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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西城固舉辦“法制培訓班”餓死上訪人(圖)

發佈時間:2011年07月15日 05:5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濟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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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陜西省城固縣“法制培訓班”誕生於2008年5月左右,熟悉當地政情的人士介紹,這是全封閉關押上訪人員的場所,培訓班的6位工作人員是從公安局、政法委、信訪局、法院抽來的。據説設立“法制培訓班”是一種“保護”措施,可以阻止有人上訪

  胥氏全家,78歲母親王定蘭和她的四個兒子,四子只能定格在相片裏。

  陜西省城固縣“法制培訓班”誕生於2008年5月左右,熟悉當地政情的人士介紹,這是全封閉關押上訪人員的場所,培訓班的6位工作人員是從公安局、政法委、信訪局、法院抽調來的。據説設立“法制培訓班”是一種“保護”措施,可以阻止有人上訪。

  從縣裏的“法制培訓中心”出來已近3個月,47歲的胥靈永仍沒有回家,在哥哥破舊的家裏,胥靈永説他感覺自己像一隻惶恐不安的老鼠。除了肉體折磨留下的病症,在驅之不散的噩夢中,他每次都會看到那個冷酷的空間。

  在第二次下崗後的第六個年頭,殘疾軍人胥靈永于2009年6月21日再次被押送至陜西省城固縣的“法制培訓中心”。在這個改建了新址,時鐘和日曆觸及不到的地方,胥靈永和包括他胞弟胥靈軍在內的其他上訪人員,完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9個多月後,胥靈軍猝死於“法制培訓中心”,胥靈永等多位參加“全封閉生活”的人成了皮包骨,有生命之虞,被送往醫院搶救治療,引起家屬和多位受害人控訴。至此外界才發現,“法制培訓中心”用饑餓等最方便、不受制約的殘酷手段折磨上訪者,讓其遭受巨大的苦難,最終“息訴罷訪”。

  2010年12月13日,胥靈永因弟弟之死四處尋求法律援助,被再度關進“法制培訓中心”,折磨重現。“漫長的饑餓,讓我今生永遠不會忘掉。”這個伴有腦梗後遺症的中年人喃喃自語道。

  2011年4月14日,胥靈永因為病症被從四道鐵門把守的“法制培訓中心”送往醫院檢查治療,逃出厄運。自2009年6月以來,胥靈永等上訪者目睹了至少20多人曾經歷的時段不等、彼此一樣而常人難以想象的黑色歲月。“法制培訓中心”仍在運行。

  胥靈永現在一心想做的,就是將“法制培訓中心”駭人聽聞的事實真相,把這種跟社會不相容的毀壞生命的行為公之於眾,他在等待上級的調查取證,也是在等待自己命運的轉彎。

  “法制培訓班”令人齒寒

  佝僂著背,走路踉蹌著,7月13日,胥靈永被大嫂叫到飯桌前吃飯,身材不高的他沒有話語,平時,感覺吃的飯好像總卡在喉部,有時喝水也會卡住。於是他給米飯裏倒入開水,然後開始慢慢下咽。

  胥靈永正為多種痼疾所苦。三年前,突患腦梗死,之後,冠心病、反流性食管炎也開始損壞他的身心。

  雖然現在又窮又有殘疾,他當年也曾有過一段引以自豪的時光。胥靈永生於1964年,中學畢業後參軍。1984年參加了收復老山的戰鬥,榮立三次營嘉獎。其間,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腳底部負傷,係三等乙級傷殘。

  1988年胥靈永退伍後,被安排到城固酒廠工作,2002年,因酒廠改制,他第一次下了崗。

  如果失去了工作,無職業的妻子,13歲女兒和他就沒有了經濟來源,“一家三口會餓肚子”。胥靈永託人找關係,又回到廠上班,但8個月後,他第二次下崗。按照國家有關優撫優待條例,殘疾軍人不允許下崗。但是縣裏的領導説,酒廠成了私人企業,也拿它沒有辦法。等待胥靈永的依然是下崗。

  胥靈永第一次上訪的時間是在2005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在某些人眼裏,他上訪時間最長,進京次數最多,是縣裏一號“纏訪者”。

  而緊隨其後,他的四弟胥靈軍落下“纏訪”的壞名聲,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胥靈軍小胥靈永6歲,1990年入伍,曾榮立三等功一次,在某次訓練中負傷,致左腿粉碎性骨折,係三等甲級殘疾退伍軍人。1998年,胥靈軍從城固縣84號廠下崗。妻子患有癲癇病無法勞動,還有兩個女兒初長成,家有負債的胥靈軍去了廣州打工,7年後,因為傷殘部位傷痛復發,被辭退,閒賦家中。

  兄弟倆的人生境遇驚人地重合,有些宿命,還在按一種慣性繼續著。這一細節並沒有引起其他人足夠的注意。

  胥氏兄弟有時是一塊兒去上訪,有時各自去。胥靈軍先後三次赴京上訪。對於認為“只是來落實工作”的胥靈永來説,上訪是被迫無奈,就是要求有關部門按政策辦事,但他難以理解,歷時數年多方反映情況,換來的卻是強行接回關押,直至後來參加所謂的“法制班”培訓。

  城固縣“法制培訓班”誕生於2008年5月左右,熟悉當地政情的人士介紹,這是全封閉關押上訪人員的場所,培訓班的6位工作人員是從公安局、政法委、信訪局、法院抽調來的。據説設立“法制培訓班”是一種“保護”措施,愈加必要,可以阻止有人上訪。“法制培訓班”設在南沙河原五七幹校內,多位被培訓者記得,2008年來此受訓的共11人,其中有7名是女性。參加培訓的人,由所在村鎮或單位每月交500-1000元培訓費。他們回憶,新來的受訓者拉來後,先進行全身搜查,培訓時間3-8個月不等,培訓內容包括學習信訪條例、道德教育、致富門道,還要出操、參加考試。

  胥靈永發現即便考試合格、寫了保證書、申請書,表現好也不能離開,意味可以離開的標誌是,培訓者提出先交三五千元。被培訓一個多月後,胥靈永因為“在威脅下整天背記東西”而發病,被送往城固縣醫院搶救,醫院診斷其患腦幹、小腦多發性梗死,這才免於繼續被培訓。

  曾是全國三八紅旗手、省勞模的胡彥平今年63歲,多年來認為“兩級法院判決有問題”而不斷上訪,她説,參加培訓的人每個人進去後先要挨一頓打,之後隨意打罵人的事司空見慣。“副主任關鑫磊打了我一巴掌,造成我右耳失聰。”胡彥平説。

  胡彥平看見常常是關親手打人,他慣用的手法是,揪住女受訓者的頭髮扇嘴巴,有人被打掉了牙齒,有的嘴打爛了無法進食。

  至今,讓胡彥平難忘的是胥靈軍的仗義之舉。一次,關鑫磊在打48歲的武金秀時,胥靈軍上前去制止。2008年8月的一天,關在毒打文小蓮時,文的哭聲很大,胥靈軍看不下去,撿起一塊磚頭砸在關的肩膀上。

  胥靈軍的仗義,從一開始就讓自己身處險境。

  受訓者都變得皮包骨頭

  2009年6月19日,胥靈永再次去北京上訪,縣裏派人接他。先把胥靈永送到縣裏的一家賓館,身邊有10多人輪流看守他。

  兩天后,胥靈永由一群人押著來到縣城東邊的一處鐵路旁停下,這裡是縣中醫院的舊址,現在是精神病專科住院部。進入院子右拐,再沿著一條幽深的小徑往裏走,盡頭是一個用兩人高的高墻和鐵門包圍起來的獨立院子。

  鐵門打開後,胥靈永被推了進去,看守者把門砰地關上,從裏面上了把大鎖。有人這時將胥靈永的全身搜索一遍,包括他的褲帶。

  胥靈永被押著經過樓門和走廊的兩道鐵門,進入到院內唯一一棟二層樓裏,他被關入第二號房子,房門是鐵質的,上端開了扇焊著鋼筋的小窗。10多平方米的房間內有一張用三合板釘制的小床,地上放著一個臉盆和一個馬桶。胥靈永看到屋內墻角還安裝有監控器和喇叭。

  胥靈永把頭伸向小窗,他看到了隔著走廊另外一個屋子裏向外張望的胡彥平,他還聽到了武金秀、弟弟胥靈軍和其他人的聲音,之後,關鑫磊把臉貼到鐵窗欞中間開始呵斥他。

  這是“法制培訓班”的新址,小樓是經過專門改造的,一層的10個房間,基本上一人一間關著上訪者,而二層是供工作人員使用。不同的是,這裡改稱為“法制培訓中心”,新增加了三男一女4位保安。

  10天前,胡彥平、武金秀等人被轉移到這裡,也在同一天,73歲的許鳳成因第九次進京上訪被抓至這裡。3天后即同年6月14日,胥靈軍因去北京上訪被用手銬銬回這裡。此番受訓的陸續還有殘疾退伍軍人姚彥強、方簡明、王健、錢少軍、楊新,以及該縣的丁會芹、辛龍成、何忠有、王建設等人。

  多位被培訓者記得,從進來的第一天起,一連四天,不給吃飯,也不給喝水。爾後,他們按規定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先整齊地疊好被子,等房門的鎖打開後,就去走廊的廁所裏倒馬桶,然後他們重新被鎖回房裏等待早餐。

  早餐是每人一個土豆大小的饅頭,再加半勺稀飯或豆漿,一口就喝光了。胥靈永在單位管過職工食堂,他知道這些加起來只有一兩的量。工作人員再通過監視器強迫這些受訓者在屋裏走圈圈,通過喇叭聽主講者用冰冷的語氣念文件。

  多位被培訓者説,這裡一天兩餐,不供應飲水。晚餐一般是機器壓的麵條,每頓連湯只盛兩小勺,湯裏的麵條不足兩寸長,有人最多時得到21根。此外他們一整天被鎖在屋內,不準躺下,只讓站著或坐在床邊,晚上10點才讓睡覺。若有兩人同處一室的,絕對禁止相互交談,發現有違反的,就要受到兩天不給飯吃的處罰。

  因為有病,從2009年6月11日到2010年3月18日晚上被放出來,胡彥平記得自己共喝了27小塑料杯的水。這是他人絕對不會有的待遇。

  “在那裏的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鐘,一直沒有離開過你的感覺就是饑餓。”胥靈永説,饑餓成為一種控制、折磨人靈魂的魔鬼。應該説剛吃完還是餓的,所以剛吃完就盼著下一頓。

  關押期間,沒有毛巾,甚至連衛生紙也不提供,受訓者不能和家人見面,送來的棉衣鞋襪等生活必需品也不給轉送。他們無法刷牙、洗臉、換衣服。長期饑餓讓有的受訓者出現了視力模糊、牙齒鬆動的現象,有的患上了腸胃疾病。幾乎每個人開始10多天才艱難地解一次大便,“糞便像羊屎蛋一樣”,解手時或扶或坐在床沿上,這樣防止自己暈倒後受傷。

  相互眼看著每個人都變得皮包骨頭,羸弱不堪,從恐懼、憤怒到悲觀,受訓者的意志在饑餓、孤獨中開始逐漸瓦解。隔壁房間也曾傳出啼饑號寒的求饒聲。

  “我原以為胥靈軍在這裡會服軟,但實際上,他打抱不平的脾性沒有改變。”胡彥平回憶説,38歲的楊新來到“培訓中心”門口執意要探視被關押的戰友,爭吵令關鑫磊大怒,關和另外兩個保安將楊強行抬入,和許鳳成關在一室,不給他加床。因為受冤,不堪遭受折磨,楊將頭朝墻上猛撞,皮肉都粘在墻上了。一天,楊新行為失常,掐住許鳳成的脖子不放。楊新還在屋外被打得小便失禁。這時候,聽到狀況的胥靈軍便在屋裏進行抗議,他艱難地透過墻壁一人多高處的小鐵窗朝外看,大聲制止。

  毫不例外,胥靈軍因此而受到懲罰,兩三天不給飯吃,但是再有工作人員隨意打罵受訓人員,他還是儘自己所能試圖阻止暴行。

  據胥靈永等人回憶,之後胥靈軍一臉鬍子,看上去又臟又瘦,越來越沒了人形,根本不像以前那個結實強壯的退伍軍人。

  “息訴罷訪”才能出來

  發現受訓者經常有暈倒的情況,“法制培訓中心”找來鄉醫或是精神病專科的醫生,量血壓,定期體檢,但很少有人能吃到藥。每到晚上,或許是怕受訓者出現意外,常常半夜裏把他們挨個兒叫醒一遍。

  多位受訓者回憶,市裏等一些管信訪、政法的領導都到過這裡。看到“法制培訓中心”無任何關押文書、被關的是無任何犯罪行為的人,有幾位領導要求廢止這一非法場所。

  關鑫磊曾對受訓學員講,“法制培訓中心”是縣裏設立的,自己只是行使一種職責。放出來的條件是要叫學員“息訴罷訪”為止。但這無標準可言,即便認為表現得好,離開時,保證書、申請書、保證金和擔保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被培訓的日子裏,也並非每一刻都是絕望的。工作人員裏,一位姓江的中年人讓大家感到一點短暫的溫暖。他會為這些時刻鎖在房間裏的人偷偷給予照顧,同情泛在他的眼睛裏。

  遇中秋節、春節,才有點加飯,有時中午添加一點蒸米飯的湯。而罕見地組織學習,組織打麻將、撲克等活動,包括那次吃了幾個野菜餃子,都有保安在一旁拍照。

  在院子裏栽樹,種蒜苗,幫工作人員倒垃圾是學員最期待的事,這才可以呼吸到院子裏的空氣,有機會看到防暴犬“拉索”啃骨頭的樣子。自然這屬於一種特別獎勵。

  2009年第一場大雪之後,屋子裏頓時冰寒侵骨。胥靈永發現,弟弟胥靈軍仍穿著剛進來時的那件臟污的T恤衫,一條單褲,光腳穿著涼鞋。而胥靈軍並不特別,其他人大都穿著涼鞋,單衣薄褲,有人腳後跟凍得流血。胥靈永身有重疾,工作人員才找來四條單褲,讓他套穿著禦寒。他脫下一條褲子,連同一件舊軍裝,求人送給了弟弟。

  幾個月前,胥氏兄弟等7名傷殘退伍軍人同意了縣裏每人每月發給800元生活費,外加安排廉租房的安置辦法,後來,其他5人相繼離開了,胥氏兄弟也寫了不再上訪的保證書,但仍對他倆實施關押。據胥靈永説,關鑫磊曾瞪著眼睛當面説,要用最原始的辦法對付他們兄弟倆。

  2009年深秋的一天早上,經獲准,胥靈軍和胡彥平在六七個人的跟隨下,抬著大塑料桶走出大門外倒垃圾,在垃圾堆上看到半個桔子,爛得發了霉,胥靈軍撲上去,撿起來就吞進嘴裏。胡彥平目睹有人衝上來,將胥靈軍嘴巴裏的桔子掏了出來。這以後,就不準他出來了。

  2010年3月初前後,胥氏兄弟被安排在了一室。胥靈永的雙腿已經變得僵硬,連飯都不能打,才讓胥靈軍日常照顧哥哥。

  饑餓不斷消耗著肉體,胥靈軍的大腿和小腿幾乎一樣細弱,那形象很嚇人。

  早上,胥靈軍遲緩地給哥哥擦臉,用雙拳無力地幫哥哥捶打著腿部。接下來,有人用喇叭命令他,讓他背哥哥在屋裏轉圈圈,一兩圈後,胥靈軍用盡了殘力,腳下卻不聽使喚,有時會重重摔倒。

  喇叭裏隨即傳來的呵斥聲被大家都聽到了。胥靈永不忍弟弟受體罰,他滑下身體,兄弟倆一起扶著墻完成規定數字。

  當兩個瘦骨嶙峋的身體並排緊挨坐在床上,還能彼此獲取溫暖。雖然有禁令,但晚上,胥靈軍還能找到機會,弱聲弱氣地對哥哥説,等他出去了,到西藏買些虎骨和羚羊角,徹底為哥哥治病,還要帶哥哥去甘肅吃最好的羊肉和揪麵片。他們都想把注意力從饑餓裏引開。

  而房間的陰影中,胥靈軍的動作是那麼艱難吃力,還有胥靈永亦是無力動彈。胥靈軍已經端不起一小盆水,他在床上疊被子的動作,好像永遠也不會結束似的。因為被子沒按規定疊好,他又被罰不能吃飯。

  有一次打飯時,胥靈軍看到走廊的桌子上撒有幾根麵條,撥拉到碗裏,準備回房,結果碗被關鑫磊打翻在地,胥靈永回憶説,從2010年起,改為一日三餐,中午多供應一兩飯,但他們還是太餓。

  胡彥平説,有天晚上,胥靈永有病,另外給他做了一點飯,碗中的熱氣在兄弟兩人中升起,帶有一種本能,胥靈軍嘗了一下看燙不燙,躲在門外的一夥人將他抓到另一房間,逼他承認,是他一直偷吃哥哥的飯,才讓哥哥的腿不能動。胥靈軍音調悽切直喊“冤枉”,腦門在地上碰著,血流了出來。

  胥靈軍患重感冒,從床上摔下來,才給他輸了液。胡彥平給他們兄弟倆端飯,她看到胥靈軍閉著眼睛,説自己“餓得很”,而他的哥哥則吞聲飲泣。

  死亡的陰影步步逼近。胡彥平和胥氏兄弟的房間是門對門,她回憶,胥靈軍臨死的前兩天,早晨剛打了飯,正轉身時暈倒了,盛飯的塑料碗摔出了老遠。有人揪住他的後脖領,試圖將他提起來,但沒成功,最後幾個人架起他回了房。

  2010年3月17日,兄弟同處一室18天左右。這天早晨,胥靈軍忽然盯著墻上的鐵窗,説了三遍“杏花開了,紅紅的”。胥靈永努力地接近那窗戶,看到的只是一個剛發了芽的樹冠。

  那天晚上,胥靈軍要水喝,值班的人不允許。“哥哥,我今晚太想喝水了。”胥靈軍的聲音很低。胥靈永看見弟弟下沉的身子異常吃力地往床上爬。“你不要緊吧?”弟弟沒有回答他。

  命斷“培訓班”

  2010年3月18日早6時,胥靈永沒有叫醒弟弟。聽到他的呼號,關鑫磊打開門鎖,將胥靈軍抱著走了出去。

  胥靈軍以猝死走完了在“法制培訓中心”9個月零4天的光陰。當天下午,縣上有關領導來“培訓中心”查看。晚上,胥靈永、胡彥平、武金秀等10人被送往醫院救治,或被相關單位接出。胡彥平原來108斤的體重已不到65斤。

  也在同一天,村幹部通知胥母去維多利亞賓館,老人嗅到不祥,有人才説胥靈軍死了,屍體在縣醫院太平間。

  大哥胥長新説,兩個弟弟在“法制培訓中心”期間,家人親屬多次前去探視,均遭拒絕,甚至遭打罵而回,四弟死得蹊蹺,所以當天拒絕認屍,不過,他承認,第二天,縣政法委和公安局的人再催認屍,家人態度就變了。

  但認屍先要答應不準帶手機,不許拍照的條件,並要簽字確認。白布滑落,胥家驚愕見到的幾乎是一個骨架,最後從屍體左腿上縫有三針的傷口處,才確認是胥靈軍的屍體。胥家後悔沒有帶著照相機拍下胥靈軍的慘相。

  在巨大的悲痛中,胥家拒談解決方案。最後縣裏來人説,先解決活人問題,之後會給死者家屬一個圓滿的答覆。

  20多天后,縣裏派人逼著和胥家簽協議,胥靈軍77歲的母親獲得一次性救助26萬元,他的妻女一次性補助44.8萬元。簽字時,胥家要求對關鑫磊的犯罪行為要依法查辦,但這沒寫進協議裏。

  一個月後,漢中市公安局法醫對胥靈軍進行屍檢。在屍檢現場,胥長新眼見四弟的胃裏沒有一點食物,只有硬幣大的兩個冰碴塊。讓胥家氣憤、心寒的是,屍檢完畢,胥家不同意火化屍體,胥長新説,縣工作組的人威脅不簽字要承擔責任,不給兌付補助,他們只好簽了字,最後胥靈軍的屍體被火化了。

  此時,胥靈永正躺在病床上。當親友們相擁而泣時,他卻顯得沒有什麼心思。

  之後,當地派出所的所長與縣裏的幾名幹部來到胥家,宣讀胥靈軍屍檢鑒定文書,胥家人聽他們念道:胥靈軍的死亡是因支氣管炎等疾病導致的。

  胥靈軍慘死後,胥家向當地檢察院、法院遞交訴狀,但至今沒有立案調查。

  一次,上初三的16歲女兒到醫院看望胥靈永時説,“爸爸,相信國家會有人站出來為我們主持公正。”這讓他很感動。

  胥靈永出院後,再次赴西安、北京上訪,與以前不同,他多了一項為死去的弟弟鳴冤的使命。

  2010年12月13日,他再度被關進“法制培訓中心”,折磨重現。4個月後,因再次患病才逃出這個令人恐懼的冷酷空間。

  胥靈永出來時還帶著一個託付。走出鐵門的前幾天,也是第二次回來的武金秀趁給走廊消毒之機,扔給他一疊衛生紙,交代胥,按衛生紙上面的電話號碼,找她一個有能力的朋友,將衛生紙轉交朋友,讓快來救她。胥將衛生紙藏于鞋墊內,再塞進褲衩裏,偷偷帶了出來。這個1米多長的衛生紙上,是武金秀好不容易寫下5000多字的控訴信,多是指證自己所遭受的折磨。

  胥靈永試著打武金秀那位楊姓朋友的手機,但對方説“這是政府行為,我管不了”,後來他又發短信,但發出的短信沒有任何回復。胥靈永開始由己推人,擔憂這個身體扁塌的女人,是否還能撐得下去。

責任編輯:焦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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