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瓊：當戶籍成為“有序”的調控手段

　　針對人口規模過快增長對資源、環境造成巨大壓力，今後5年，北京將調控人口規模，在嚴格執行準入政策的同時，配置進京戶籍指標，實行戶籍指標調控。這是提交人大會議審議的北京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草案中的內容。

　　大城市應對人口壓力問題，雖屬舊話重提，但卻並不顯得單調。單就北京一個城市，辦法就想了不少。對吸納大量流動人口的小企業小門店實行強制退出機制，提高北京的生活成本，這些或明或暗的“擋起來”甚至是驅逐性的想法和措施，雖然每提出一次，都引來輿論洶湧，但並沒有擋住這種方向和思路的延伸和推廣。

　　這一次的辦法，不再只是停留在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的建議中，而是明確地體現在政府的政策宣示和選擇當中。多項控制人口規模的措施中，“戶籍指標調控”被媒體格外地關注。在我看來，這種關注，不僅因為它標示著我們以怎樣的方式對待人口問題，也標示著我們以怎樣的方式對待戶籍制度改革。

　　在“十二五”規劃草案中，北京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遏制人口無序過快增長”。這樣看來，北京對人口增長是有準備的，但是對“無序過快” 則不能容忍。在一個人口流動成為基本權利的年代，人的流動都是奔著發展的機會去的，哪機會更多，哪幸福的幾率更大，就往哪去。這是個人流動上的“有序”，但不是城市管理者希望的“有序”。在他們眼裏，“有序”是指“逐步形成規模適度、結構優化、多元和諧、分佈合理、管理嚴格、與城市可持續發展和城市功能相適應的人口發展格局”。

　　這種目標聽起來既理想又科學。但回過頭來，如果把這種“有序”放在每個人頭上，事情就不同了。它意味著，學歷相對低的人群、勞動力密集的小企業小商戶成為不受歡迎的對象，否則就打亂了“結構優化”，還意味著即便是高學歷、高科技的人和企業，也不能隨意地涌向城市中的人口密集區，否則就破壞了“佈局合理”。由此看來，是以個人發展的“有序”為前提，來規劃制度、管理和技術等各方面的創新和改革，還是以城市管理的“有序”為前提，來限制每一個具體的人的流動，決定了城市對待人口的基本方式和走向。

　　很明顯，進行戶籍指標調控是後一種方式的延展。我們都知道，戶籍制度在今天，不僅是城鄉之間的強大壁壘，也是人口管制的主要表現之一，正因為如此，戶籍制度是當下社會改革的重要對象和重要內容之一。但對於城市管理來説，尤其對城市人口發展格局的“有序”和“優化”來説，實在是非常方便和見效的手段。不僅方便阻擋，也方便選擇，不僅效果明顯，還見效迅速。只是對於每一個生活在城市裏的人來説，我們都要根據“有序”和“優化”的需要來出現或消失，而戶籍仍然在穩固地分配著資源，也仍然在強大地決定著我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