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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5月24日 08:50 廣州日報 我要評論
富士康發生“十連跳”後,該公司很多員工躲避記者鏡頭。CFP圖
央視調查透視富士康跳樓事件頻發原因:社會轉型期的集體焦慮,企業殘酷生存法則,社會文化配套的缺失,種種現實的矛盾在這家最典型代工企業裏滋生集聚,直至引發了一場核聚變
據央視《經濟半小時》報道:5月21日淩晨,富士康又一位員工跳樓身亡,而在他之前已經有9個人跳樓,造成7死2傷。一位企業員工跳樓,可能是一個偶然事件,可是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富士康卻接連發生了十連跳,這背後會不會存在什麼聯絡和共同點,不免讓外界對這家企業産生了疑問。
為什麼偏偏這家公司如此頻繁出現員工跳樓事件,富士康裏面研究隱藏著什麼秘密?我們來看看記者的調查。
不同的人面對問題,會採取不同的做法。有的人心理素質堅強些,就會處理得比較到位,而有些人心理脆弱,就會選擇比較極端的方式,但是這些年輕的生命就定格在了花季青春,卻是讓人感到痛心。面對接二連三的跳樓事件,作為當事方的富士康集團,究竟應該負起怎樣的責任呢?能不能阻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呢?
鏡頭一:
24歲快樂男生夢斷富士康
2010年5月6日,盧新從陽臺縱身跳下。24歲的盧新,2009年8月進入富士康工作,每月底薪2000元。這個喜歡音樂、曾經參加過湖南快樂男聲比賽的男孩,夢想是能當一位歌手。
在廠區外盧新租住的宿舍裏,記者發現了幾張工資單:2009年12月,2781元;2010年1月2240元;2010年3月3541元。盧新的基本工資2000元,加上加班費,每月會有兩三千元的收入,在他入職的8個月裏,他一共向家裏寄過13000元。“我記得第一次發工資的時候,他好像就發了1800元還是1900元,他寄了1500元回去,我感覺到很了不起。”工友説。
在盧新生前的博客裏,他留下這樣一段話:“為了錢來到公司,可陰差陽錯,沒進研發,來到製造,錢還算多,但是在浪費生命。真的很後悔,現在我的人生第一步就走錯啦,很迷茫。”
鏡頭二:
每天仍有數千人涌向富士康
在富士康公司設置的新員工常年招募點,從早上6時開始,這裡就聚集了上千人,儘管5個月內連續發生9起跳樓事件,但是並沒有阻止這些年輕人從四面八方涌向這裡。
這些應聘的年輕人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大多數在朋友的介紹之下來到這裡應聘,而他們應聘的這份工作,每個月只是一份剛剛滿足深圳市最低工資900元的普通工作。應聘者説:“包吃包住,又有勞動法作保障,會選擇加班。農村人,在家裏都是幹農活的,12個小時沒有問題。”
招募點的工作人員説,這裡每天可以招募兩三千人,最多的時候達到過上萬人。在富士康,80後90後的打工者已經超過85%。富士康龍華園區資深副理萬紅飛稱,現在流動性比較高,尤其是基層員工,統計數據顯示,2004年、2005年每個月只有2%~3%的流失量,而現在增加到4%~5%。
鏡頭三:
想賺取更多錢就得加班
在生産線上最普通的一道工序是貼膠紙:在主板上貼18張膠紙,兩分鐘內完成。每個工人每天要完成220塊這樣的主板,他們每天10個小時的時間,都是在這樣簡單而又重復的工作中度過的。
每個工人每天都在重復著同樣的動作。這些工人每天工作8個小時,每個月只能拿到900元的底薪,如果他們想賺取更多的錢,就不得不選擇多加班,不得不選擇放棄自己休閒娛樂的時間,進行簡單而又重復的勞動。
富士康員工稱,每天加班兩個小時。要打工的話,平時肯定喜歡多加一點班,多賺一點錢。
富士康員工童小燕説,賺的錢裏面,加班賺的比重有一半。
童小燕説,工作久了,自己也會覺得累,樂觀開朗的她,遇到煩心事或者工作太累的時候,就會聽聽音樂或者跟別人聊聊天,讓自己放鬆。近期幾起跳樓事件,讓他們既覺得惋惜,又覺得不理解。
殘酷企業機制易致心理問題
深圳當代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説:“沒有一個合適的機制讓這種問題得到一個舒緩,把自己從一個機器人、一個賺錢工具變回一個人,那可就會有心理、生理等各方面問題出現,就會發生極端事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説,工人是被機器挾持的,進而變成了機器。如果一個工人做一個簡單重復的工作10個小時,我們知道人會有七情六欲,一旦七情六欲被壓抑下來,我們在心理、生理上都會有高度緊張,最後有衝突爆發。”
富士康作為全球最大的代工企業,自1988年在深圳建廠以來,員工人數從1996年的9000人,增加到2009年74.8萬人,2010年更是達到了80萬人的從業大軍。作為全球代工之王,他們財富的創造者恰恰是這80萬年輕人。
劉開明認為,這些年輕人邁入社會踏出第一步之後,就迎面遇上了一堵墻,“而我們所有的機制都是排斥他們的,我們所有的聲音都是告訴他們,你們是打工的,你們不屬於這裡,所有信息對他們都是不利的,所有東西融合在一起,就加劇了他們的這種困境。這種矛盾沒辦法解決、克服的時候,那麼脆弱一點的人,就會選擇自殺的形式,來克服這種困難。”劉開明説。
深圳當代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説:“我們很難説到底誰是壓死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有很複雜的原因,各方面的原因可能都有,但是我覺得我們不能把原因歸咎於他們自己,因為他們很多在16歲~19歲,他們心智還沒有成熟,就過早地踏入這個社會,承擔起為我們國家、為企業、為富士康這種大企業創造財富的重任。所以我覺得,我們的社會應該承擔最大的責任,我們的政府應該承擔最多的責任。”
結語
如果孤立地看富士康十連跳事件,很容易會被歸結到員工個人的身上,畢竟和幾十萬員工的總數相比,十個人是微不足道的數字,但是當這十個年輕人縱身一躍的時候,其實他們的身後存在著許多無形的推手,富士康裏的這些年輕生命所承受的沉重,實際上是經濟社會所付出的一種代價,幫他們卸掉這些負擔,企業的責任不容推卸,政府和社會也有一份應盡的義務。如果漠視這些無形的社會成本,任何經濟發展都換不回真正的幸福指數。
責編:曹樹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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