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用夏：不能只有“延遲退休”而無利益補償

    退休年齡推遲與否本身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如何在推遲退休年限的同時，給退休者、就業者和失業者以更有效的保障。

    隨著國新辦發佈《中國的人力資源狀況》白皮書，以及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有關官員日前表示，將綜合考慮人口結構和就業情況，認真研究是否推遲退休年齡問題。這被許多人理解為，有關方面正將退休年齡推遲問題提上議事日程。

    中國並非第一個進入老齡化社會的國家，延長退休年限問題，幾乎是每一個面臨老齡化社會壓力的國家繞不過去的一道坎。隨著金融危機的爆發和全球性經濟衰退的影響，許多歐美國家相繼採取了同樣的措施，在許多國家也同樣引發了激烈抗爭——此時此刻，希臘首都雅典，抗議退休年齡推遲的罷工仍在一些行業繼續，法國各媒體、網站上，激烈抨擊薩科齊政府延長退休年限的言論也比比皆是。

    揭開這些表面的東西，人們不難看到一個奇怪的現象，即人們對退休年齡推遲的看法，是隨著形勢的改變而不斷變化的。

    比如在美國、英國，延長退休年限的討論早在幾年前就開展得很熱烈，當時支持者佔明顯多數，但近年來許多當初的支持者改變了初衷，究其原因，是因為當初經濟形勢和就業形勢雙雙看好，延遲退休意味著更多的收入，畢竟上班收入總是遠高於養老金收入；而如今經濟形勢欠佳，失業壓力增大，退休年齡推遲，就意味著丟掉飯碗的風險增大，既丟掉飯碗、又領不到退休金，對於許多“準退休人士”而言，簡直等於一場噩夢。

    同樣是工會勢力強大的福利國家，失業率較高、大學應屆畢業生就業率長期低迷的法國，對延遲退休年限長期以來反對聲浪高漲；而近年來經濟走勢相對平穩的加拿大，反對的聲音就低得多、和緩得多。當社會普遍認為，延遲退休年齡所産生的大量高齡就業者，不至於對應屆畢業生和年輕人的就業構成巨大壓力時，反對的聲音就會低下去，反之則勢必引起強烈反彈。

    在許多國家，推遲退休的同時，規定了種種補償措施，如芬蘭、美國、瑞典等國均給推遲退休者以更高的養老金領取比率，而加拿大某些省份，對推遲退休年齡持反對態度的人士就指出，僅僅推遲退休年齡，卻不能保證養老金的確實到位，是無法令人接受的。很明顯，推遲退休必須給接受推遲者以實在利益，否則沒有人會願意“老當益壯”。

    很顯然，在退休年齡推遲爭議上，推遲與否本身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如何在推遲退休年限的同時，給退休者、就業者和失業者以更有效的保障，改善他們的現實生活狀況，並提高他們對未來生活保障的信心，否則不論怎麼改，都會引來激烈爭議並帶來諸多隱患。

    必須指出，不論和社會保障制度發達的西方福利國家，還是和商業保險系統完善、平均工資水平很高的美國相比，中國的社會保障體系存在很大差距，養老金覆蓋率不高，保障程度和需要間存在落差，且高達上萬億元的空賬規模也不免讓人擔心：如此不完備的養老保障，是否能100%發揮功效？在這樣脆弱的基礎上談論退休年齡推遲問題，顯然難以達成社會共識。

    或許，當退休養老金制度真正能夠覆蓋全體國民，當老年人和年輕人都切實感受到社會保障的可靠，並對未來生活樹立起充分信心時，人們才能平心靜氣、不帶一點偏見地探討“多少歲退休最合適”這個和每一位社會成員息息相關的嚴肅話題。

作者：白用夏（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