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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黃賓虹畫論
總論:
中國藝術本是無不相通的。先有金石雕刻,後有絹紙筆墨。書與畫亦是一本同源,理法一貫。雖音樂、博弈,亦有與圖畫相通之處。
觀乎人品,畫亦可知。是以畫分三品:曰神、曰妙、曰能;三品之上逸品尤高。三品之中有學者為士夫畫;浮薄入雅者為文人畫;纖巧求工者為院體畫;其他詭誕爭奇,與夫謹願近俗者,皆江湖、朝市之亞,不足齒于藝林者也。
今人作畫,不能食古不化,要出人頭地,還要別開生面。我用積墨,意在墨中求層次,表現山川渾然之氣。有人既以為墨黑一團,非人家不解,恐我的功力未到之故。積墨作畫,實畫道中的一個難關,多加議論,道理自明。
學術如樹之根本,圖畫猶學藝之華。桃花能紅,李能白,此能品也。桃李凡卉也,若野菊山梅,如隱逸高人,其超出於桃李,人共知之,而共賞愛之。畫事品格,人不全知,近市薦紳,往往以清代文人畫即中國上品畫之代表,不知中國有士夫畫為唐宋元明哲精神所繫,非清代文人畫之比。正以其用筆功力之深,又兼該各種學術涵泳其中,如菊與梅之犯霜雪而其花愈精神也。
畫史、畫理、畫法論:
魏、晉、六朝畫尚內美,有法而不言法,觀者可以自悟。吳道子有筆無墨,閻立本不識張僧繇畫,李思訓金碧樓臺,畫重外美,丹青炫耀,古法已失。王維、王宰、張*、鄭虔于詩與書法悟得其傳。五代及宋,如荊、關、董、巨,始備六法。
周秦畫言象形,唐以前重採色,北宋重法,元人寫意,明人墨戲,至清道鹹畫學復興。
山水畫乃寫自然之性,亦寫吾人之心。山水與人以利益,人生息其間,應予美化之。
山水畫家對於山水創作必然有著它的過程,這個過程有四:一是“登山臨水”,二是“坐望苦不足”,三是“山水我所有”,四是"三思而後?此四者,缺一不可。
“登山臨水”是畫家第一步,接觸自然,作全面觀察體驗。
“坐望苦不足”,則是深入細緻地看,既與山川交朋友,又拜山川為師,要心裏自自然然,與山川有著不忍分離的感情。
“山水我所有”,這不只是拜天地為師,還要畫家心佔天地,得其環中,做到能發山川的精微。
“三思而後行”,一是作畫之前有所思,此即構思;二是筆筆有所思,此即筆無妄下;三是邊畫邊思。此三思,也包含“中得心源”的意思。
作畫不可照抄對象。要在寫實的基礎上,去變化對象的狀態,使其凸出動人。韓幹、趙孟頫畫馬,生動有致,乃畫家能把馬的神態奪出來,取馬的精華,而以簡潔不亂的筆法把它表現了來。故畫中之馬,可以比真馬更動人。此是化的方法。但要能化,便要求畫家對於對象有更深切的觀察和認識,不是隨隨便便能化的。
筆墨綜論:
筆墨之妙,尤在疏密,密不可針,疏可行舟。然要密中能疏,疏中有密,密不能犯,疏而不離,不黏不脫。是書家撥鐙法。
書家撥鐙法,言騎馬兩足跨鐙,不即不離,若足黏馬腹,則馬不舒,而離開則足乏力。古人又謂擔夫爭道,爭中有讓,隘路彼此相讓而行,自無擁擠之患。
畫有筆墨章法三者,實處也;氣韻生動,出於三者之中,虛處也;虛實兼美,美在其中,不重外觀。藝合於道,是為精神。實者可言而喻,虛者由悟而通。實處易虛處難。茍非致力於筆墨章法之實處,則虛處之氣韻生動不易明。故淺人觀畫,往往誤以設色細謹為氣韻,落紙浮滑為生動;不于筆墨章法先明實處之美,安能明曉畫中之內美尤在虛處乎?
作畫知用筆之法,由分明而融洽;融洽之中,仍當分明。無法者不足觀,而泥法者亦不足觀;夫惟先求乎法之中,終超于法之外,不為物理所拘,即無往而非理。
作畫全在用筆下苦功,力能壓得住紙而後力透紙背。然用力不可過剛,過剛則枯硬。……剛柔得中方是好畫。用筆之法,全在書訣中,有"一波三折"一語,最是金丹。歐人言曲線美,亦為得解。院體縱橫習氣,就是太剛。明代浙江人畫,惟秀水項德新、孔彰叔侄,與鄒衣白、惲道生最佳。
雜論:
古人善書者,必善畫,以畫之墨法,通于書法。
昔董玄宰論畫,稱讀萬卷書,蓋作畫者當多讀書;而鑒藏古畫者,尤不可不讀論畫之書。
看畫如看美人,其丰神骨相,有肌體之外者。今人看古跡,必先求形似,次及傅染,次及事實,殊非賞鑒之法。
古來大家作者無不臨摹,藏者尤多副本,真贗誠非易斷。然觀名大家筆,常有一種雄偉沉著之氣在筆墨外,即南宋劉松年、趙千里,亦奇偉古厚,不落花流水纖謹跡象。書畫同源,錢舜舉謂趙子昂士夫畫惟隸體,斯語可信;否則虎邱市上高手能面目如生,而精神不逮也。
學畫無止境,全以用筆為重,剛柔得中,不悖古法,千變萬化,出奇無窮可也。筆法必好學深思,朝夕靜觀。得名畫佳品,玩其一點一畫,起訖分明,即不蹈于魔障。軟弱是清代通病,練習不懈,時時揣摩有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