巨作。如果是真跡,三幅字畫的市場價大約在150萬元左右。怎麼變成假的了呢?車站回憶,字畫從2000年就挂在那裏沒動過。可直到2009年才發現是假的,這中間隔了九年,誰知道真跡什麼時候丟失的呢?更有可能,會不會車站一開始買到的就是贗品,不是名家真跡呢?

  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因為寫字比較多,有時候給這個單位寫給那個單位寫,究竟是什麼時候寫的,寫的尺寸多大,這個一般來説寫過以後,不會記得那麼清楚。但是曾經寫過這幅?對。

  2000年,鄭州火車站改建並修建貴賓室,專門邀請名家前來創作。為了彰顯貴賓室檔次,站裏要求所有懸挂字畫都要放真跡。從那以後,那些字畫就一直挂在墻上。直到9年後才發現有問題。誰也不知道它是何時被偷走的。

  鄭州鐵路公安處解新喜處長:各級領導要求我們都是這樣,要不惜一切代價,千方百計一定要把這三幅珍貴字畫追回來.時間跨度這麼長,而且在茫茫人海中去查找去,這個難度是非常大的。

  現在既然是贗品取代了真品,那毫無疑問,小偷一定是先取走了真品,然後拿去照著模倣,再把贗品裝上去。説起來簡單,可這個過程真要操作起來可是非常複雜。首先要能夠進入貴賓室,其次要把這麼大的字畫換下來。可僅僅要想把字畫在眾人眼皮底下從貴賓室拿出去,就幾乎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鄭州火車站貴賓室有一個入口和一個出口。持有軟臥車票可以進入。也就是説小偷想混進貴賓室並不難。但他想取走字畫,就很困難了。

  民警劉彬:如果小偷想把字畫弄走,他必須得扛一個梯子。因為這個畫最上面大概三米多高,最下面距離地面也一米多高。這個東西一個人在很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的。

  其次,就算是小偷從墻上取下了畫作,他依然無法走出門去。

民警劉彬:大概是2米3米那種,相當大。一個人拿著是非常顯眼的。

  就算把畫芯捲起來,如此巨大的尺幅也十分惹人注意。還有,小偷把字畫取走,墻上就會漏出大片空白,馬上就會被人發現。所以無論如何,小偷不可能拿走字畫到外面去做調換工作。

  唯一的選擇就是現場作案!現場調換,可這怎麼可能呢?
 
  民警劉彬:這兩幅字和一幅畫是直接裱在木框上的,上面沒有玻璃沒有保護膜,如果盜竊者可以用刀子直接從四週把它劃走的。

  小偷要想在貴賓室裏現場完成掉包。他必須把三幅字畫的畫芯先用刀割下來,再把事先準備好的贗品換上去。這個過程最熟練的工匠也得幹3個小時以上。就是説,貴賓室必須有3小時以上的一段時間無人看守,小偷才能在這裡完成作案。那貴賓室有這樣的空白時間嗎?

  貴賓室女員工:24小時都有人。24小時都有人?對。車有時夜晚也有車,這裡不會沒人。

  民警劉彬:鄭州車站基本上是沒有空檔時間的,來回乘客,鄭州車站一天200多趟車,三五分鐘來一撥乘客,三五分鐘來一撥乘客。

  沒有作案時間,小偷怎麼可能在貴賓室裏完成複雜的掉包過程呢?
貴賓室裏監控錄像,但由於時間太久,2008年以前的資料都無從查找。2008年以後的錄像資料裏,能不能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呢?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後來我們調了,但是監控錄像已經失效了。當時我們懷疑早不壞晚不壞,為什麼這個時間壞。

  監控錄像壞掉的時間,是在2008年11月中旬前後。為什麼恰恰在這個時間監控錄像壞掉呢?小偷沒有時間在現場完成掉包,但如果有內部人員配合、提供便利條件呢?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旅客少的時候,要是分工明確的話,有人把這個旅客可能會引開,避開這個視線。

  雖然還不知道小偷是如何得手?但要想完成作案,就一定得有內部人員的密切配合。究竟誰是貴賓室的“內鬼”呢?為了不打草驚蛇,對內部人員的調查都秘密進行。

  鄭州鐵路公安處解新喜處長:第一個不排除內部人作案,第二個又不能大風大浪的去搞,一旦被犯罪嫌疑人知道怎麼辦,他要脫逃,或者是把證據給你銷毀,這個案件可以説幾乎等於零了。

  民警劉彬:所以説一步一步對內部人員進行反復的審查,大概進行了將近個把月。

  個把月秘密調查後,貴賓室的工作人員竟然全都沒問題!20多名女性員工,六七名男性,所有這些人對書畫都一竅不通。另外,2008年11月前後,所有人員的工作時間、班次都有詳細記錄並有他人佐證。他們既沒有作案時間和也沒有作案動機。都沒有嫌疑,這就怪了?沒有內鬼,盜賊是怎麼作案的?又是用了什麼手段?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一位民警無意中説起了他看過的一個影片。

  這個影片裏有不少用高科技手段倣造假畫的鏡頭。本案中出現的倣真程度極高的偽作,難道也是這樣做出來的嗎?影片給了專案組一個啟示:能不能另辟蹊徑,不從盜賊入手,而從造假者這個角度去查呢?如果能找出那個造假高手,很多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專案組馬上轉換方向,開始了解書畫市場尤其是倣造假畫的情況。

  河南鄭州書法院秘書長段國建:鄭州有兩三個古玩市場,到市場上你去看的話,幾乎每個市場都有那麼三四個人,專門白天就在那裏寫,就在那裏倣他們的字。一張字從幾十到幾百甚至到幾千,幾千的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他都屬於高倣。

  從作案成本和方便程度考慮,那個倣冒的高手,十有八九齣自鄭州。偵查員悄悄來到鄭州古玩城書畫市場明察暗訪。

  民警劉彬:我們幾個偵查員從五月份一直到八月份,長期走訪于鄭州市淮河路古玩市場,鄭州北古玩市場,還有鄭州市書畫院這三個地方,長期摸排化粧偵查側面打聽,問鄭州市誰能模倣張海的字,誰能模倣李剛田的字。

  鄭州鐵路公安處解新喜處長:在鄭州僅古玩市場這一圈,從事臨摹品的人員就有幾百人,在這個幾百人中,我們再重新摸排出臨摹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的作品,還有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李剛田的作品的,就有一百多人,而在這個圈裏面小有名氣的,非常逼真的,又有30多人。

  範圍縮小到30個人。倣造貴賓室字畫的幕後高手,會不會在這30個人之中呢?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後來我們根據這個情況,就派我們偵查員去購買。有四百元,五百元,八百元去購買。

  從每人手上買回一幅。偵查員再把買回來倣品拿給專家鑒定,看誰的筆跡和貴賓室裏的偽作最相近。

  書法家段煉:他們這些人,張海李剛田他們這些人,平常用筆的習慣,在用筆特點方面,你造得再像,在某些方面肯定還是露馬腳的。

  通過反復篩選、比對,有一幅偽作終於浮出水面。

  民警劉彬:他們就專家比對,發現了其中有一幅李剛田的《走馬行川》那幅字畫兩枚印章,和鄭州車站出現假的字畫印章一樣,完全一樣,專家可以肯定的説這個一樣。

  這個模倣者姓吳,河南安陽人,30歲。在鄭州的古玩市場開了一家字畫店,專門模倣名家書法。吳某看了兩幅書法偽作後承認,是他倣造的。

  模倣者吳某:又不捨得去丟掉自己的愛好,咋辦呢,又想跟這些挂上邊,有人要的話就倣一點,混口飯吃。

  模倣者吳某:先用張紙描出來。

  模倣者吳某:然後再涂上墨。

  模倣者吳某:這張作為底版,放在這裡,再弄一張宣紙蒙上去。

  吳某説,他只是倣造了兩幅名家書法,但他不會倣造繪畫作品。貴賓室裏名家字畫被掉包的事他更是毫不知情。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當事人臨摹者他不知道這個事,並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要掉包用的。

  吳某説,2008年11月,他的店裏來了一個神秘客人。來人拿出著名書法家張海、李剛田的兩幅書法作品,請他仔細觀看,讓他照此模倣。而當時來人手上拿的,正是真跡!
 
  據吳某講,找他倣造書法作品的人叫馬俊,安徽人。他和妻子黃志琴在鄭州古玩市場開了一家裝裱店,已經營多年,沒聽説有什麼劣跡。那這夫婦二人手裏怎麼會有字畫的原作真跡呢?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調查完了以後發現內部人員作案可能性很小,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就發現了一個細節,當時貴賓室他是08年11月份要裝修。
  
  民警張保森:這兩個工作人員就聯絡了鄭州淮河路一樓繪文軒商戶,委託他們對這三幅字畫進行裝裱。

  而這個裝裱店正是馬駿夫婦開的!這條線索照亮了整個思路,直接引向了謎團的核心。可是,辦案人員此刻冷靜下來。因為,如果真是馬駿夫婦作案,沒有證據打草驚蛇的話,他們把真跡轉移或銷毀,沒了鐵證,那就永遠成了一起懸案。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我們當時為了不驚動他,就簡單問了問,沒涉及案件的情況。

  確定了足夠的相關證據後,鄭州鐵路公安處依法傳喚馬駿黃志琴夫婦。

  民警劉彬:給他做心理工作,打消他的顧慮,然後迫於壓力,黃志琴和馬俊先後承認了于2008年10月份把這個字畫給調換了。

  犯罪嫌疑人黃志琴:我就把畫放在板上,上面鋪好紙再放一塊玻璃。底下再放一盞燈,透著光給他描的。

  2008年11月,鄭州火車站把字畫送到馬駿的裝裱店。倆人都是行家,一看到便知道是好東西價值不菲,覺得機會難得就動了心思。他們認為懂字畫的人不多,更不會有人注意到挂在貴賓室的字畫是真是假,於是産生了掉包的想法。那幅國畫由黃志琴執筆臨摹。黃志琴學過美術有臨摹功底。兩幅書法作品的倣造,就找到了吳某。至於貴賓室裏監控錄像系統損壞,只是一個巧合。案情真相大白,但是,三幅珍貴的原作真跡,卻找不到了。

  民警劉彬:沒有了,如果你們要賠的話,我賠你,這幾幅字我找人我出20萬,30萬我賠,真跡找不到了。

  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大隊張祖升大隊長:後來我們一想不會,因為這個價值太高了,其實這些商人們他們就是做這個的,他為了要換是吧,換的目的在於什麼呢,就在於掙錢,利益熏心,他絕對是藏匿在一個地方。

  警方再次進行細緻耐心的思想工作,黃志琴終於交代,三幅真跡藏在了馬俊安徽老家。專案組立即前往安徽,起獲真跡。三幅珍貴字畫終於完璧歸趙。

  採訪中記者了解到,像本案這種以假換真的掉包手段,在市場上裝裱時常有發生。而高倣伴隨著對名家字畫的市場需求升溫,越來越扮演起特殊的角色。記者在河南一個古玩市場轉了轉,見到的是這樣的景象。

  展廳內,張海,李剛田,啟功,趙樸初等名家倣品隨處可見。一位造假者正在模倣李剛田的書法。但他使用的印章,居然是拿橡皮刻的。

  記者:為什麼用橡皮刻章?

  模倣者:橡皮刻快。

  而這家店,則打出了專業模倣著名書法家張海的旗號。

  模倣者:你就是精倣張海?精倣張海,打的就是這個。打的就是他的牌子。六尺的一千塊錢。挺貴人家五百。我這都是高倣,還有幾十的呢。那都不能看,四樓有印刷的十塊錢二十塊錢都賣,連寫的都不是。你這個比他們高在什麼地方?我這都是相當逼真了,當真的用了。
 
  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無奈,無奈。我一個人就是整天寫,能寫多少?何況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根本不是整天寫。可是模倣你的人遍地都是,這樣就是大量的假的、低劣的仿製品充斥市場,對作者應該是一種嚴重的侵權和損害。

  由於假書畫造成的危害不同於食品藥品的假冒,也不涉及企業的利益。長期以來,倣冒品在毫無制約的情況廣泛流傳。

  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毫無疑問,書畫的造假和其他行業造假,應該同等對待。據我接觸的書畫家來説,他們從內心深處或者直接表白的話,他還是知道造假售假是一種違法行為,還是打假。但是呢打假要通過法律手段,這樣要耗費許多精力,作為藝術家特別是年紀大的藝術家,他還要自己創作,身體健康等等原因,他不願意費那個事,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個從根本上説,書畫家他的態度,並不等於法律的態度。

  張仲彬律師:如果這個觸犯刑律,或者説數量特別大情節特別嚴重的話,它會對健康的藝術市場秩序造成一定影響,甚至很嚴重的影響。還是應該由有關行政部門對它進行打擊。應該由文化部門聯合工商部門進行查處。

  倣冒品氾濫,不僅是對書畫家的嚴重侵權,使書畫家在藝術創作、經濟收入以及名譽等各方面受到極大損害,更對當前的藝術市場造成極大破壞。大量買到假貨,藝術品市場的誠信度就會大大降低,讓人裹足不前。也難以讓這個市場有序地、健康地繁榮發展。

 

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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