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劍，今日試刀。今天，全社會屏息凝神，一切公共服務為高考讓路。工地停工，交警加班，道路讓行，考點附近賓館爆滿，養生專家教父母如何煲“高考湯”……年年歲歲高考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三天，915萬考生成為真正意義上獨享尊嚴與榮光的VIP。人間六月，乾坤毓秀。因為夢想與期待，因為緊張與焦灼，這三天，烙進很多人終身難忘的記憶。

知識、視野、理想、命運，30餘年高考的歷史，就是一部底層民眾公平上遊的博弈史。儘管戶籍背景下的權利分野令高考備受詬病，儘管加分政策上的尋租疑雲令高考折損公信，但時至今日，仍無人敢小覷高考之於社會公平的意義。從校長實名推薦到掐尖式提前招錄聯盟，從南科大的步履維艱到中長期教改方案的面世，革故鼎新的聲音與公平正義的取向也曾令高考躑躅兩難，但漸進的改革越來越形成一種輿論共識：高考，已成為我們所擁有的“最不壞的一種選拔方式”。

于外人來説，很難理解中國人的高考情結。“吊瓶班”的吊詭，“狀元班”的風光，又譬如前幾日媒體報道説：近日，被稱為中國“高考最牛釘子戶”的梁實在成都一老茶館內緊張備戰2012年全國高考，這是他個人第16次參加全國高校招生考試。這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堅持的精神，與狹仄的路徑。高考下的狂熱“粉絲”，印證著高考的魔力：在好大學意味著好工作的線性思維下，萬馬千軍的高考，即便錄取率百分百，只要高等教育資源的層次仍在，競爭的態勢就不會改觀。故作的從容，假裝的淡定，一切為的只是一個漂亮的成績。

改變命運的努力值得敬仰，積極向上的人生需要鼓掌，但高考，畢竟也只是一次高考而已。一方面，隨著高校錄取率的提高、學歷水漲船高式貶值，高考已經硝煙漸散，大學比考生更深具發展意義上的焦慮。數字最能説明問題：自2008年開始，高考報名人數持續下降，四年來，報考人數下降了140萬；與此同時，錄取人數持續增長，四年來增長了約100萬人，高考錄取比例也呈現出大幅度的上升趨勢，預計2012年可達75％以上。另一方面，隨著教育市場國際化大門的打開，棄考留學等多元化應對高考的中國考生越來越多。在高考報名人數持續下降的這4年時間裏，全國已經有超過300萬高中畢業生放棄高考，接近四年報考總人數的一成。根據中國教育在線日前發佈的《2012高招調查報告》顯示，近年來我國出國留學人數保持高速增長，而且低齡化趨勢明顯，成為分流高校生源的一股新力量。

更重要的是，成功的人生從來不只高考一條路。社會教育體系的開放性，為多元選擇提供了可能；社會競爭秩序的公平性，為“能力為王”的規則創設了路徑。總有一天，我們的橄欖型社會，我們的中産階層，都會在一個開放有序的公民社會平臺上孕育而生。當高考祛魅，歸於平靜的選拔將還原輕鬆的人生競技——只要權力謙抑、規則澄明，何愁“高考”不再有？

今天，我們要祝福所有經歷高考的孩子。但我們仍希望，狂熱的高考終有一天歸於平淡，公民自由流動的“龍門”會在人生旅途上時常敞開，每個人都有跳躍的機會與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