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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週刊]視點:扶貧新時代

發佈時間:2011年12月03日 23:05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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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岩松:今年以來,有兩個數字的變化似乎可以讓人高興一下,一是個稅起徵點的調整,由之前人們猜測的3000塊,最後突然變成了3500,讓人們有意外之喜,工薪階層為此受益。二是本週,中央扶貧工作會議,農民的扶貧標準一下子在2009年的基礎上上漲了92%,達到了2300塊錢。而之前,很多人只是以為調到1500、1600就不錯了。如此大的上浮,一下子我們的貧困人口就由2000多萬又變成了1億多人,任務又變得艱巨起來。但是扶貧只是一個金錢的概念嗎?如何在扶貧工作中添加更多的內容,讓更多的人能夠得到尊嚴和幸福,可能是未來扶貧工作中更大的挑戰。今天的《新聞週刊》本週視點就來關注這一個新的起跑線。

    重慶市沙坪壩的余惠敏幼兒園是一所針對外來人口的民辦幼兒園,他們的校車是一輛9座的長安麵包車,一次能運7個孩子,司機每天要在周邊的磁器口,歌樂山等地來回跑十幾次。最近不段從新聞中看到各種新型校車,作為幼兒園園長的燕純雲也很想給幼兒園換一輛,不過作為一所民辦幼兒園他們也無力改變。

    余惠敏宏漆幼兒園園長 燕純雲:我們也想買好點的校車,大一點的校車 沒有那麼多錢 資金太惱火了 買個校車大概最少也要三四十萬,買三四十萬我們也養不活 一年收費才多少 才幾十萬 買個校車,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由於目前我國的校車規定並非一個強制性的標準,同時購置使用校車的費用大多是由學校負擔,這也導致校車的規格和質量難以保證。十一月二十七日本週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第五次全國婦女兒童工作會議上表示,國務院已經責成有關部門迅速制訂《校車安全條例》,抓緊完善校車標準,校車所需資金由中央和地方財政分擔,多方籌集。

    儲朝暉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我們最需要校車的實際上就是兩個人群,一個就是進城務工的流動兒童,流動兒童因為他父母在城市裏的收入比較低,他可能很難支付起比較高的交通費用,另外一個人數更多的人群就是農村留守兒童,偏遠地方,還有鄉村的兒童。既沒有父母的照應,然後又離學校很遠。

    在儲朝暉看來,校車計劃應該突出重點,鎖定最需要的人群,也就是貧困的農村地區和打工子弟,因為這關係到他們受教育的權利問題。本週,發生校車事故的甘肅正寧縣榆林子鎮小博士幼兒園已經復課兩周了,不過它已經更名為榆林子鎮幼兒園,成了一所公立幼兒園。由於正寧縣所有的校車仍處於停運的狀態,現在幼兒園都是家長自行接送。

    儲朝暉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原來是700多個幼兒,現在停運校車以後,實際上只有300多孩子可以進到這個幼兒園,而這些路遠的都進不了  這樣從某一種角度來説,又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造成的入學機會不均等。

    雖然在事故發生後,當地一家企業就承諾捐助一輛45座的正規校車給幼兒園,但是當地教育部門對這輛校車今後的運行並不樂觀,因為這輛校車的運行成對正寧這個國家級貧困縣來説有些難以承受。收費貴了學生坐不起,便宜了政府又負擔不了。

    儲朝暉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中西部地區,很多的縣財政很大一部分,有的是60%,有的70%,現在都已經用在教育上面了,你再叫他分擔一塊,是很困難的事。在這個時候,既然我們前面講了要突出重點,那麼就是中央採取扶貧的辦法,為偏遠地方、偏遠的地區提供校車,這是一個比較可行的方式。

    寬甸屬於遼寧的貧困山區,路窄道滑,尤其不少山村,根本不通客運線路。接送孩子上學是家長最頭疼的事。雖然寬甸屬於欠發達地區,經濟並不寬裕,但是在三年前就有政府出資購買了十二輛標准校車。為五千多名農家子弟上學提供服務。

    寬甸滿族自治縣教育局局長 陳祥傑:校車的管理模式是政府出資 公司運營,部門管理,政策傾斜補貼。

    在寬甸,校車的運行是一個牽涉到多個部門的系統工程,校車委託給客運公司運營,教育、交通等部門進行監管,財政每年專項補貼近200萬元,保證了校車的低票價運營。

    寬甸滿族自治縣教育局局長 陳祥傑:每月不超過20元,家近一點的10塊錢 大大減輕了家長的壓力 。

    據校車司機介紹,他們的校車路線從二十多公里到五十多公里。顯然,每月十元到二十元的校車費用,如果沒有政府的財政補貼是不可能運行的。這對有孩子上學的貧困山區家庭來説能夠減輕不小的壓力。收入雖沒有增加,卻減少了支出。

    儲朝暉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通過校車這樣一種方式,政府有更多的投入,就減少貧困家庭的支出,也 就能保障他能夠更加正常的生活。讓政府多承擔一些責任 這對貧困地區的發展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白岩松:接二連三的校車事故也終於觸動了整個國家的神經,本週人們自然會關注國家制定校車安全條例的新聞。或許校車的發展迎來了一個高峰期,但是誰又該成為最早的受益者呢?其實同樣是一個問題,這一點也可以放進扶貧工作當中一起來考慮。相比起城市和農村,尤其是偏遠地區的農村孩子,上學的路更艱難,出問題的概率也更高。目前很多這樣的地方,由於甘肅校車事故,校車都給停了,孩子們重新回到了要走長的路上學的狀態當中。或者他們不知道“扶貧”這兩個字,但是上學的路不再那麼長,卻是他們實實在在期待的事。其實在農村,人們期待的可不僅僅是校車。

    這一週,這張為母親擦拭眼淚的照片牽動人心。週一,安徽省衛生廳發佈了渦陽縣丹城鎮丙肝聚集性疫情,當時56人丙肝病毒抗體呈陽性,兩天后這個數字上升為76人。家長陳玉萍:他的轉氨酶太高了,達到800多,正常人的是0到40,他一下子高到800多。

    陳玉萍是丹城鎮老天村人,她的兒子今年只有三歲,是此次疫情中第一個被查出患丙肝的兒童,確診日期為11月16日。隨後,本村和鄰村的家長們都帶著孩子來醫院篩查。記者:這是化驗結果是吧家長:是,今天剛出來的記者:我看到這個 丙肝抗體陽性家長:如果是陰性的話就不是,現在是陽性,已經是了。

    記者:確診了。家長:對記者:有沒有轉氨酶的報告家長:轉氨酶這兩項谷丙轉氨酶360,正常人是5到40,穀草轉氨酶212,正常人是8到40。都好高的解説:擔心變成了現實,此次疫情感染者多為10歲以下的兒童。雖然目前沒有重症病例,但是對於這些處在豫皖交界的農村家庭來説,治療費用已經吃不消了。

    家長沈燕:他的病毒比較高,必須要打病毒干擾素,一針下來要一千多,要打48針,五六萬,我們那裏是農村,基本上是支出不了的。

    據安徽省衛生廳的初步調查,“丙肝陽性者均在鄰省某個體診所接受過靜脈推注治療,疫情可能是因不安全注射引起”。11月30日,衛生部專家組一行四人來到了這個村診所。

    村醫吳文義解説:鄉村醫生吳文義,行醫四十年,因為善治兒童腹瀉和感冒,被方圓幾十里的村民奉為神醫,每天接診超過百人。吳文義否認了不換針頭的説法。河南省衛生廳也表態説,“在調查的151名患者中,無人指認吳文義反復使用注射針頭。過早把矛頭指向某一家機構,這樣的預設有缺陷”。

    這輪丙肝疫情罪魁禍首究竟是誰,暫無定論。但是這場牽連百人的跨省公共衛生事件,也在提醒我們鄉村醫療環境的匱乏與混亂。就拿吳文義這個簡陋的診所來説,父子倆面對的是全村1600多位村民的基本醫療服務,還有為“一針靈”慕名而來的鄰村鄰省患者。

    紅十字會項目管理部副部長周魁慶:咱們國家的農村人口非常龐大,對於基礎的農村人口醫療衛生的保障,就決定了咱們國家整個醫療保障的水平。最重要一點就在服務於最基層的醫務人員,也就是咱們説的鄉村醫生。我們了解到,實際上在很多偏遠的地區,這種建國初期的一把草藥、一根銀針為咱們的農民朋友服務的這種狀況,還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變。

    這一週,鄉村醫生培訓福建班開班,這也是紅十字基金會今年第十六期鄉村醫生培訓班。這個始於2006年的專題培訓,累計有3600多名鄉村醫生受益。但這個數字相比超過百萬的鄉村醫生群體,尚不及零頭。

    紅十字會項目管理部副部長 周魁慶:有相當一部分的鄉村醫生,一個人要服務幾個村,要服務到500到1000這樣的人口。我們曾經去過貴州一個衛生站,到那邊採訪過鄉村醫生,他説他最遠的服務村子裏面,他要出一趟診就得小半天,就是他要趕到那個地方去,早晨走到中午了他才能到地方,處理完了之後,他要回來的時候天都擦黑了。這是他服務的半徑。

    根據衛生部鄉村醫生培訓中心提供的資料,全國59.9萬個行政村,平均每個村醫生數為1.75人,這其中取得執業資格的不足兩成只有17.9%。缺口大、水平低、待遇差、後繼乏人,所有這些現狀令人擔憂,醫療服務也成為農村公共服務最薄弱的一環。

    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楊團:城鄉的差距一年比一年加大,農村的問題一年比一年看著嚴峻。先要解決的是農村的孩子教育方面的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務,接著特別要注意解決全體孩子的醫療的公平問題。所以現在農村最重要的問題不是錢的問題,我認為是人才的問題。

    白岩松:有人説,這次扶貧標準的提高,一下子貧困人群就由2000多萬變成了1億多人,面子上不好看了。但是務實才是更有面子的事,敢於面對自己的不足和短板,才是更自信、更有面子的事。更何況我們的很多不足就放在哪兒,你躲也躲不開。比如看病這件事,在農村就要比城市裏更顯得“看病難、看病貴”。這次丙肝事件當中,很多感染者都是留守在農村的孩子,或許在平時,父母不在身邊,這些留守兒童一旦有個頭疼腦熱,輕點的只能忍,重了就被爺爺、奶奶帶去打個“一針靈”,其實這一針並不太靈。顯然,在未來的扶貧道路上,除去吃飯、穿衣,挑戰還有很多。

    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基金會在青海樂都,還有雲南尋甸在開展兒童早期發展的事業,在孕婦階段給營養片的補助,在6-24個月的嬰兒發給營養包,教給母親必要的養育知識。小孩的低身高的比率,就是生長髮育遲緩的比率大幅度下降,不僅好于貧困的農村地區,而且好于一般的農村地區,甚至可以跟城裏相比。

    一個營養包裏有豆粉、維生素和微量元素,成本僅7毛錢,而在青海樂都縣,很多孩子卻因它獲益。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試行的“貧困地區兒童早期發展計劃”,每個孩子每年只需400元,幾年來,他們的生長遲緩率明顯下降,遠遠好于相鄰地區水平。

    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如果説我們以一個孩子,就在貧困地區農村,營養部分原來的花費是400塊錢,如果我們把這個標準提高一點,覆蓋面再廣一點,假定一個孩子在貧困山區,在這些貧困家庭花到1000塊錢,那就足以改善、改變他的命運。

    就在新《扶貧綱要》頒布的前一週,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發佈了《貧困地區兒童早期發展項目中期評估報告》,呼籲應重視貧困地區兒童早期發展,減弱“貧困的代際傳遞”。

    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假如有1000萬人,每年你拿出1000塊錢來解決他的營養和早期教育,也就是説100億這個投資,將來社會的回報將會是1000億到1800億/每年讓他健康,讓他聰明,讓他將來長大成人以後,能夠適應全球化和高技術的發展這樣一個社會,這才是最根本的扶貧。

    在週二舉行的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上,新扶貧標準提高到2300元/年。2010年全國農村扶貧標準為1274元,以此衡量的農村貧困人口為2688萬人,而現在的新標準下,扶貧對象規模將會是1.28億人,這其中也包括那些指望著7毛錢營養包的山區孩子。

    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楊團:這一次通過這樣標準的修正,靠近國際標準以後,看到我們國家原來還有一億兩千八百萬的貧困人口,這個佔我們整個國家的人口差不多是佔到快10%。表面上是進入中等收入的國家,但是這個中等收入的國家用平均數,把高收入者拉低的方式來平均,這本身它掩蓋了我們還有這麼巨大的貧困人口的問題。

    在2300元/年的新標準中,包含農民的自身收入和領取補貼款、救助金等收入,醫療保險、義務教育這樣的公共服務收益並不計入其中。這也就意味著,每對農村進行多一分的公共資源投入,就可以對低收入群體進行“變相”補助,對消除貧困有著“加分”的效果。以國務院正在推行的“農村學生營養午餐計劃”為例,每人每天3元錢的標準,一個月就相當於為每個貧困農村家庭補貼了60元。

    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政府政策有兩類,一類是普惠性的,一類是瞄準性的,普惠性的就包括免除農業稅,義務教育免費,也包括這次對農村學生要實行免費供餐和合作醫療。這些政策措施是對於全體農村的居民都受益,但是誰受益最大呢?越窮的人受益越大,200多塊錢的學費對於沿海收入高的地方不是事兒,但是對於窮困的,他人均收入只有幾百、一千的,200塊錢就是他20%的收入,甚至是50%的現金收入。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楊團:對於農村這樣的農民群體要解決他們的公共物品、公共服務的問題。校車和免費午餐就成為目前應該急需的、儘快的拿出方案、拿出制度和政策來解決的問題。

    把公共資源投到最迫切需要的地方去,從校車工程到營養午餐,似乎都在傳遞著這樣的訊息。29日公佈的《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中寫道,未來10年,穩步實現扶貧對象“不愁吃、不愁穿,保障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 新綱要把未來十年的扶貧目標,從“解決溫飽”轉向了“縮小差距”。1.28億貧困人口的未來如何保障,錢能不能花到點上,除了錢之外還需要什麼,這些問題都亟待回答。

    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楊團:我們一定要有一種機制,要能夠他自我造血。在政府的支持下,政府的政策,也包括資源的傾斜下,然後做出農村綜合性的社區的推廣和發展來。能夠不但在物質上脫貧,而且在精神上、在社會權利上能夠脫貧。

    白岩松:扶貧標準的提高,一下子把貧困人口的數增加了很多,這也就意味著將來扶貧的工作難度加大了,要投入的財力、人力必然要更多。到2020年,“讓扶貧對象不愁吃,不愁穿,保障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看似只有一行19個字,但實現起來真的不容易。不過人們常説,“水漲船高”,國家富了,腰包裏鼓了,原本就該讓更多的國民來分享才是。這其中,讓日子過得還不那麼容易的貧困人群更多的分享,當然是必須的。

    (編輯:朱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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