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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州民間借貸調查:放貸100萬一年利息高達60萬

發佈時間:2011年09月19日 07:37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齊魯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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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家電”已是人去樓空。

  文/片 本報記者劉志浩

  溫州民間借貸“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一旦某個環節出問題,很可能導致“多米諾”效應,最後倒楣的,是實體經濟。沒有實體經濟支撐的高利息是擊鼓傳花的遊戲,一旦崩盤,誰來接最後一棒?

  9月5日,微博上一則名為《傳溫州信用擠兌涉案幾十億,再現中國式金融危機信號?》的帖子引發網友圍觀。儘管帖子很快被刪掉,其作者也解釋説:“不是銀行發生擠兌,是放‘老高’的人跑了,出錢的人擔心提前收款!”但一股擔憂情緒仍不可避免地蔓延開來,因為帖子所反映的,正是今年以來溫州民間借貸困境的一個縮影。

  在當地,所謂“老高”指的是專門從事民間貸款的人。

  在溫州本地的“703”論壇上,類似欠錢不還“跑路”的帖子屢見不鮮,在這些帖子背後,擔憂、焦慮的情緒不斷被放大。

  已經至少有16起老闆“失蹤案”

  9月初,溫州市龍灣區“百樂家電”女老闆突然“無故失蹤”。

  9日上午,記者趕到位於溫州市城中街26-46號的“百樂家電”所在地,發現“百樂家電”兩處門面的卷簾門均緊閉著。

  “她也欠你錢了?”與“百樂家電”一街之隔的一家空調維修店老闆看到記者詢問情況,開頭第一句話便問。

  據這位老闆説,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來詢問他關於“百樂家電”的情況,“前天晚上有一群人在那兒喊,還有人想把卷簾門撬開,搬東西抵債。”

  不過,卷簾門並未被撬掉,因為“後來有人説,這家店的東西已經被老闆賣給其他人了。”維修店老闆解釋。

  “百樂家電”還有另一個名字“鄭菊珠家電行”,老闆正是鄭菊珠。

  “她人不錯,平時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上述店主説,“出事前一天傍晚,她還像往常一樣鎖門,後來就再沒來過了。”

  之前8月底的一天,同樣毫無徵兆,位於溫州市炬園西路130號的“耐當勞鞋材廠”突然停工,原因也一樣:老闆失蹤,或與高利貸有關。

  “上午還開著門,好好的。”與鞋材廠緊鄰的一家小吃店老闆説,“誰知道下午就鎖住大門,不讓人進了。”

  “老闆跑了。廠子現在被賣掉了,聽説賣了60多萬吧。”之後看到很多人來要債,他才聽説。

  再早之前的4月份,位於溫州市機場大道618號的“江南皮革廠”老闆黃鶴也突然“不知所蹤”。

  流傳于溫州的一則笑話説,黃鶴在失蹤前一天,還有擔保公司的人要借錢給他,並且此人還把500萬送給馬上要上飛機的黃鶴據説這是黃鶴失蹤前“笑納”的最後一筆借款。

  ……

  “近幾個月來,媒體公開報道的已經至少有16起老闆‘失蹤案’。”一位長期關注溫州民間借貸的媒體同行告訴本報記者。

  “做‘老高’比做老闆來錢快多了!”

  本報記者了解到,此次鄭菊珠拖欠款項涉及百餘戶人家,總金額約3億元,其中現金1億-2億,票據約1億元。這些債主的一個共同點是,“聽説鄭菊珠賺錢有道,信譽極佳。”隨後他們就把錢“放”在她那裏,這其中有一部分是貨款。

  “我聽説最多的被欠了1000多萬”,前文提到的維修店店主説,“還是個上歲數的人。”

  “做‘老高’比做老闆來錢快多了!”在溫州採訪期間,本報記者不止一次聽到這種説法。

  “假如放出去100萬,按照月息5分來算,一個月利息就是5萬,一年下來就是60萬,”溫州市市場營銷協會副會長、溫州市誠鼎房地産營銷諮詢有限公司董事長徐良溪告訴本報記者,這樣的來錢方式,比一般做實業“要快得多,高得多!”

  溫州中小企業發展促進會會長周德文表示,大多數中小企業的年毛利潤率不會超過10%,一般在3%~5%。

  按此推算,投資100萬做實業,企業毛利至多10萬,而且還需要“費心打理企業,處理各方面關係”。

  所以,儘管明知道風險巨大,很多人還是樂此不疲,“利息會隨著資金的倒手,越變越高,只要鏈條不斷,參與其中的人都會穩賺不賠,何樂而不為呢?”一位業內人士告訴本報記者。

  據中國人民銀行溫州中心支行7月21日發佈的《溫州民間借貸市場報告》顯示,溫州大約89%的家庭、個人和59%的企業參與了民間借貸。

  像“炒樓”一樣“炒錢”?

  9月8日,溫州天氣依舊悶熱不堪。

  儘管接二連三遭遇老闆“跑路”,這裡的民間借貸似乎仍未降溫。徐良溪對此顯得很是擔憂。

  “溫州人都很精明,凡是能發財的機會,都會被他們發現,”徐良溪告訴本報記者,“這次的民間借貸,跟溫州人以往‘炒房’類似。”

  “溫州炒房團”全國聞名,他們的典型做法是,將手中巨量資金投入某地,一次性購置大量房産,然後“等升值後再借機拋售”。

  這次溫州民間借貸危機,某種程度上也是“炒作”的結果。

  “民間借貸最基本的分三部分,”徐良溪説,“借款人、放款人和擔保公司(或擔保人)。”其中,擔保公司(或擔保人)起著重要作用。

  “一般都是擔保公司或擔保人將一些人手中的錢組織起來,再統一放出去,”徐良溪説,“可能貸的時候5分,再放出去就變成1毛了。”

  值得注意的是,擔保人身份並非一成不變,借款人、放款人隨時都可能變身“擔保人”,這樣,最終結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借貸放貸”網。

  如果將網上的每個節點都看做一個一個的投資者,貸款最終還是要落到實體公司身上。

  “他們最需要錢,但付出的代價卻可能最高。”有知情人士如此分析。

  “甲以4分月利息把錢貸給乙,乙再以8分利息貸給丙,丙繼續以1毛利息貸給丁……”當這筆錢到了真正需要的人手上時,“已經不知道倒了幾手,利息翻了幾番了。”徐良溪解釋説,就這樣原本利息不高的貸款,一步一步成了高利貸。

  “説白了,就是把錢當做一種‘商品’,一級一級地進行‘熱炒’。”徐良溪説,很多人都只顧著“炒錢”,而不顧後果,一旦某個環節出問題,很可能導致“多米諾”效應,連環受害,最後倒楣的是實體企業。

  有錢人的錢無處可放,需要錢的人卻貸不到錢

  9月9日,本報記者在溫州城西一處工業園區看到,這裡密密麻麻分佈著服裝、鞋、化工、機械等各種公司,小至平房家庭作坊式,大至高樓車間,基本都處於開工生産狀態。

  但這些似乎只是“表面的繁榮”。

  在周德文看來,溫州地區中小企業對資金的需求,可用“求錢若渴”四個字來形容。

  “目前,溫州已經有20%的中小企業處於停工和半停工狀態。”他説。

  對於溫州大部分中小企業來説,他們都需要資金的保障來維持、擴大生産經營,但現實卻是,在目前銀行銀根緊縮的情況下,“從銀行貸款太難了”,徐良溪告訴本報記者。

  “現在溫州的情況是:有錢人的錢無處可放,需要錢的人卻貸不到錢。”華泰證券分析師張力告訴本報記者,他將溫州目前出現的這種現象根源歸結為“國有經濟ⅴS民營經濟”之爭。

  張力表示,由於今年以來貨幣政策不斷收緊,現在溫州中小企業基本貸不到款,“並不是説沒錢可貸,而是不放貸。”

  張力説,銀行不放貸並非針對所有企業。“石油、化工、電力等國有大型壟斷企業,由於信譽高,人脈關係好等原因,不愁貸不到款。”

  這樣的一個直接結果,就是“逼迫中小企業只能走民間借貸的路”。而一旦走上這條路,很多企業就再難以翻身。

  另一方面,張力認為,作為中國民營經濟重鎮,溫州囤積著大量民間資本。

  周德文了解到的情況是,“溫州民間借貸大約達1200億的規模”。這個數字大約為溫州銀行同期貸款餘額的五分之一左右。

  “大量的閒錢,對應的卻是少得可憐的投資渠道。”張力説,“以前溫州人熱衷炒房,現在國家出臺限購政策,嚴控房價,致使炒房增值的渠道也被堵。”在張力看來,溫州民間很多閒錢正是因為無處可去,才鑽了民間借貸的空子。

  “有錢人越來越有錢,沒錢的卻無處可借。”張力認為,這正是貸款資源配置不合理的結果。

  “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溫州因民間借貸導致的破産情況現在已經非常嚴重。”在周德文看來,“很多企業可能剛開始是3個月的短期貸款,到期還不上,就會續期,到了第二次約定期後,可能還是還不上,到頭來企業老闆只能‘跑路’。”

  本報記者了解到,溫州知名的餐飲連鎖企業波特曼老闆出逃,就欠下幾百萬元民間高利貸借款無法償還。

  此前有專家提醒,溫州目前的這種情況可能會演變成類似美國的“次貸危機”。財經評論員葉檀對此則更顯悲觀,“如今實體經濟資金池緊縮得就像大旱期間的鱷魚池一般”,如果相關部門不能採取有效措施,“金融市場的崩潰將不可避免”。

  周德文對此也表示擔心,並坦言,“今天溫州的民間借貸,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是到了國家出臺相關政策,進行調控的時候了。建議中央適度放鬆貨幣政策,對中小企業貸款給予更多的支持。”周德文説,“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估計,十月份左右中央可能會有相關調控政策出臺。

責任編輯:侯永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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