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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0 第47期

他們生活的世界


    反思蘭考悲劇,袁厲害的行為充滿爭議,有人對她的善舉抱之讚美和惋惜,有人則認為她明顯超出自身能力的“收養”才釀成了悲劇。而當地民政部門,一面承認袁厲害“收養”不合理、不合法,一面又默許了袁厲害多年來的“收養”行為,沒有盡到公共服務的責任。民間收養機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為此,央視網記者深入福建、新疆等地進行調查,探尋民間收養機構的生存現狀以及被收養兒童的生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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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寺廟本應是修行向善之地,佛門法師理應慈悲為懷。然而,在福建省石獅市,一向因收養孤兒而在當地小有名氣的華林寺住持清華姑(陳翠華),卻在上月底被爆出虐待、販賣兒童,令人驚嘆不已。清華姑也隨即被石獅警方控制。

寺廟本應是修行向善之地,佛門法師理應慈悲為懷。然而,在福建省石獅市,一向因收養孤兒而在當地小有名氣的華林寺住持清華姑(陳翠華),卻在上月底被爆出虐待、販賣兒童,令人驚嘆不已。清華姑也隨即被石獅警方控制。

在福建閩南地區,寺廟多有收養孤殘兒童的善舉。據當地一名佛教界人士透露,由於早些年泉州一帶的兒童福利院等機構較為缺乏,不少來到人間不久卻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會被送到寺廟,“這些父母也是覺得送到廟裏,會得到較好的照顧,為了讓這些小生命得以延續,無論身體健全還是殘疾,送到廟裏來的棄嬰我們都會無條件地收留,並將他們一個個養大”。

和當地的不少寺廟一樣,位於石獅市南郊的華林寺也一直有著收養孤殘兒童的傳統。據知情人介紹,自從清華姑在2003年前後當上該寺住持以來,前後共收養了三、四十名孤殘兒童。

事發前,在不少當地人眼中清華姑是個大善人。然而,在其收養的蔡德志等孩子眼中,“見到清華姑,我們就像見到老虎一樣”。

現年21歲的蔡德志是石獅市朝天寺收養的孤兒,6歲那年,為了能夠就近上學,她被寄養到華林寺,為此,朝天寺每年要向華林寺交納1萬元的寄養費。“在我11歲那年,由於老住持的去逝,清華姑開始擔任華林寺住持,從那時候,我們這些孩子的生活就變了一番模樣,成了清華姑斂財的工具,還經常受到她的虐待。”

多數兒童慘遭毒打 一女童曾被打斷腿

蔡德志回憶了一幕幕同伴們在華林寺遭到虐待的情形:

“上小學那年,和我同歲的一名女孩因為把學校剛發的新課本弄丟了,就被清華姑用棍子暴打,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事後其他人問起,還只能説是自己調皮,不小心摔傷了。”

“前幾年,有個收養的女孩,才6歲大,因為吃飯的時候一直把飯含在嘴裏不吞下去,而被清華姑打斷了一條腿,雖然接回去了,但後來走起路變得一瘸一拐。”

“前年夏天,慧貞被懷疑偷了附近人家的錢,遭到清華姑毒打,打完之後,雙手被反綁在樓梯的欄杆上吊了一夜,事後才知道慧貞被冤枉了,那家人的錢並沒有丟。”

“就在去年,8歲的慧利、11歲慧貞和12歲的德財三個女孩,僅僅因為唸經時講話,就被清華姑帶到廚房,扒光了她們全身衣服,痛打了半個小時,還讓我和其他三個男孩在旁邊看著她打。”

“去年開始,我還發現,每天夜裏都有不少人開著車到廟裏賭博,一些女孩告訴我,那些賭徒經常會對她們動手動腳,進行威脅。”

“去年12月,我在寺裏,好幾天都沒見到3歲的慧力,後來我在一個小黑屋裏發現了遍體鱗傷的他,頭上、臉上都被燙傷了,兩隻手也腫了,聽寺裏其他人説,那幾天慧力早上醒來一哭就會被打,不吃飯的話,清華姑就會把慧力摁在地板上灌,還用腳踢他,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把慧力抱到寺外躲了幾天。”

蔡德志説,在華林寺,大多數孩子都有這樣慘遭清華姑毒打的經歷。為了印證自己的説法,蔡德志還向記者出示了慧貞被反手綁在樓梯欄杆、慧力全身傷痕的照片。

幫唸經收捐款 收養兒童為斂財?

既要收養孤殘兒童,為何又能狠心對孩子們下毒手?或許不少人會有此疑問。

對此,一位曾與清華姑有過接觸的人士告訴記者:“清華姑這人的脾氣比較不好,甚至可以説有些暴躁,而且有些收養的小孩可能比較頑劣,也許是對小孩教育比較嚴格,她才使用了打罵這些的暴力方式。”

名為“阿依妹紙”的微博網友也表示:“有誰知道她的辛苦,一個人撫養30幾個小孩,有的家庭只有一個小孩撫養都感覺很困難,更何況她是一個人同時要照顧那麼多個呢? 她雖然教育會嚴厲一點,但她純粹只是想讓孩子成長得更好一點,我很多朋友都是被阿姑撫養長大的,他們每個都覺得阿姑就是他們的親人。”其所稱的阿姑,便是清華姑。

但在蔡德志看來,清華姑並非真心關愛小孩,收養他們純粹是因為有利可圖。

“自從清華姑當上住持後,華林寺裏的香火就不太旺盛,很少有人到寺裏求神拜佛,她這些年換了不少車,而且一輛比一輛好,最近她開的一輛車就是寶馬X5。錢從哪來?我們這些小孩就成了她賺錢的工具。”蔡德志説道。

“因為沒什麼人到華林寺,清華姑就經常會到其他寺廟幫助唸經賺錢,經常忙不過來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孩也會被她安排到其他寺廟湊數,幫著唸經做法,甚至我們還在學校上課,都會被她叫回去幫忙。”

由於收養了眾多孤殘兒童,華林寺也引起了不少社會上慈善人士的關注。

來自溫州的陽光義工組織發起人丁先生便是其中一位。他曾于2011年召集義工和部分同鄉商會成員前往華林寺看望孤兒。“當時,我們去了20多人,我一個人就捐了近兩萬元用於救助這些小孩,但不知道這些錢有沒有真正用在孩子們身上。我們過去,有捐錢的時候,清華姑還是很客氣的,但後面我的一些老鄉還有過去華林寺,只是教孩子們寫寫字、做遊戲,聽説那時清華姑的態度就不太友善了。”

部分小孩去向成迷 疑似販賣兒童?

在泉州當地的不少論壇還流傳著一封關於清華姑販賣兒童的舉報信。信中稱,“在華林寺申報的戶口有40多位,而現有人數只有16個……剩下的20多個小孩的去向卻成了謎”。

信中還具體提到,“ 2006年2月4號陳(翠華)于23400元的價格將一位男孩賣給鴻山鎮……2003年陳以出國旅遊為名,將陳慧瑩、陳慧羨二個小孩帶往菲律賓後在信願寺出手。沈潔和沈李是一對姐妹,湖北人,屬超生的,陳在收取利益後用孤兒的身份上報申請入戶。”

對此,蔡德志雖然了解不多,但她告訴記者:“其實2006年的時候,就有人在網上發帖,舉報清華姑販賣兒童,但不知道為什麼平息下來了。網上説的這些事裏面,我可以肯定曾有兩名女孩隨清華姑到菲律賓後就沒有回到寺中,其中一個就是曾被打斷過腿的那個女孩。”

對此,也有知情網友通過微博透露:“賣戶口一事的事實是,十幾年前,棄嬰都往石獅市公安局丟,當地公安局有關人員見狀找到華林寺清華姑幫忙,請她收養這些棄嬰幫助減輕負擔,戶口問題由公安部門負責解決。”

福建省政府高度重視 孤殘兒童得到妥善安置

清華姑虐童、販童一事于去年12月爆出後,泉州市公安局通過微博發佈消息稱:石獅華林寺住持陳翠華(清華姑)涉嫌犯罪,12月23日上午,石獅市公安局依法對陳翠華採取強制措施,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相關情況公安機關將及時向社會通報。

1月9日上午,記者致電偵辦此案的石獅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了解案情進展,一名警察向記者表示,福建省、泉州市、石獅市三級政府對此案高度重視,目前案件正在偵破中。至於清華姑涉嫌何罪被警方採取強制措施,以及案件具體偵辦情況,該名警察表示不便透露。

據當地媒體此前報道,清華姑被警方控制後,華林寺內的4名未成年兒童已被石獅市民宗局、民政局、佛教協會的有關負責人接到石獅市社會福利院生活,並分別入讀了附近的中小學。華林寺也已由新住持接管。[詳細]

核心提示:新疆伊犁教師馮銀燕做慈善42年,資助孤兒和單親孩子35人,包括漢、維、錫、蒙、滿、哈、回共7個民族。每月3700元的退休工資,卻過著撿菜葉,燒煤爐的生活。她不是共産黨員,卻被伊犁州文明辦官員譽為“真正的布爾什維克”。

新疆伊犁教師馮銀燕做慈善42年,資助孤兒和單親孩子35人,包括漢、維、錫、蒙、滿、哈、回共7個民族。

馮銀燕老師今年69歲,患“腎衰竭”41年,有三個親生兒女和很多孫子,自己還另外照顧著兩個孤兒和幾個貧困家庭。每月3700元的退休工資,卻過著撿菜葉,燒煤爐的生活。

她拒絕被資助,被採訪,被宣傳,但她的故事還是感動了當地居民和政府,退休教師馮銀燕不是共産黨員,卻被伊犁州文明辦官員譽為“真正的布爾什維克”。

“真正的布爾什維克”

2013年1月7日,央視網記者經過多方努力總算採訪到馮銀燕老師,她已經白髮蒼蒼,但精神矍鑠。她説,雖然人老了但性格不變,“打抱不平”不變。她不是共産黨員,卻被譽為“真正的布爾什維克”。

記者請她列出一個曾經資助的單子,上面共有50多個人名,她説“記性不好,很多已經忘記了,三兩個字是一個姓名,每個姓名後面是一個無助的家庭,每個家庭則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問起她做慈善的經歷,馮銀燕老師搖搖頭説:“能力有限,沒有做什麼大事情。”

為了讓不幸的孩子上學,她不顧全部家庭成員的反對,將13個孤兒和單親孩子留在家中吃住,最大的叫馮秋萍,今年46歲,最小的叫劉航今年17歲。

“馮秋萍,是84年領回家的,我不是法定監護人,而是實際監護人,供她上完大學,直至成家立業。”馮銀燕回憶起往事,眼睛濕潤。1984年,她聽説新源縣有一個女孩叫馮秋萍,父母離異後各自組建家庭,女孩隨母親遠嫁河南,因為父母都不管,最終被迫輟學。

了解到馮秋萍還想上學後,馮銀燕借了200元寄過去,讓她從鄭州坐火車到烏魯木齊。接回到伊犁後,馮銀燕供其吃住和上學,直至新疆醫科大學畢業,現在深圳工作。

劉紅紅和劉航姐弟倆的父母雙亡,由叔叔照管,但叔叔娶了嬸嬸後便與姐弟倆分家,不在一起吃飯。叔叔掌管兩個孩子的低保費用,有時候會給些糧食和清油,弟弟劉航在村裏上小學,姐姐在縣城中學讀書,成績非常優秀,每年的獎學金用於交學雜費,因為沒錢交住宿費,每天上下學都要走5公里路。劉紅紅初三畢業後,沒錢再上高中,便輟學在家。2008年,馮銀燕聽説此事後前往察布查爾縣了解實情。

當一位陌生的老人問劉紅紅是否還想上學並答應資助她時,劉紅紅有些疑慮,縣上的中學都上不起,哪有錢再到伊寧市上學呢?

最終馮銀燕老師把劉紅紅帶到了伊寧市最好的中學讀書,替她交了借讀費和學雜費,總計1萬多元。因為劉紅紅的成績好,每次都考到學校的前20名,馮銀燕定期給她一些獎勵,買件衣服或者買雙鞋,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送這個孩子上學並不容易,找完學校找政府,跑斷腿,磨破嘴,總算把劉紅紅送上了大學。”據馮銀燕介紹,2011年,劉紅紅以562分的好成績考上了新疆醫科大學(本碩連讀)。

供養了劉紅紅上高中後,馮銀燕開始供養劉航,但她找到劉航時,發現已經輟學很久,叔叔不讓他讀書,而是在家幹農活掙錢。後來馮銀燕再次把劉航領到伊寧市,讓其在市裏讀高中,目前成績非常優秀,劉航放假後回到馮銀燕家中居住,他稱馮銀燕為“奶奶”。

馮銀燕不照顧自己的孫子,反而將孤兒領會家中吃住,遭到了包括丈夫以及子女的強烈反對,但她總説,這些孩子太可憐,不讀書咋辦,給他們一個機會,就可能改變一生。

除了照顧孤兒,馮銀燕還照顧了17個困難家庭並予以資助。

自1965年參加工作以來,因父親殘疾,馮銀燕擔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等弟弟妹妹長大成人後,她開始關注孤兒和單親孩子。為了這些孩子上學,她四處找政府部門,動用各種關係,而自己的三個孩子都是下崗職工,她卻沒有向政府提過任何要求。

13個孩子吃住在她家,最長的住了7年半,而馮銀燕卻很少讓自己兒女孫子來家居住。

工作幾十年,每月退休工資3700元,至今沒有多少積蓄,她有時候會去菜市場撿菜葉做飯。她把愛心獻給了社會從不求回報,住在樓房裏,卻捨不得用煤氣架起了煤爐。洗衣服的臟水澄清後再用來沖洗馬桶。

當記者提出採訪她的丈夫時,馮銀燕説千萬別問他,丈夫一直反對照看孤兒,問他就要吵架。社區的工作人員聽完她的講述後驚嘆:“42年堅持做慈善,頂住那麼大的壓力,不求名不圖利,真不知道馮老師怎麼辦到的。”

政府無力收養所有孤兒

馮銀燕老師堅持42年照顧30多個孩子,其中有多名孤兒。對於社會孤兒問題,政府職能部門如何看待?記者就此採訪了新疆伊犁州兒童福利院和伊寧市民政局。

伊寧市民政局幹部莊娟告訴記者,該市共有219個孤兒,全部在民間散養,還沒有聽説民間收養孤兒的事情。民間照看孤兒很容易被誤解為收養孤兒,這種説法不一定符合法律法規。

據了解,新的兒童福利院在2012年底動工,預計能夠收養50個孩子。但面臨的困難很多,職工編制,人員工資,人員素質都一時難以解決。

據伊犁州兒童福利院孤兒部主任劉曉英介紹,全州目前就只有一家兒童福利院,而孤兒預計在1000到2000人之間,所以不可能全部收養,現在只收養了151個孩子,大都是因殘疾被遺棄的孤兒,正常孩子只有20個左右,孤兒院供他們完成學業,直至找到工作。

從2009年開始,孤兒的生活費逐年增加,現在每個孩子月生活費達到了900元左右,相比在民間散養的孤兒要多幾百塊錢。即便這樣,兒童福利院依然面臨很多困難,其中主要是人員配置不夠。[詳細]

核心提示:王家玉因收養503名孤殘兒童被稱為“中國孤兒之父”。18年收養的過程中花了140多萬元,至今王家玉還欠46045元外債。2012年,王家玉孤兒院全員被政府接收,從而創造了潁上模式:民間愛心收養渡到政府全員接管。

“你們一定要好好地宣傳,國家對孤兒每個月都有1000元的生活保障,我現在不收養孤兒了,我也勸那些以愛心之名收養孤兒的人不要再收養了,直接交給政府。蘭考的事情就是教訓,蘭考政府應該到我們這來學學。”73歲的王家玉很激動。

王家玉因收養503名孤殘兒童被稱為“中國孤兒之父”。如今,他的孤兒院被當地政府全員接收,政府在接管他的孤兒院時還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

1月7日,央視網記者專程前往安徽省潁上縣傾聽王家玉18年收養之路的艱辛,探訪民間慈善到政府接管的轉型之路。

18年收養了503個孩子

1994年的春天,安徽省阜陽市潁上縣三十鋪鎮,只有六七歲的龍龍在垃圾堆裏扒東西吃。爸爸去世,媽媽出走,龍龍不願意回家,天天在外流浪。第一次看到龍龍,王家玉給他買了兩個燒餅吃,之後碰到四五次,每次都給他買燒餅吃。

“後來,他看到我很親熱,我就把他帶回家了。我那時做傢具買賣,家裏條件還好,沒有多想。”王家玉告訴記者,半年後,他收養的第二個孩子是他在馬路上碰到的。第三個,第四個就記不清來歷了,之後村裏人撿到孩子就往他這送,外地人半夜開車把挂著吊瓶的孩子丟下就走……

到2012年,王家玉孤兒院被政府接管,他一共收養了503個孤殘兒童,他因此被稱為“中國孤兒之父”。

王家玉告訴記者,收養這些孤殘兒童,他個人和家庭花了140多萬元。這140多萬大多是他做骨灰盒生意及借來的錢,4個女兒過禮的聘金都被他挪給孩子們吃喝了。至今,王家玉還欠46045元外債。

“我只想孩子們過得好一點”

如今,小龍龍已經長大,離開王家玉四五年了,一開始兩人還經常聯絡,如今已好久不見。出去後,跟王家玉聯絡最多的小偉説,他最後悔兩件事,一是沒有好好讀書;二是孤兒院一個同齡女孩喜歡他,當時他不懂事沒放心上,現在那個女孩已經有對象了。

“只要他過好了,聯不聯絡不重要。有的孩子在外面過得不好,回來了,要衣服,要被子,要回來過年,我都接納。善款取之於他們,用之於他們。他們好一點了,我做的事情就值了。”

王家玉告訴記者,“我的收養行為沒有個人目的,我不謀取利益,不管是正當的還是不正當的,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讓孩子們過得好一點。”

王家玉的愛人是殘疾人,生活不能自理。王家玉有5個女兒,其中4個女兒都幫忙照看孤殘兒童。女兒結婚後,孤兒院的人手不夠,王家玉又把在外打工的三個女婿(小女婿是殘疾人)叫回來幫忙。

18年收養孤殘兒童的艱辛寫在臉上,也耗盡了王家玉的心血。心臟不好、高血壓、高血脂……2006年,王家玉突然眩暈,從二樓樓梯滾到一樓,腰椎摔壞了。至今,一到陰雨天還隱隱作痛。

收養18年從來沒有搞過募捐

2004年,當地《潁州晚報》首次將王家玉孤兒院的事跡見諸報端,隨即引發全國媒體關注。媒體的報道給王家玉帶來了各種社會捐助。“最大一筆是海南黃金海岸賓館,他們一位工作人員叫張清到我這考察,當場捐了2萬元,回去後又匯了20萬給我們,這是我們接受的最大一筆善款。”王家玉告訴記者,收養孤殘兒童18年,他從來沒有搞過募捐,有困難他就找政府。

“我沒有往外轉移一個收養的孩子,別人要想從我這收養孩子,得通過政府,不能隨隨便便收養,更不能賣孩子。”王家玉説。

自2004年開始收到社會捐助後,王家玉孤兒院成立了8人財務領導小組,但王家的人一律不管錢、不管賬。

“我從來不到郵局、銀行取錢。2006年,很多人知道我摔傷後,給我捐了4萬多,我沒有要,全部入賬。就是買東西,我們也四五個人一起,善款集體使用、集體監督、集體審批。”王家玉對此看得很透徹,“你想辦個事業,想愛心收養,就不要為自己謀利。”

王家玉告訴記者,18年收養的過程中,他不拿一分錢工資。在自己孤兒院被拆遷建成養老院後,他也沒有提土地和廠房補償的事情。

“如果我有能力,我想把自己70%的收入拿出來幫助弱勢群體。”已經73歲的王家玉還想做點政府顧不上的事情。

“我已經不收養孤兒”

談到蘭考火災,王家玉想起了自己當年的艱辛。

“那個時候我也擔心啊,孩子的生命安全第一,我們白天和夜晚都派人值班,生怕出事情。2009年,一個智力殘疾的孩子就把一個空房間邊的草點著了,幸好我們發現得早。2003年6月發大水,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是把孩子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孩子全部被安全轉移。我們沒有想到轉移骨灰盒,60多萬元的骨灰盒被水泡了。孩子生病了,我們打120送到醫院看,本地治不好的,帶到北京上海去看。”王家玉告訴記者,雖然盡心盡力照顧,但由於孩子本身疾病,還是有30多個孩子死在醫院或者送往醫院的途中。

“我們王院長為了帶孩子去看病,睡在火車的座位底下。”在王家玉孤兒院幹了6年多的韓文娥告訴記者。

2012年1月15日,王家玉孤兒院全員被政府接收。

如今,王家玉已經“退居二線”,為了表彰他對孤殘兒童的照顧,政府每個月給他發放2000元生活費,給她老伴每月發放1000元的生活費;他看病買藥全部報銷,他的四個女兒和三個女婿全部到新建成的社會兒童福利院工作。

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下發了《關於加強孤兒保障工作的意見》;同年,民政部、財政部下發了《關於發放孤兒基本生活費的通知》;安徽省也于2011年出臺具體細化措施,規定該省孤兒基本生活費標準為:社會散居孤兒每人每月不低於600元,福利機構集中供養孤兒每人每月不低於1000元。

“國家現在對孤兒有保障了,一個月有1000元的生活費,我現在已經不收養孤兒了,孤兒也不需要我們愛心收養了。這次蘭考的火災説明有的政府做得不夠,他們需要到我們這來學習。”王家玉告訴記者,被政府接管,條件好了,兒童們過上好日子了,他“放心了”,政府對他和家人的安排,他也很滿意。

潁上模式:民間愛心收養渡到政府全員接管

從民間愛心收養到政府全員接管,王家玉孤兒院的順利過渡使得這裡成為近日媒體聚焦的對象。

從潁上縣城下車,再走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到西三十鋪鎮的化橋村,坐落在田野中的潁上縣社會(兒童)福利院很顯眼——投資達1100多萬元,每年100萬元財政預算保障,佔地13畝,建築面積4088平米,擁有護理室、康復室、衛生室、圖書室等,目前收養兒童226名。

門口有門衛,沒人接待進不去,四面一人多高的磚墻將福利院與外界隔了起來,一個回字型結構的嶄新福利院裏,幾個孩子來回在走廊奔跑。

“從王家玉孤兒院轉來的有155個,其中35個是孤兒,棄嬰120個,棄嬰中有腦癱的、肢體殘疾的、心臟病的、智力障礙、雙性別的……”現為福利院辦公室主任的韓文娥告訴記者。就在記者採訪時,一個滿臉發青、出生不到一個月的棄嬰被派出所民警送過來。幼兒室裏,十幾個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唱《小手拍拍》。

“下課了,回家吧!”老師這樣告訴小朋友。

105護理室裏,六十多歲的金桂英正在用奶瓶給一個半歲左右的棄嬰喂奶。福利院院長朱偉説:這裡供應的奶粉都是統一從大超市採購的。二十多平米的護理室裏住著5個孩子,只有兩歲多一點的“勇敢”能站起來。

唇顎裂的“勇敢”是被家人拋棄的,2012年他做了第一次手術,今年他即將接受嫣然基金的捐助接受第二次手術。雖然已經兩歲了,但是“勇敢”還不會説話。看見陌生人,“勇敢”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

“勇敢,跳個舞”在金桂英的鼓勵下,聽到記者手機裏的音樂,“勇敢”立即在床上蹦了起來。跟孩子們住一起的金桂英24小時照顧著孩子們的吃喝拉撒。這間朝南的護理室像獨立居室,不僅安裝了空調,衛生間裏還配了洗衣機和電熱水器。中午,金桂英從食堂打飯回來,喂好“勇敢”後,自己再吃。午飯是芹菜肉絲和長豆角外加一個西紅柿蛋湯。

“這是我們從老王(王家玉)那照搬過來的護理模式——家庭式護理,一個護工固定帶幾個孩子,這樣容易建立感情。”潁上縣民政局局長魏偉告訴記者。

“現在的條件比我家好多了,我也放心了。”跟孩子們一起吃福利院午餐的王家玉告訴記者。

潁上縣民政局:幸好接管了

王家玉告訴記者,在他收養孤殘兒童的18年裏,潁上縣政府、民政局給了他很大的支持。

“我不知道找媒體,也從不找社會捐助,搞募捐,有困難我就找政府。”王家玉告訴記者,在2004年媒體報道之前,他是靠政府的支持撫養孤殘兒的。

潁上縣民政局黨組成員徐偉告訴記者:“為了照顧王家玉,1996年,縣民政局把殯儀館的骨灰盒生意交給了王家玉,每年大概有8萬元的收入;2003年王家玉的骨灰盒廠房被洪水浸泡,王家玉斷了經濟來源後,縣民政局啟動保障方案,給王家玉收養的199人辦理了最低生活保障;除此外,政府每年都要撥付幾十萬給王家玉維修房屋、增加設施等。”

“每任民政局長、分管縣長,一年都要到我家跑好多次,他們非常關心孤殘兒童。”王家玉告訴記者。

其實,每屆領導時刻都在擔心王家玉家孩子的安全。

“王家玉收養院的安全一直是民政局的一塊心病。”徐偉直言不諱的告訴記者。考慮到王家玉沒有收養資格,加上王家玉年齡已大,孩子們居住的條件太差,王家玉本人也給有關部門彙報,希望政府能接管孤兒院。

2010年,潁上縣爭取到國家民生項目資金,于2011年在王家玉收養院兩三里地外選址,蓋了佔地13畝的潁上縣社會兒童福利院。2012年1月15日,王家玉孤兒院的155名孤兒被整體搬遷至新的社會兒童福利院過新年。

為了感激國家民生工程,慶祝孩子們有新家,沒有姓名的孩子,王家玉都讓他們姓“民”。如今,孩子們的吃飯、穿衣、看病、上學都不用愁了,政府全部接管。

“幸好我們接管了,要不,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以前,王家玉家就發生過火災。”徐偉告訴記者,蘭考大火發生後,大家想想都後怕。

順利接管一年後,昔日王家玉身上的壓力轉到了“徐偉們”身上:老年護工跟不上孩子成長的需要;工資太低又太累,招不到年輕的護工;讀中小學孩子的課程沒有家長輔導;沒有專業的腦癱兒童、自閉症兒童康復師;這些孩子長大了該怎麼辦……[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