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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新聞網 記者:曾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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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週末,75歲的宋迪泉同往常一樣在自家的院壩裏給孩子們上起了輔導課。不同的是,今天有幾家企業慕名到來為他的學生送上了嶄新的書包和課桌椅,宋老師激動地連聲説“好!好!”
發揮餘熱自辦學堂
1955年,中學畢業的宋迪泉從四川省邛崍市夾關鎮遷到高何鎮安家。在那個講究“成分”的年代,地主家庭出身的他被分配到大山裏當起了小學教員。
當時,和宋迪泉一道去教書的還有另外7人,“可他們都沒經受住考驗,有的轉了行,有的早早就去世了”。只有宋迪泉在此堅持了下來,而這一幹就是42年。
1997年,享有“高級教師”職稱的宋迪泉正式退了休,加入了當地的書畫協會。“我沒有其他愛好,不沾煙酒,也不好打牌,但我就是閒不住,總想做些事情來發揮餘熱。”
在創作之餘,宋迪泉開始走街串巷到各家去指導孩子們的功課,常常整日耗在學生家中。逐漸地,請他幫忙補習的家長越來越多,而這時他又患上了坐骨神經痛,腿腳不大靈活。2009年,宋迪泉決定把需要輔導的孩子集中起來,在自家的院壩裏辦起了學堂。
靠墻斜放著兩塊黑板,露天擺著十來張課桌,這便是宋老師的教室。遇到陰雨天,宋迪泉把這些桌子全部挪到門廊裏,因為有屋檐,勉強可以遮風擋雨。
“老百姓真的很需要他。”高何鎮社會事務辦公室主任顧順良説,“我們鎮適齡學童的數量很大,但這兒沒有工業,青壯年紛紛外出打工,很多家庭只剩下老人和兒童,孩子們課餘時間的看管和教育都成了問題。”
現在“院壩學堂”補課的學生有30多人。因為人多週轉不開,宋老師只好把時間錯開,週六、日的上午,他給二年級學生上課;午飯過後,又接著上一年級。宋迪泉教的課程主要是語文和算術,“每個禮拜我都會跟孩子們的任課老師溝通,看看他們都新學了些啥,哪些地方還很薄弱,我的任務主要是幫他們查漏補缺”。
寒暑假的時候,宋老師還會開設三年級班,三年級學的是英語,他便請回一個在邛崍市區唸書的中學生來給孩子們上課。
自從有了“院壩學堂”,鎮子裏低齡留守兒童的日常教育總算有了著落。可辦學畢竟需要開銷,給孩子們添置鉛筆、作業本,印刷試卷,請英語老師的花費……宋迪泉全都自己扛了下來。而離家較遠的孩子,宋老師還留下他們免費吃午飯。
最開始,他在複寫紙上給孩子們出題,後來學生越來越多,他只好改成複印,可費用也隨之增大,每準備一次測驗,宋迪泉就得花掉好幾十元。
為激勵學生們上進,宋迪泉還制定了獎勵措施,給在學校期末考試中成績優秀的孩子頒發“現金獎”,第一名10元,第二名8元,三到十名5元,進步大的還有特別獎10元;平時,他也常常給表現好的學生幾元錢以資鼓勵。
黃壩小學二年級有38名學生,其中22個都在“院壩學堂”補習,學生們都喜歡宋老師,而且都得到過他的獎勵。特別是成績優異的楊天皓,他説都記不清宋老師獎過自己多少回了。
“宋老師每月的退休金只有2352元,可每個月都要拿出至少800元來辦這個課堂。”顧順良説,“大家給他送錢送禮他都不要。今年春節,有個叫楊佩婕的學生給他送來了兩包米花糖和一封餅乾,價值不超過30元,宋老師卻硬是塞給她100塊。”
“我懂得教育”
宋迪泉年逾古稀,牙齒掉得還只剩下兩顆,可依舊挺直著腰板,神采奕奕,講話思路也很清晰。
“我的教學方法秉承了一貫做法。比如有學生請假沒來上課,課後我會去他家了解情況;如果學生有一道題不解,我也會手把手地教,直到他會了為止。”宋迪泉當了一輩子的老師,他説自己不懂英語不會電腦,但卻懂得該如何教育。
駱先鴿夫婦在鎮上開了間茶館,過去跟街坊拉家常時經常感嘆,“生意還馬馬虎虎,就是孫子太不好管”。老倆口的孫子駱宇傑正在念小學三年級,在他出生僅11個月的時候,父母便去了沿海打工,現在他們三年才回家一次。
“以前他就愛調皮搗蛋,經常被老師批評,有次還差點把同學弄傷;回家就只知道玩。我們罰也罰過,還讓他寫了保證書貼在堂屋墻上,可是完全沒有效果。”駱先鴿説,“全靠了宋老師,駱宇傑自打在他那輔導後就像換了個人,聽話了,也知道上進了,上年的期末考試就從全班的20幾名升到了第4名。”
提起駱宇傑,宋迪泉也很感慨:“學生們其實都有自尊心,既要罰也要獎。孩子成績不好,沒做對的題目我就守著他重新再做;一旦有了進步,我便會去獎勵他,讓他知道這樣的表現才是對的。”去年,駱宇傑就得到了宋老師給的10元錢進步獎,這學期他跟爺爺奶奶拍胸脯説,自己有信心去贏得更多的獎勵。
“我既教他們文化,還教他們做人的道理。”課業輔導之外,宋老師還組織學生開展故事會,講成功人物少年立志、勤奮好學和以身報國的故事。在他看來,現在的教育就是為這些孩子塑造著明天。
宋迪泉的“院壩學堂”名氣越來越大,在沙壩社區,在高何鎮,甚至在邛崍的客運班車上,幾乎無人不曉他的名字。
宋迪泉上街,沿街的群眾都熱情地向他打招呼,“宋老師你好!”“宋老師來坐會兒!”“宋老師,我孫子也説想去你那兒補補課!”
“一條褲子鬧革命”
其實,宋迪泉的家庭條件並不寬裕,在熟悉他的人眼裏,他生活非常拮據,好幾年都穿著那兩件貼身衣裳,以至於有人打趣他“一條褲子鬧革命”。
宋家住的是幾十年前的木磚房,房樑上雜亂地堆放著朽木,只有三間屋子,裏面都黑乎乎的沒什麼陳設。平時家裏不開燈,靠著破損的幾處瓦片漏出的光線維持生活照明,最像樣的傢具只有主屋裏的電視機和一台冰箱。
宋老師的老伴今年72歲,沒有收入,每天都要佝僂著身子去自家的三畝地裏做農活。老人有五個子女,各自成家居住,唯有四兒子智力殘疾,始終單身便跟著父母一起生活。
“每個月我都要給家裏1000元作開支,我們吃的菜都是自家種的,生活上已經夠用了,房子破點但還能將就著住。”宋迪泉強調自己並不缺錢,他也絲毫不計較對“院壩學堂”的投入,“我花的這點錢算得了什麼?看著一批批學生長大,我喜歡得很。”
“爸爸這輩子就愛教書,也最喜歡小孩,他想把錢都用在娃娃身上就隨他去吧,畢竟他歲數大了高興最重要,家裏人都還是很支持的。”宋迪泉的二女兒説。
不過,宋迪泉還是會顧及到家人的反應,有件事情他至今都瞞著沒講。
兩年前,念中專的高漢為籌措學費而犯難。高漢父母離異,還有個弟弟在唸書,家裏條件非常艱難。高漢的父親是宋老師的學生,得知這一消息後宋迪泉毫不猶豫就拿出3000元錢來資助他,而這些錢卻是他攢了三年的全部積蓄。
宋迪泉笑著説:“我懂‘外交’,這事不好讓家裏人知道。”
還有一個學生要讀大學,同樣家境貧困,但由於沒有像樣的房産,銀行不給貸款。宋迪泉當即把自己的工資卡往桌上一押,“我作擔保,還不上我來還!”
宋迪泉有個泛黃的小本子,裏面有幾頁密密麻麻地記錄著100多名老人的身份信息,“這是前些年我幫大家辦老年優待證時記下的”。宋迪泉説,他是退休教師,這些東西自然要比別人更清楚些,當然應該出面去幫大家辦。幾年下來,從高何鎮到百公里外的成都,來來回回他跑了數十趟,而這所有的費用也全由他一人負擔。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要做些?錢花光了又怎麼辦?”宋迪泉説,“我一不圖名二不圖利,只圖一個高興。我都70好幾了,錢沒了就沒了吧,本來也沒打算要給子女留下什麼。”
令人欣慰的是,目前宋老師和他的“院壩學堂”已經引起了社會的關注,相信以後他的辦學條件會更加寬裕。與此同時,當地政府也開始多方聯絡,積極為“學堂”和當地留守兒童爭取到更多的愛心幫扶。
談到未來,宋迪泉説自己的想法很簡單,“等這批學生長大了,我就再教下一批,下一批長大了,我又繼續再教一批……我會教到最後一口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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