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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調查]大山裏的校車(20120114)

發佈時間:2012年01月14日 22:32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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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訪人物】

    張立文 學生家長

    趙樹艷 學生家長

    胡萬春 寬甸滿族自治縣教育局安全辦副主任

    溫貴才 寬甸滿族自治縣振江學校校長 

    耿玉礓 寬甸滿族自治縣縣委書記

    尤聯合 寬甸滿族自治縣財政局黨委副書記

    楊永彬 東運集團校車安全辦公室主任

    何福友 校車司機 

    劉德財 寬甸滿族自治縣振江學校安全辦公室副主任

    中國網絡電視臺消息:清晨6點多,遼寧省丹東市寬甸縣鴨綠江邊,一個名叫渾江村的小村莊,三年級的小學生張永楠在媽媽的陪伴下出門了,從他的家到學校有57公里的路程。不過,媽媽只需要把他送到路口就可以了,因為接下來,會有校車來接他去上學。渾江村居住很分散,這個路口裏就只住著張永楠一家人,這是他一個人的車站。

    不一會兒,校車準時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

    在這個東北邊境的小縣城,每天清晨都有許多家長像這樣把孩子交托給校車,然後目送它在山道上走遠。

    這樣的黃色校車在寬甸一共有12輛。三年前,它們開始出現在蜿蜒的山路上。它們每天淩晨4點多出發,奔赴不同的線路,在散落在山路邊的一個個站點將孩子們一一接上車。接孩子的行程超過100公里,時間需要3個小時。8點上課鈴響之前,校車滿載著孩子準時開進學校。

    記者:寬甸的校車是從2008年開始運行的,在國內算是很早的,但是一直不算廣為人知。最近,一些事故的發生讓校車安全,成了人們關心的焦點問題,寬甸的校車實踐也因此開始引起越來越多人的注意。看了資料後,我們對一些問題産生了興趣:寬甸是一個比較貧困的縣,為什麼會在三年前就想到配備校車?錢從哪兒來?這兒全縣只有12輛校車,卻承擔了10多個鄉鎮5000多名學生的接送任務,是怎麼完成的?這些校車在過去三年裏,沒有出過事故,這是偶然?還是有值得借鑒的經驗?帶著這些問題,我們來到寬甸。

    寬甸縣面積6000多平方公里,是遼寧省面積最大的縣,全縣22個鄉鎮大多是山區,村莊非常分散,沒有校車之前,農村學生的上學路非常艱難。例如張永楠,他就讀的振江學校在鎮中心,而他的家在全鎮東端的渾江村,從地圖上看,就能想象上次學有多不容易。

    記者:那會兒是沒校車的,永楠上學怎麼去?

    張立文(學生家長):都得坐車走好幾十里地,到綠江那塊有個小客或者是雇個麵包或者三輪,這麼拉回來。

    張永楠的父親得先雇車把孩子送到十五公里外的綠江村,那裏有一個到振江鎮的客運站點,但正規客車每天就一班,趕不上,就只能坐沒有營運資格的“黑車”,它們往往超載,價格對農村家庭來説也是沉重的負擔。

    張立文:走這一趟怎麼還不得個100多。

    趙樹艷(學生家長):坐綠江大客就是50塊錢,還得雇個車到綠江。

    記者:一個月送4次,那也要差不多要花到四五百塊錢。

    張立文:高價你也得雇啊,不能讓小孩上不了學。

    寬甸農村孩子上學難的問題,是2005年隨著全縣並校的啟動開始出現的。原來,家門口就有村小。2005年後,全縣開始撤並村小,再和鎮中心中學合併,建成九年一貫制學校。並校的初衷是優化農村教育佈局,整合資源以提高教學質量,但必然隨之帶來交通難題,在教育部門看來,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胡萬春(寬甸滿族自治縣教育局安全辦副主任):因為隨著計劃生育,人口的減少,有的很多村小就有一個教室,一個老師,三個學生,就地改善辦學條件,解決不了學生少這個問題,一個孩子兩個孩子在一起和幾十個孩子在一起,這種氛圍是不一樣的。

    寬甸縣並校時考慮到了學生上學難的問題,中心校建了宿舍,對路遠的學生採用寄宿制,但即便每週接送一次,對家長來説仍然很困難,不少學生甚至因此輟學。

    溫貴才(寬甸滿族自治縣振江學校校長):特別是渾江那個地方的,初一入學到初三畢業,那剩的學生就很少了。

    如果沒有校車,學校上學放學究竟是怎樣的景象?寬甸縣目前還有10個鄉鎮沒有並校完畢,因此暫時沒有配備校車,我們去了其中的太平哨鎮目睹了中學放學的場面,校門前擠滿了來接學生的家長和各式各樣的車輛。

    記者:您這是在等車嗎?

    學生家長:等車。

    記者:準備坐什麼車回去?

    學生家長:他爸騎摩托車帶。

    記者:摩托車帶,你們兩個人怎麼坐啊?

    學生家長:我們倆都坐。

    記者:坐一個摩托車。

    學生家長:摩托車送又危險,孩子都等兩三個小時 ,還坐不上車。

    這樣的場景的確令人擔憂。我們了解到,寬甸2007年也曾經發生過不幸的交通事故,有三名學生在上學路上死亡,其中一人是家長騎摩托遭遇事故,兩人是乘農用車上學和吉普車相撞,寬甸縣感到必須馬上設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近年來,全國不少地區和寬甸一樣,農村上學難問題日益突出。甘肅、江蘇、 雲南等地相繼發生了交通意外悲劇,使得校車成為了舉國關注的話題。一些地方開始嚴查沒有營運資格的車輛,但正規的校車又還缺位,出現了兩難的尷尬局面。

    耿玉礓(寬甸滿族自治縣縣委書記):後來不又連續報道,説出了問題之後,全都停了。奶奶、姥姥推車推著,出了問題,然後就全面停滯,這個做法是最簡單的方法,這個做法連傻子都能幹。

    記者:停了當然就不出事了。

    耿玉礓:不出事兒了,這樣做不就是吃了頓飯,出了點問題,卡了嗓子,再不吃飯了唄。

    耿玉礓,2008年時正擔任寬甸縣縣長,正是他拍板決定立即為學校配置校車。如今,其它地方發生的慘痛事故,讓耿玉礓更感到,當年早做決定是正確的選擇。

    耿玉礓:它出事,它都不是校車。

    記者:報道中間大家往往就會説校車事故。

    耿玉礓:簡單説法,它一個小型麵包車,裝了好幾十個孩子,那能是校車嗎?它又沒有,又沒有管理,它不出問題,不出問題是不正常的。

    2008年,寬甸縣政府要求財政局必須想辦法安排資金,解決校車問題。但是,對於財政局來説,這筆賬並不好算。

    尤聯合(寬甸滿族自治縣財政局黨委副書記):當時我們就有句話叫什麼呢,叫吃飯靠自己,建設靠爭取,除了保吃飯 保機關運轉以外,沒有錢投入建設方面,發展方面。

    寬甸縣在全省算是比較貧困的縣。2008年,年財政收入只有4個億。

    尤聯合:大夥兒過過緊日子,勒勒腰帶子過去正常該辦的事那就少辦或者不辦。

    記者:比如説什麼事?

    尤聯合:領導的車什麼的都可以算,咱先解決大事啊。

    記者:是不是也可以這麼看:如果你真的想做這件事情,想買校車,即使是財政不富裕,靠擠,也還是能把這個錢給擠出來的?

    尤聯合:是,沒有做不到的事兒。

    2008年,寬甸縣邁出了第一步,由財政全額出資,先給完成了並校的12個鄉鎮配備正規的專用校車。

    記者:鄉村教育格局的變化帶來了對校車迫切的需要,像這樣的家庭如果是靠自己解決孩子上學的交通問題,實在是太困難了。2008年,寬甸縣經過調研之後認為,雖然説有了校車不敢説百分之百就能保證安全,但是如果沒有校車,肯定更不安全,他們決定開設校車。可是,校車絕不僅僅是一輛車,而是一個系統工程,它怎麼運轉才能夠保證學生的安全?在這之前,國內並沒有多少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一切都要從頭探路。

    2009年,《岩松看美國》節目用一集專門介紹了美國的校車制度,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因為當時對國人而言,校車還是頗為遙遠的新事物。2008年,寬甸縣的校車實踐起步時,對校車這個概念幾乎一無所知。參與校車方案設計的有教育局、交通局、財政局、公安局等政府部門。此外,還有當地一家民營運輸企業--東運集團。

    耿玉礓:它有這方面的經驗,如果都是些外行人來管理的話肯定要管出問題來,那麼企業主要從技術上、安全性能上來參與。

    政府和東運公司合作的模式是:公司專門成立一個叫做校車安全辦公室的部門,負責車輛運營,政府承擔一切費用並承擔監督和管理責任。

    尤聯合:財政把錢撥到教育局,教育局直接把錢撥到東運公司,它給司機開支、它去買油、它去修理。

    記者:那等於是政府出錢雇這家公司做一個管理者?

    尤聯合:對,它的人員我給它開支。

    記者:工資您這邊拿?

    尤聯合:也是我開。

    寬甸的這種模式和一些發達國家政府出資購買公共服務的做法很近似。在美國,一般由各州政府教育委員會招標拍賣經營權,與中標的私人校車公司簽訂合同,公司遵照合同做好安全服務就能有不錯的穩定收入。

    稍有不同的是,寬甸縣由於財力有限,給出的費用只能保障校車運轉,不能讓公司盈利,但東運公司還是接受了這個條件。

    記者:如果説長期地做一件事情,完全是出於一種責任和義務,這樣會不會也沒有動力?

    楊永彬(東運集團校車安全辦公室主任):對,我們沒有什麼利潤,像你説的。但是也不用我們去付出什麼,無非就是找幾個有經驗的人去做這件事情,政府委託東運公司,它就是把信任託付于你,也是對我們東運公司一個品牌的打造吧。

    模式確立後,首先要決定買什麼車。今天,“長鼻子校車”已經廣為人知,但當年,寬甸還沒有人聽説過專用校車,他們找到丹東本地一家客車生産廠家訂做校車,當時我國還沒有校車安全標準,廠家做的校車其實只是在普通客車的基礎上外形加上了標識,車體做了些能想到的改裝。

    楊永彬:上車的時候,這個比正常的營運班車略矮10公分,因為小學生比較矮小啊,上下車比較方便一些,再就是座位,座位比正常的營運班車也是降低10公分,正常也是這麼高。

    記者:我看這地方有一個這個,有一個拉環。

    楊永彬:這是上車的時候把著方便,坐的時候把著這兒,有一種牢靠的作用,牢靠。

    車輛上配備有安全帶、安全錘、滅火器、安全出口,這也是普通客車都應該有的,並不特別,每輛車售價18萬元,究竟買多少輛能滿足12個鄉鎮5000多名學生的需要?寬甸縣本著保障最低需要的節約原則,反復進行了測算和設計。12個鄉鎮,每所中心學校都有400多名寄宿生,而一輛校車只能載41人,如果每所學校只配一輛校車,顯然遠遠不夠,如果要多買,從財力上又不現實。最終,寬甸縣想出了一套方案,只用12台車就能解決全部學生的接送問題。

    胡萬春:逼著我們想出個辦法,校車不休息,學生輪流休息,就把學生休息時間錯開了,這樣提高了校車利用率,從週一到週日每天都有休息的學校。

    現在,各個學校、每位司機隨時都必備這麼一張表格,學校按它輪休,校車按它運轉,對旁人來説,這張表格很難一下子看懂。這個方案將全縣分為東西兩線,各6個鄉鎮,各配6輛車,我們跟隨東線的車輛,看看它們到底是怎麼運轉的。每天晚上,6輛車預先開到第二天早晨要接學生的學校停放,司機集體入住鎮上的小旅館。

    記者:你們就住這兒是吧?

    校車司機:就在這兒。

    記者:幾位師傅啊?

    校車司機:6位。

    記者:打擾一下,來看看你們住的地方什麼樣。

    校車司機:坐坐坐。

    記者:我就坐這兒了。別客氣,你也坐。這6個人一間屋還住不下吧?

    校車司機:得兩間,住不下,有的上別的房間住。

    記者:你們每天都住像這樣的小旅館嗎?

    校車司機:這個就算不錯了。

    記者:條件不好的什麼樣?

    校車司機:不好的就是睡在一個大炕上。

    記者:是每天都住在一個地方,還是每天不一樣?

    校車司機:一天換一個地方,今天晚上在這兒,明天晚上就到第二個鄉鎮住了。

    學校輪休意味著校車必須每天換地方,還不能停運,公司為此準備了兩名替班司機,這樣正班司機每月可以輪休4天,除此之外的26天裏,他們遵照嚴格的制度集體起居,不得飲酒、打牌,9點必須準時就寢。

    校車司機:到9點以後必須熄燈,睡不著覺你也得在床上躺著。

    記者:天天晚上過這樣的日子,覺得單調不單調?

    校車司機:習慣就好了,現在我們晚上看電視,現在基本上天天晚上都看天氣預報,必看。

    記者:為什麼?

    校車司機:天氣變化,咱那路況要下雨怎麼弄。

    記者:那我們節目播9點半,你們還看不上。

    校車司機:就這個臺播放?

    記者:對,就這個臺。

    校車司機:咱們能看,假期。

    記者:正好是放假期間播,那能看上。

    校車司機:對,寒假。

    司機必須保證睡眠,因為每天淩晨四點半,他們就得準時起床,來到停車場。出發前,大約有半小時的準備工作要做。

    記者:師傅,你們這會兒是在做什麼工作?

    何福友(校車司機):出車前的檢查,準備工作,檢查輪胎、機油、轉向,都檢查檢查。

    記者:我看剛才你們到這裡之後,是等了20分鐘,然後才把這個車打著。

    何福友:這一宿都凍了,打著鍋爐給車進行預熱了以後才能啟動,要不然打不著火,另一個冬季車裏要取暖,暖風必須得靠它,要不然學生凍得扛不了。

    記者:必須先把這鍋爐燒熱了。

    何福友:對,學生上車才能暖和。

    記者:你們是6輛車吧,但是來的人好像不止6個。

    何福友:一台校車一個老師,必須得押車。

    記者:老師也過來了?

    何福友:老師也過來了。

    記者:哪位是老師?

    何福友:這位。

    記者:您好,老師貴姓?

    劉德財(寬甸滿族自治縣振江學校安全辦公室副主任):我免貴姓劉。

    記者:劉老師,您每天早晨這會兒也要過來嗎?

    劉德財:對,基本上都得過來。

    記者:您過來是?

    劉德財:主要是看一下他們的車況如何,有什麼車況不好的話就得重新調整,咱們這個校車調度這塊有三套預案。

    記者:就是學校的情況你比較清楚?

    劉德財:對,所以我就負責這個事。

    記者:待會兒還有老師要跟車走,是嗎?

    劉德財:有。

    校車必須5點半之前開出校門,才能保證8點前返校。這個時間,道路上基本還沒有其它的車輛,但路邊已經陸續有學生在等待了。根據村莊的遠近、學生的多少,6輛車內部也要做詳細的安排,有的跑遠處,有的跑近處,有的則要跑兩趟,才能保證400多名學生全都接完,這個調度方案由學校制定也是一項複雜的工作。

    記者:我看您這桌上和校車有關的材料就不少。

    劉德財:這裡主要是有乘車學生花名冊,每路校車都有,這個就是。

    記者:學生的花名冊?

    劉德財:對,每一路車站點設置,制度、細則都在這裡面。

    記者:這有學生姓名,還有家長姓名、住址、聯絡電話,為什麼需要這樣的一個詳細信息?

    劉德財:比如説校車到站的時候,如果這個學生沒來,咱們可以打電話聯絡家長,通知這個孩子到位。

    記者:還有其它的呢?跟車教師的安排?跟車教師、車長、發車的時刻表。

    劉德財:各個站點的發車和返回時間。

    記者:你這一個學校的往返發車時刻表,就整整的一頁。

    劉德財:不單單是這些東西,還有這個屬於調度表,一共給我6台校車,我得把這6台校車讓它能夠循環起來,讓師傅的工作量相對平衡,排到20周,每一次都不一樣。

    記者:有這麼多的事兒要做,難不難?

    劉德財:其實不難,只要動腦筋就可以做到。

    天漸漸亮起來,學生漸漸坐滿了。8點左右,6輛校車陸續回到學校,上學的學生全接完了。但是,司機今天的工作還遠遠沒有結束,他們要抓緊時間吃完早飯,隨即啟程從振江鎮趕往紅石鎮,按照輪休安排,紅石鎮今天中午放學。司機們要12點準時發車,把紅石鎮的400多名孩子一一送回家,兩三點送完孩子後,司機們再次啟程,開到長甸鎮住宿,這一天的工作才算結束。第二天早晨接完長甸鎮的學生,中午到大西岔鎮送學生回家,晚上開到下露河鎮住宿。三年來,校車就日復一日畫著這複雜的路線,這路線是兼顧學校的銜接、里程的節約等多個因素,經過反復磨合確定下來的。每天,司機都要跑三個鎮,駕駛里程接近300公里,駕駛時間約6小時,細緻的設計,司機的辛苦,換來的是校車的正常運轉,家長可以鬆口氣了。

    趙樹艷:真是幫了大忙了,真是天大的忙了,要不就得雇車去接,雇車去送,那得費多少事。

    由於學生都來自農民家庭,寬甸的校車只象徵性地收取一定車費,10公里內乘一次車1元錢,11到20公里1.5元,21公里到30公里2元,30公里以上2.5元,每個月每個學生收費20元封頂。

    記者:永楠他坐一次要出多少錢?

    趙樹艷:半年90塊錢。

    記者:就是一個月平均下來不到20塊錢車費,還能接受是嗎?

    趙樹艷:能接受,確實能接受。

    購置12輛校車用了240萬元,此外每年油耗、維修、人員工資等運營經費大約投入230萬元,就能讓校車在寬甸運轉起來了。

    尤聯合:財政人就是這麼個角色,摳摳嗖嗖的,但是我覺得作為財政,現在是算大賬還是算小賬的問題。

    記者:摳摳嗖嗖的是什麼意思?小氣是嗎?

    尤聯合:小氣鬼的意思,非常小氣。

    記者:怎麼叫算小賬?怎麼叫算大賬?

    尤聯合:算小賬是什麼呢,我拿幾百萬,是,我挺心疼,但是發展經濟這一塊必須得有人才啊那麼現在我勒勒腰帶子,擠一點,那麼將來我們培養出更多人才,最後我們還是划算的,是不是。

    寬甸的校車模式裏,多個政府部門、東運公司、各學校彼此分工,共同協作,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一個看不見的舉措是至關重要的,那就是,明確了校車的責任主體是政府。

    耿玉礓:校車這件事,我認為最終的責任是政府。

    最近的校車討論中,人們發現出事的地方往往缺少正規的校車,很多地方已經有迫切需求,但校車卻遲遲難以出現,一個原因是這項工作該由誰做,沒有相關制度來明確責任主體。

    記者:正因為一件事情涉及到多個局、多個部門,所以有時候反而會難解決,有沒有這樣一種情況?

    耿玉礓:都怕出事,出事就問責,問責把幹部問怕了,所以沒辦法,我就要推脫責任。

    記者:沒人願意管,主要是因為擔心負責任的問題。

    耿玉礓:沒有這些校車,它就可以去追究這些企業的責任,追究學校的責任,它可以往下追究責任,像我們這種情況,你追究誰啊?你自己管理的,有的部門負責同志有顧慮啊,這個事不應該我管,應該他管,我説為什麼?這個事我負不起責任,我説你負不起責任你還做什麼領導。

    記者: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耿玉礓:你不上校車,孩子出了問題,你政府沒有責任嗎?你也有責任,你上了校車,就可以主動積極地避免出問題。

    記者:那也就是説當時決定要做校車,也就意味著説,明確了,這個責任我負了?

    耿玉礓:這個責任你不負也不行啊。

    2011年12月11日,國務院法制辦公佈了《校車安全條例(草案)》徵求意見稿,面向公眾公開徵求意見,草案中明確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對本行政區域內的校車安全管理工作負總責。

    記者:2008年,寬甸縣的校車正式上路了,但是擺在校車面前的路並不好走,這裡的校車要走的幾乎全都是這樣的山區公路,上坡和下坡多、彎道多、路面也比較窄,雙向都各自只能有一條車道,在路的一邊是山,另一邊就是河或者是陡坡、深溝,如果到了冬天遇到冰雪路面的話,路就更難走了,這樣的道路狀況,對於校車安全,無疑是很大的挑戰。

    寬甸冬天平均氣溫零下十多度,常出現冰雪路面,容易導致事故,我們拍攝路況的這天,就遇上了有車翻倒在路邊。

    記者:大爺,這是怎麼回事兒?

    村民:就這麼回事你沒看著。

    記者:是怎麼從這個路上就到溝裏了?

    村民:前面有個車,躲那個車,剎不住。

    記者:在那個地方踩剎車,一直到這個地方都還沒停下。

    長長的剎車痕跡,記錄了這輛小麵包失控的過程,讓人深感冰雪路面的危險。而沒過多久,在另一個彎道邊,我們又遇上了一輛翻進深溝的大卡車。

    記者:師傅,有人來幫忙嗎?

    司機:一會兒吊車就來了。

    記者:這怎麼下去的?

    司機:轉彎沒轉過來。

    記者:今天碰到這已經是第二起了。

    司機:這個彎太急了。

    記者:沒剎住,當時速度大概是多少?

    司機:根本就白費,你看這坡多陡。

    記者:原來開過這路嗎?

    司機:我就是寬甸的車,當地的車,成天跑這路,沒辦法。

    在這樣的路況下,要保證校車安全,寬甸縣認為司機的作用至關重要。寬甸校車司機是面向全社會招聘,應聘者必須獲得大客車駕駛資格3年以上,無重大責任事故記錄,身體健康。此外,還要求性格穩重,家庭和睦,年齡在40到60歲之間。

    楊永彬:年齡大經驗比較豐富一些,再一個,孩子都大了,相應的性格,不像年輕人火氣比較盛。

    司機招聘條件中最特別的一條是必須為人父母。

    何福友:公司領導這麼講,拉上這些孩子,就想著是自個兒家的孩子,你這車就能開好。

    在東運公司校車安全辦的墻上,貼著眾多制度,駕駛員必須嚴格遵守。

    記者:我看這上面説,如果是違反這個規定,要處以一千到兩千元的罰款。司機一個月工資多少?

    楊永彬:目前是兩千。

    記者:那不是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一次就罰掉了。

    楊永彬:不認同的話你可以不幹這個事。

    記者:您能不能舉個例子?

    楊永彬:這個是不經校辦同意,校車不得從事與運送學生無關的其它營運。

    記者:如果這車在路上順道拉別人,算不算違反這條規定?

    楊永彬:絕對不允許,學校有老師想坐這個車回家順路,一看車上正好40個學生,加他41個。老師,對不起,不允許,我們在道上警察都不拉,警察都不拉,真的。

    記者:有警察想搭車嗎?

    楊永彬:有。有一次警察想要搭車,我們也拒絕了,有一次校長想搭車,我們都拒絕了。

    按制度,校車超載1人也絕不允許,速度不得超過60公里,車上安裝有GPS定位監控裝置,管理人員可以隨時監控每輛車的位置和速度。

    楊永彬:小紅點就是學校的準確位置。

    記者:車能看到一個紅色的小圖標是吧?鼠標放在這個車上,這顯示是它的信息嗎?

    楊永彬:是,遼F78927,速度為0,因為它是停止的。

    記者:現在是沒有運營的時間?

    楊永彬:對。

    記者:如果是開起來的時候,能看到它的實時的速度嗎?

    楊永彬:運營時都能夠看到。

    記者:如果説它超了,回放歷史記錄能發現嗎?

    楊永彬:能啊,給你調到25號,6點鐘它的時速是22。

    記者:停著的時候就是0。這一條最高(速度)是?

    楊永彬:是58公里,地理位置在201國道。

    記者:能夠看到它是在哪個位置,當時是什麼速度。

    除了嚴禁超載超速,對校車司機的其他規定也格外嚴格,司機如果違反規定輕則罰款、重則直接辭退,校車運轉三年中辭退過兩名司機。

    楊永彬:9月23號就辭退了一個。

    記者:當時是為什麼?

    楊永彬:他是一個替班司機,給我(車)蹭了剮了幾次,再一個他的言談舉止,把鞋脫掉了,光著腳,把腳放在機蓋或者方向盤上,我覺得他不適合做這個校車司機。

    安全辦常關注各地交通案例,不定期組織司機分析,反復強調安全意識。去年11月,甘肅慶陽一輛幼兒園的麵包車在路上逆行與煤車相撞,導致19名孩子死亡,楊永彬看到新聞後馬上趕到司機所在地和司機交流。

    何福友:第二天,就到現場來給我們講。

    記者:您覺得出事是什麼原因?

    何福友:司機的思想的問題,認識這方面不太重視。

    記者:為什麼這麼説?

    何福友:因為他走的是逆行道,最起碼你開車的交通法規都不懂。

    記者:他也可能就是一時圖個方便。

    何福友:那你根本就不能一時,就是時時刻刻你的腦海當中得考慮這個問題,8座的微型小麵包拉40多,就像裝貨一樣,這一車不是拉的貨,拉的沙和土,這是一車人命啊。

    但是,即便校車司機本身都駕駛得當,還有不少外界因素必須防範。寬甸的山路冬季車是最少的,一旦轉暖,大貨車就會變得很多,它們的車況,司機的安全素養參差不齊,超載、超速、違規駕駛時有出現,在公路上走的還有摩托車、農用車、行人,這都是校車需要留意的,結合寬甸的道路交通狀況,管理人員設想了多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對司機做出明確的預案指導。

    楊永彬:在盲區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車輛上下坡,一要是先鳴笛,右側通行,緩慢行駛,比較好的路段的時候,防止丁字路口。

    記者:為什麼特別強調丁字路口?

    楊永彬:丁字路口,特別是在春夏季節,枝葉茂密的時候,摩托車、三輪車突然出來,所以我們要求老司機特別對各個路段一定要熟悉。

    面對外界不可控因素,寬甸縣希望通過校車自身的充分準備儘量降低風險。

    何福友:大車非常多,一般它要是剮著我們,這一車學生全完了,我們為了安全起見,老早給他讓道、靠邊。

    記者:您有沒有聽説,這個校車在國外被叫做“特權車”?

    何福友:有,聽説過,特別美國它有處罰權,一般的車,校車在頭前,它必須得站下,給校車讓道,這個咱們這兒不行。

    記者:在這兒得您給它讓道。

    何福友:對,得我們給它讓道。

    在美國,法律賦予了校車不少特權。例如,校車上下學生時,前後的車輛都必須停下,確保孩子安全過馬路。

    同期:這很好,他們應該讓整個交通為孩子開路。

    在美國,公眾已經養成了校車優先意識,但在寬甸,雖然校車運行了三年,公眾的校車意識暫時還談不上。

    記者:您覺得如果在咱們這兒,想要做到這一點的話,可不可能?

    何福友:很難很難。我也有這種想法,最早最快出臺校車安全制度和法律出臺。

    除了對司機的要求,對車況的檢測是另一項重要的工作,司機每天出發前,中午和收車時要做三次自檢,每兩天必須開到公司地檢臺做一次地檢。

    楊永彬:底盤、雨刷、燈光、橫豎拉桿,傳動都要進行檢查,有毛病立即整改。

    校車每跑三千公里,必須做一次保養,每三個月必須進行一次二級維護,這些制度的嚴格執行,使得校車在過去三年中車況沒有出現問題。此外,學校方面,則負責對學生進行乘車安全教育。

    記者:坐校車要注意的這些事情,學校專門告訴過你們嗎?

    學生:告訴過。

    記者:學校在什麼時候告訴你們的?

    學生:一週一次。

    記者:怎麼才安全,誰告訴我?

    學生:不準把手伸出窗外。

    學生:不準伸出窗外。

    記者:還有呢?

    學生:不要在校車裏説話,説話會打擾開車的那位師傅開車。

    學生:要對號入座。

    學生:不對號入座就亂套了。

    記者:不對號入座就亂套了。

    學生:不要瘋鬧。

    記者:能不能站起來?

    學生:不能。

    記者:還要係什麼啊?

    學生:係安全帶。

    學生:那是成年人用的。

    記者:大家平時在車上都係安全帶嗎?

    學生:不係,太麻煩了。

    據我們觀察,學生們乘車時,大多數注意事項都做到了,但基本沒有人係安全帶,相比硬體的配備,觀念意識的培育,往往需要更長的時間。

    溫貴才:咱這個地方開車很少係安全帶的,就覺得不方便。

    記者:您自己坐車係安全帶嗎?

    溫貴才:不係。

    雖然寬甸的校車實踐並非盡善盡美,但採訪中了解的信息讓我們感到,這三年裏它們安全運行,沒有發生責任事故,不是運氣,不是偶然,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校車,但只要盡力做到能做的,一定能降低事故發生的可能。

    尤聯合:你看我們的車要和現在的車沒法比質量,但是為什麼沒出問題,破車還不出問題,就是人的問題,責任心的問題。

    今年,寬甸全縣的並校工作將要完成。

    尤聯合:這次我們定了10輛這種校車。

    記者:長鼻子?

    尤聯合:對,長鼻子。

    最近寬甸新訂購了10輛“長鼻子校車”,3月份新學期開學時,它們就將投入使用,實現校車的全縣覆蓋。

    記者:寬甸的校車從車輛本身的安全配置來説比較普通,從管理上看,肯定也還有可以改進的空間。但是,不論如何,一個並不算富裕的縣,能在三年前就下決心讓孩子坐上校車,這本身已經值得鼓掌,這些孩子將來長大之後,在他們的記憶裏,童年的上學路上陪著他們的不是摩托車、農用車或者是擠得滿滿的小中巴,而是一輛真正的黃色的校車。這樣的記憶,應該要溫暖一些吧。寬甸校車的實驗讓我們感到,校車安全不應該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只要用心去做。

    放寒假的日子到了,這是本學期校車的最後一趟行程,把孩子們安全送到家後,校車司機和管理人員們也可以安心享受一段時間的假期了。

    校車的歸途中,天漸漸黑了,路邊,一位位家長等待的身影被車燈照亮。

    鴨綠江邊的渾江村,張永楠的家長也提前到了公路邊,等待校車把兒子安全地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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