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馬洪濤 記者:袁柏欣 攝像:劉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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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關於山西煤老闆的話題又重新熱了起來,那你對山西的煤老闆是個什麼印象?
我倒真沒在現實生活中接觸過煤老闆,不過平時看過不少報道,人們一提起煤老闆想到的就是他們一擲千金,在北京買房子一買就是一幢樓,買悍馬一口氣開回家裏十多臺,反正好像是除了錢,沒別的。
確實是,不過這次人們關注山西煤老闆可不是因為他們誇富鬥富,而是因為山西省正在進行的一次史無前例的資源整合,也可以説是全國最大規模的企業重組,在這次重組中,每一名煤老闆都將面臨一次重新選擇,很多煤老闆將淡出這個舞臺。
我們的同事袁柏欣前一段時間就趕到了山西,在那裏,他採訪到了兩名煤老闆,讓我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山西煤礦將面臨整合
山西左雲縣翔宇公司董事長賈鳳翔:“人家是供你選擇嘛,一個是參股,一個是賣掉。”
山西省左雲縣的賈鳳翔是一位地道的煤老闆,2002年他離開國有煤炭企業自己創業,如今已擁有兩座煤礦。這就是賈鳳翔的煤礦,一座年産量15萬噸,另一座30萬噸。兩座煤礦已經停産大半年了,留守的工人連生活用煤都只能撿煤矸石用。記者希望能隨賈鳳翔一起來這裡看看,但他並不願意,並且事實上,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這裡了。因為按照這次整合的要求,賈鳳翔將失去對這兩座煤礦的所有權。
賈鳳翔:“你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力,就是人家給你好像是有這麼一個方案吧,就是哪個礦核準整合,不是你自己去選擇,人家縣裏面政府給你派。”
賈鳳翔説,整合從今年上半年正式開始,根據相關部門制訂的方案,自己必須與山西煤炭進出口集團整合,整合方式只有兩種選擇,或者整體出售,或者折價入股,但是只能參股,不能控股。 賈鳳翔説,此次整合由山西省統一部署,自己也能理解。但進行到資産評估階段後,賈鳳翔發現,對方給出的價格自己根本無法認可。這兩座煤礦是在2005年買進的,當時花了將近5000萬,隨後又投入大量資金進行了改造。今年年初,賈鳳翔曾自己曾進行了評估,當時評估價超過6個億。
賈鳳翔:“加起來,自己投資總共連煤礦帶投入什麼的就6、7億,現在一點效益沒有産生,現在評下來,那個礦評1億4,那個礦評1億9,那就3億3,這就短了3億多嘛。”
賈鳳翔説,由於出價差距過大,自己始終沒有在合作協議上簽字。這段時間,山西煤炭進出口集團的工作人員每天都在催他,就在記者採訪期間,對方又打來了電話。
“電話錄音?怎麼弄?關嗎?”
“剩下的下一步要關,因為它那個國策,因為領導説出這話了,説這個話了。”
“那就無條件關了?”
“無條件就關了,第一步估計是吊銷執照,執照一吊銷就沒辦法打了,再打就是非法打。”
就在賈鳳翔為資源整合煩惱的時候,來自浙江溫州的練祖前已經陷入了絕望。練祖前2007年來到臨汾,花了兩億元購買了這座年産量二十一萬噸的煤礦,之後又進行了改造,他提供的這份情況反映顯示,總投入已達到28800萬元。然而,在這次兼併重組中,當地要求,練祖前必須和山西焦煤集團整合,合作方式也只能是賣掉或參股。就在記者到來前,評估公司剛剛給出了報價。
浙江投資商練祖前:“六千五百萬。”
記者:“這個是最終的價格嗎?”
練祖前:“現在還不是最終的價格,但是這個價格就是離我們的投資太遠了,差得太多了。”
練祖前説,2007年他們購買這座煤礦開始改造,2008年開奧運會停工,2009年剛剛準備生産就碰上了資源整合,三年來他們沒出過一噸煤。記者在礦上也注意到,這裡沒有一名工人,礦工居住的宿舍垃圾遍地,將近兩年沒人居住了,礦區內到處長滿了荒草。練祖前投入的28800萬元大多是高息從民間借來的,涉及到上百個家庭。他提供的資料顯示,三年來僅利息就達到了9000萬。
練祖前:“我們這個也不可能簽字,六千多萬也不可能簽字,但我們現在就是説真的是無可奈何,有可能就是説我們再下去的話,我們的小股東這些會跳樓,受不了。”
我注意到,剛才片子裏的煤礦似乎很荒涼,到處是雜草叢生,有幾個工人,好象也是特別無所事事的樣子。
沒錯,並且這兩個煤老闆,賈鳳翔和練祖前的命運也很相似,他們的煤礦都將面臨整合。其實我們的同事曾經聯絡過很多煤老闆,多數都不願面對我們的鏡頭,但他們的遭遇也都是一樣的。我這裡有一組數字,山西省目前有各種礦井2598座,這當中有國有、集體、股份制、也有私人開的。按照山西省的計劃,到明年,要壓縮到1000座,也就是砍掉一半還多,全部實現以綜採為主的機械化開採,形成三個億噸級、四個五千萬噸級的大型煤炭企業集團。
這些數字記起來可不容易,聽起來也確實很宏偉,實施起來估計難度也不小,那山西省怎麼給自己加了這麼重一付擔子呢?我們接著看記者的調查。
記者:“你覺得作為地方而言,這個重組對咱們來講,最重要的意義在哪呢?”
山西省左雲縣安全生産監督管理局副局長何文善:“安全上有了保證,資源的回收率上提高了。”
左雲縣安監局副局長何文善告訴記者,這次整合是由山西省統一部署。以左雲來説,原來有民營、集體和股份制煤礦72座,現在壓縮到25座,所有煤礦全都由指定三家國有煤炭企業兼併重組,重組方式也只有買斷或參股兩種選擇。整合後,左雲縣所有的煤礦將成為國有或國有控股,而不再有純粹意義上的民間煤老闆。
記者:“安全我們能夠理解,但是有些煤老闆有個説法,就是説這個煤礦姓國字頭就不一定安全,姓民字頭就不一定不安全。”
何文善:“但是姓國字頭的相對來説,還是比姓私字頭安全,國家它畢竟集體企業辦得,基礎力量上去了,投入到位了,你現在煤老闆或許也能辦一些大的礦,有些煤老闆可以辦,並不是所有的煤老闆都能辦大礦。”
何文善告訴記者,左雲是全國優質動力煤基地縣,也是一個因為礦難被頻頻關注的産煤大縣。2006年518礦難死亡56人,轟動全國,縣裏主要責任人因此被免職,但2007年隨後又生了919礦難,死亡21人。調查顯示,地方國有煤礦百萬噸死亡率是國有重點煤礦的3.8倍,而鄉鎮小煤礦,百萬噸死亡率則是國有重點煤礦的11.3倍。從資源利用上看,小煤礦平均回採率為10%至15%,國內平均回採率為30%,世界先進水平則是60%。何文善還告訴記者,資源整合後,將有效杜絕稅費方面的跑冒滴漏。
“兼併重組這是一場革命,將來説渡過這個難關以後,地方政府,地方利益不會損失,為啥説不會損失,現在煤礦企業,私營企業搞的煤礦生産的時候,偷稅漏稅比較多,現在將來不存在偷稅漏稅。”
那麼以左雲為例,小煤礦的偷漏稅情況如何呢?對此何文善並不願透露太多。但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據煤炭和稅務部門估計,近兩年,山西煤炭實際産量在8億噸,而每年的報表産量只有6.5億噸,也就是説,每年有1.5億噸左右是逃脫了監管的“黑煤”,每年流失稅費百億元以上。而在練祖前投資的臨汾市,當地負責人認為,除了安全、資源、稅費方面的考慮,在煤炭産業深加工和資源轉型方面,以國企為代表的大型煤礦也有著無法替代的優勢。
山西臨汾市煤炭工業局局長牛立東:“平常我們所説的礦工、礦業、礦城、礦區,這四礦問題多是指資源枯竭以後出現的四礦問題,這麼多家怎麼辦,我們五大主體也有過成功的經驗,那麼再反過來再比一下,我們340幾個個體,在解決礦區問題上,它有什麼辦法嘛,所以這是比較分散。”
記者:“你説的是資源轉型的問題。”
牛立東:“對,資源轉型的問題。”
牛立東説,臨汾市目前共有392座煤礦,分屬於340多家主體。此次整合,這300多家將與七家山西省國有大企業兼併重組,重組方式也一樣是買斷或者參股。同時臨汾市保留了十個地方主體。
牛立東:“就是各個縣,基本上一個縣一個,然後有上下游有産業鏈,有産業鏈延伸的這個,比如説它這個煤礦它有配套的大的焦化廠,焦化電氣氣源廠,就確定它為一個主體。”
牛立東説,這十家中有七家屬於民營性質,但單井生産能力基本在90萬噸以上,這也是山西省確定的標準。以臨汾來説,將來煤老闆依然還會存在。但從總體上而言,絕大多數煤老闆將通過這次整合,永久性地退出這個舞臺。
牛立東:“資源整合工作這個本身就是説若干個小礦整合成一個大礦,這個是沒問題,肯定要勝利的,我是信心十分充足,因為從産業集中度,從産業發展水平,從産業發展趨勢上那種多小散亂的格局,確實是再也不能下去了,安全無保障,回採率連50%都不到,這樣的一種亂、散、小的格局確實再不能下去了,再下去對資源是一種浪費,對安全也是一種不負責任,本身這個事,這個舉措是相當,就是説到位,相當恰逢其時。”
從剛才這個片子能看出,山西這次煤炭資源整合確實目的很明確,你看,提高安全生産水平,提高資源利用率,杜絕稅費流失,甚至考慮到了資源枯竭後的轉型。
片子裏提到的一些數字也令人印象深刻,小煤礦平均回採率為10%至15%,這意味著每開採一噸煤就要浪費四到五噸的資源。地方國有煤礦百萬噸死亡率是國有重點煤礦的3.8倍,鄉鎮小煤礦死亡率又是國有重點煤礦的11.3倍。
相差十倍還多,確實讓人觸目驚心。錄節目前我專門查了一下,就拿我能找到的公開報道來説,山西2008年就有16起礦難,死亡532人。真實的數字可能比這還多。我還記得這樣幾個細節,山西省省長王君履新後,在兩會上做完政府工作報告後數次擦汗,反復提出“清醒清醒再清醒”,面對礦難,王君省長也曾兩次落淚,並袒露自己的心聲:我們已經哭不起了。可以説,山西還要不要帶血的GDP?在這個問題上,山西的回答是毫不遲疑的。
不過我也有一些疑問,就拿節目中採訪的煤老闆來説,山西的這次整合在操作方式上還有一些特殊的地方,而我們採訪的一位煤老闆,也就是浙江的練祖前説,他不會再到山西投資,這到底又是為什麼呢。
兼併重組進展得是否順利?
煤炭大省山西正在推行一項據説是全國最大規模的企業重組,一大批煤老闆也許將就此告別這個行業,有媒體甚至報道説,山西再無煤老闆。
根據山西的安排,這次山西的2598座礦井,也就是全部礦井,將通過兼併重組,到明年壓縮到1000座,組建三個億噸級、四個五千萬噸級的大型煤炭企業集團。但在記者的調查中,我們有了一個發現,很多兼併重組進展得並不如設計得那麼順利。讓我們繼續山西的調查。
在左雲縣採訪翔宇公司董事長賈鳳翔時,記者注意到,賈鳳翔專門摘錄了一段溫家寶總理關於發展民營經濟的講話,總是隨時帶在身上。
山西左雲縣翔宇公司董事長賈鳳翔:“有關這個問題,我們必須為民營資本的進入和民營企業的發展創造有利條件,打破壟斷和限制,這也是我們進一步改革,保持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因素,溫家寶在什麼場合,好象就是有關民營企業的座談會上説的,而且他講過好多次。”
賈鳳翔告訴記者,對於資源整合他能夠理解。但對一點始終無法接受,那就是整合只能與指定國有企業進行,並且自己只能是出售或參股。在左雲縣煤監局,記者了解到,當地全部煤礦都由同煤集團、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山西煤炭進出口集團兼併重組,管理部門分別為這三家集團劃定了整合區域。
山西省左雲縣安全生産監督管理局副局長何文善:“我們做的全部是依靠23號文件,定的三大集團。”
這就是何文善所説的23號文件,也是這次整合的主要政策依據。臨汾市相關負責人也向記者出示了同一份文件,煤炭工業局局長牛立東説,根據山西省規定,這次整合只能由山西焦煤、陽泉煤業、潞安礦業、晉城無煙煤礦業、同煤集團、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山西煤炭進出口集團七家國有企業做為主體,並且基本劃定了整合區域,基層管理部門只能負責執行。
山西臨汾市煤炭工業局局長牛立東:“七大主體是省裏定的,我覺得這個定得對,從山西省的宏觀角度來講,要建幾個億噸級的,五千萬噸級的企業,這個對全省都是領航旗艦的作用,煤炭是山西省整個經濟産業鏈的上遊,最上段,你如果牢牢的把這七大企業控制在省委省政府的手裏,那麼山西省委省政府是遊刃有餘的,這個站在省裏的角度,我覺得是無可厚非的,也不容置疑的。”
那麼這種指定整合主體、指定整合區域的做法是否合適呢?
牛立東:“這本身這次兼併重組就是一個政府主導加市場運作,如果要是純粹這種市場運作,很難想象結局是個啥,很難想象如果結局是個啥。”
那麼做為聯姻的另一方,負責整合的國有煤炭企業又是什麼態度呢?在練祖前的煤礦採訪時,記者遇到了代表山西焦煤集團來談判的工作人員。他們透露,這次山西焦煤負責整合80多家煤礦。
山西焦煤集團工作組人員:“不好也得去整,為什麼呢,這是個政策,政治任務,就是你買也得買不賣也得賣。”
記者在調查中還了解到,此次整合,補償評估分三部分:固定資産,如地面建築、礦井設備投入等;已繳納礦山資源費的補償返還;其他損失補償。除了固定資産評估上的分歧外,煤老闆們普遍對礦山資源價款補償反映強烈。2006年2月28日,山西省發佈了《煤炭資源整合和有償使用辦法》,統一徵收採礦權價款。而在這次整合中,被兼併重組的煤礦凡是在2006年2月28日之後交納資源價款的,直接轉讓採礦權,兼併重組企業要退還剩餘資源量的價款,並按照原價款標準的50%給予經濟補償;2006年2月28日之前交納資源價款的,在退還剩餘資源量價款的同時,按照原價款標準的100%給予經濟補償。左雲縣翔宇公司董事長賈鳳翔認為,這種一刀切的補償方式並不合理。
賈鳳翔:“有的煤礦就是一、二百萬噸儲量,像咱們的礦都在七、八千,一個億的儲量,為什麼有的礦容易接受,它本身資源少,原來賣一千萬賣不了,這次一評估,七、八千萬,五、六千萬的,評估就評一些房子、井筒、設備,這些東西一評就評上來了,都有嘛,咱們沒有,咱兩個礦15億不想轉讓,人家一千萬賣不了的,現在到六千萬,所以就積極趕緊簽合同,趕緊弄。”
左雲縣煤監局的何文善也向記者透露,資源價款補償確實爭議較大,記者採訪時,有將近20家煤礦明確表態,對補償評估不認可。
何文善:“慢慢地看看,現在也跟你説不清楚,走到哪一步,再操作哪一步現在,説資源上投資問題解決了以後,可以説這個就能解決了。”
與此同時,山西卻對整合排出了倒計時時間表。山西省煤炭工業廳發佈的消息顯示,整合雙方要在9月底前全部完成正式協議簽訂,10月底基本完成主體企業到位和證照過戶換發工作,11月全部通過驗收。
山西省煤炭工業廳廳長王守禎:“目前山西省的煤炭企業重組已經正式得到批准,11個市的超過70%的煤炭企業,都已經簽定重組協議,目前重組行動已經進入到正式的實施階段。”
然而直到記者發稿時,練祖前和賈鳳翔仍然沒有簽訂正式協議。賈鳳翔和練祖前告訴記者,他們都曾簽過框架協議,但都不是自願簽的。
賈鳳翔:“政府縣裏面跟鄉里面施加壓力,鄉里面給你煤礦,簽吧,不是要簽框架協議,上面要進度,簽就簽了,簽了反正咱們,還有一個最可笑的協議,簽的就是,先簽協議,最後一切都簽完協議另行協商,我就簽這個,簽完這個再簽,簽五個。”
練祖前:“必須得簽,説是政府要求,這個省裏要求,省裏規定。”
資源重組不能演變成一場國進民退的博弈
我剛才注意到一個細節,賈鳳翔總把溫總理關於民營經濟的講話帶在身上。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山西這次政府主導的煤礦資源重組,應該顧及民營經濟的發展,而不能演變成了一場國進民退的博弈。
但是,從山西這次重組的速度和力度可以感受到當地政府對整合資源的緊迫性。擁有全國三分之一煤炭儲量的山西,被人稱作中國的鍋爐房。不過,長期依賴煤炭的單一産業結構,也讓山西在這次金融危機中吃了大虧,以至於今年上半年它成了全國唯一一個經濟負增長的省份。這次山西的舉動更像是一場休克療法,長痛不如短痛。
這個願望當然不錯,可是具體操作手段上卻引發了不少爭議。尤其一些外來民間資本,對這種行政命令式的退出方式,不少人表示難以接受,這甚至引起了相關省份的關注,他們也派人遠赴山西展開了調研。
在山西採訪期間,記者遇到了浙江澤大律師事務所資源與環境部首席律師吳族春,吳族春受浙江省國土廳、浙江省經濟技術協作辦公室委託,正在進行專項調研。吳族春説,浙商在山西投資煤礦企業已超過450家,投資總額在500億元以上,這些礦井證照齊全,理應受到保護,而通過行政命令的方式介入重組,勢必形成人為衝突。
浙江澤大律師事務所資源與環境部首席律師吳族春:“我經過你政府許可,你也給我發了採礦證,各方面的證照都齊全的時候,那列入到你關的範圍,因為什麼,你不關,你指標下下來了,下面的首腦們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你關了,那麼就跟他們(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就發生了矛盾,而且他們(政府部門)是層層有指標,有任務推進,這個是很大的一個衝突,所以我們認為對這種做法,真的是值得商榷的。”
吳族春説,根據礦産資源法,國家對集體礦山企業和個體採礦實行積極扶持、合理規劃、正確引導、加強管理的方針,允許個人採挖零星分散資源。
吳族春:“即使他們收購過去了,也要關閉,其實我覺得這(整合)裏面對資源浪費也是影響,這是很明確的,而且他們在交流的過程當中,有的經營主體就很明確,説實在的,這個礦産收回去他們也沒辦法開,因為他不具備綜合開採以及機械化開採的條件,他收回去幹嘛,對不對。”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博士師導師李顯冬也認為,從資源綜合利用角度而言,單純強調單體礦井規模並不科學。
中國政法大學國土資源中法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李顯冬:“你現在宣佈多少萬噸以上,他們現在辦法都是這樣,10萬噸,20萬噸,現在又來90萬噸,那你想,如果那個礦全部的儲存量只有50萬噸,你開還是不開?”
李顯冬同時認為,對於這種政府主導的資源整合,除了在法律層面需要商榷外,更要在操作中按照經濟規律,建交起雙方認可的準入和退出機制,特別是在補償方面做到充分合理及時。
李顯冬:“所謂充分的,必須按照市場的原則,它確實的利益有多大,那麼講一個簡單的例子,我當年投入一千萬,已經投入了十年,那麼這十年就是我的投資,我如果是借別人的錢,我十年得付多少利息,你現在不能説我當年投入了一千萬,交你一千萬,你就給我一千萬,你等於借了我十年的錢,就跟我們銀行貸款,大家都知道,貸三十年下來,等於兩個房子的錢,你給我一個房子的錢,這就叫不充分,第二,及時,你不能説我的煤礦好,我拿了你的錢,那好,我現在收歸國有我就去開,等到三十年後,我把它開完了我給你錢,我給你兩千萬三千萬,那不及時,三十年後我説不定都破産了,所以這叫不及時,合理,比如我們講,你拿我一千萬,如果我存到銀行裏,甚至我會進行別的經營,我就不説炒股,就正常經營,我有個百分比例,我們有百分之五百分之十,這就叫合理,不能太高不能太低,這是平均利潤率的問題,你現在你給我定一個數,就跟當年,陜北為什麼發生矛盾,授予是某領導批示要你授予的,你補償的時候你給一個很低的一個數,那當然矛盾就很大了,這就充分解釋了合理補償,這個是你必須解決的問題,不解決這個問題,表面上解決了,那麼它將會醞釀很大的矛盾,要有不安定的情緒。”
吳族春律師告訴記者,2005年,山西對煤炭資源實行改革,“資源有償,明晰産權”,吸引了一大批投資者進入,而不到四年時間又開始重新洗牌。據他的調查,這種指定主體、指定區域、指定方式、規定時間的兼併重組嚴重影響了外地投資者的信心。記者也了解到,2009年8月10日,山西省政府印發《關於促進民間資本進入我省鼓勵類投資領域的意見》,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從煤焦領域轉型,並將在土地供應、稅費優惠方面給予政策鼓勵。然而練祖前告訴記者,自從資源重組開始後,他就已經很少再來山西。這是練祖前的辦公室,處處積滿了灰塵。
吳族春:“不敢在山西進行投資或者其他創業。”
記者:“那如果當地説我給你一些優惠政策,希望你進入其他行業呢?”
吳族春:“不敢,永遠不敢。”
而對於賈鳳翔來説,談判仍在繼續。賈鳳翔告訴記者,在合理評估後,他將考慮以入股的形式繼續參與煤炭生産。
“如果經營得很好,煤炭市場也很好,他們經營,人家經營確實,如果經營的效益也很好,那就多走幾天吧,如果説是經營得不好,市場也不好,企業也虧損,到那時候不行,再把原來的股份做點價,賣掉算了。”
半小時觀察:置之死地而後生?
對於山西的這次煤礦整合,儘管結果會造成資源領域的“國進民退”,我們還是持堅決的贊成態度,畢竟這件事情從大的方面看有利於減少礦難,有利於減少環境污染,節約資源,還有利於減少腐敗。山西煤炭産業的整合,事實上已經進行了幾年,當前的經濟困難則對這種整合形成了一種倒逼機制,“置之死地而後生”,山西雖然還沒到這地步,然而,由資源整合而導致的煤老闆的消逝,也許對山西是個好事。我們想表達的另一層意思還有:山西應該提高原有産業集中度,對原有産業做強做大;再依託能源優勢發展後續産業;同時大力培育非煤新興産業。如果在這一過程中,在小煤礦它們退出原有産業後,政府通過一系列優惠政策讓它們進入新産業,形成新的增長點,就可以給民營資本創造更多的機會。
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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