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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稱南科大與教育部門博弈面臨攤牌

發佈時間:2011年06月09日 15:57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濟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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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朱清時

  6月7日,全國高考日,南科大45名學生無一人赴考。設在南科大校內的兩間專門準備高考的考場,因無人領試卷,在開考15分鐘之後,考試被迫取消。與此同時,南科大與教育行政部門的這場或明或暗的博弈,終於走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刻。

  6月7日,全國高考日,南科大45名學生無一人赴考。設在南科大校內的兩間專門準備高考的考場,因無人領試卷,在開考15分鐘之後,考試被迫取消。與此同時,南科大與教育行政部門的這場或明或暗的博弈,終於走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刻。

  讓南科大學生參加高考的思路,其實反映出教育部門和深圳市政府都對南科大在體制內走通“自授學位”這條改革路不看好。專家認為,此舉甚至可以看出,教育部其實並不準備推進上述教改。

  專家指出,南科大的去向,除了朱清時校長和學生的堅持,現在的關鍵,其實不在教育部,而在出資辦學方——— 深圳市政府。但耐人尋味的是,後者在這場風波中卻始終“沉默是金”。

  南科大到了“最後時刻”

  “如果深圳市允許南科大不走老路,寧可不要國家承認學歷,而一段時間在體制外以非學歷教育機構進行探索,南科大還保有繼續推進改革的可能。”熊丙奇説。

  朱清時坦言,南科大正在承受顛覆性壓力。

  5月27日,教育部新聞發言人續梅回應有關“南科大45名學生今年必須參加高考”傳言時表示:任何改革首先要堅持依法辦學,要遵循國家基本的教育制度,以制度來保障學生的合法權益。

  南科大籌建4年,深圳市政府兩度向廣東省提交籌建申請,直至2010年底,教育部方批准籌建,但至今未獲招生權。

  今年3月,“不能再等”的南科大繞過高考統招體系、自主招收45名學生入學開課。

  官方此次晦澀未明的表態,和來自校方的階段性回應反復,使得這場高考風波在短短數日內呈非線性邏輯走勢。

  5月28日,朱清時主動聯絡安徽等外地媒體並表示,納入高考軌道這一舉動,將顛覆南科大改革核心。

  就任南科大創校校長以來,朱清時多次表示,南科大教改實驗的核心內容就是自主招生、文憑自授。

  5月30日,朱清時接受廣東本地媒體採訪時表示:“我不表態。參不參加高考,由學生和家長自己決定。我們負責改革,但學生的前途要由他們自己決定。”

  高考倒計時4天,6月3日,有報道稱南科大已佈置好兩間考場,受訪學生亦稱,已接到學校通知,要求其參加高考。

  6月4日,又據校方有關人士透露,高考期間,南科大將正常上課。

  高考的主角——— 南科大部分學生,則早在5月30日,就以“私方”之名,通過網絡發表公開信明確表示:教育部的決定,可以理解,但難以接受。

  公開信的背景音樂,名“殤”。“這45名非常優秀的熱血青年,拿他們一生的前途參加我們的教改實驗。他們來參加,應該值得珍重。”朱清時在6月初最新一次受訪時表示,學生的公開信讓他最受鼓舞。

  他同時坦承,南科大確有收到行政部門下發的文件。“當時上級找我談話,告訴我説一定要按照教育部的要求來做,讓學生參加高考。我當然據理力爭,無效,但又不能讓學校出面抵制。”朱清時説,“畢竟南科大是市政府辦的,於是,我只能讓學生自己選擇。”

  為回避,朱清時一度在外,至今未回南科大。

  此前數日,朱清時就南科大未獲教育部批准2011年度招生資格一事回應時亦提及,作為受聘校長,下一步會繼續努力爭取獲得教育部認可。“但最終決定權在深圳市政府。”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對記者表示,南科大的去向,除了朱校長和學生的堅持,現在的關鍵,其實不在教育部,而在出資辦學方——— 深圳市政府。“如果深圳市允許南科大不走老路,寧可不要國家承認學歷,而一段時間在體制外以非學歷教育機構進行探索,南科大還保有繼續推進改革的可能。”熊丙奇説。

  熊丙奇認為,在政府願意放權的前提下,儘快出臺一個經深圳市人大審議,政府、教育部門、教授、學生等多方參與制訂的大學章程,為時未晚。

  沉默的政府出資方

  如何既能順利實現與上級管理系統駁接,又保證不受該系統影響、保持自身辦學的獨立性——— 是南科大教改之路上,一個始終圍繞的命題與困頓。

  記者注意到,截至6月6日,深圳市政府在整場風波中仍未有公開表態。

  但5月24日,市政府常務會議審議通過的《南方科技大學管理暫行辦法》,對南科大的定位表述為:南科大以實施全日制學歷教育為主。

  熊丙奇認為,這就意味著,深圳對南科大的設計,絕不是要走“非學歷教育機構”的道路。

  朱清時曾感慨,南科大遇到的都是黃燈,沒有亮紅燈叫停,也沒有亮綠燈放行。

  如何既能順利實現與上級管理系統駁接,又保證不受該系統影響、保持自身辦學的獨立性——— 是南科大教改之路上,一個始終圍繞的命題與困頓。

  厘清學校與政府、教育部門之間的定位權責,熊丙奇認為需處理解決三層關係:

  從教育管理部門爭取下放行政審批權,進而在國家層面通過立法修法爭取自主招生、自授學位權;通過合理設置大學治理結構,從地方政府爭取財政和人事制度的獨立性;在學校內部層面,實現行政審批權、教育權及學術權分離,即管評辦分離。

  熊丙奇認為,以上三個層面的關係困境,南科大皆有遭遇。

  南科大學生受訪時説,發表公開信緣于近期受到很大壓力。有人曾找他們交談,並給家長打電話,反復勸説他們參加高考。

  學生公開信中對此亦有提及:我們學校面臨的問題除了當下高考問題外,還有就是人事問題。

  公開信稱,由於學校相應的章程出臺較緩慢,有些人並不理解朱校長的本意,將源自官場的惡劣習氣帶到了這所新鮮純潔的學校,這是其一;其二,管理人員對教學活動不尊重。為了開會討論一些問題,最近兩次打斷正常的教學內容,甚至還要停課復習。

  另有南科大學生甚至坦言,由於南科大當初是由政府籌建,一大半的老師來自政府。“他們不考慮南科大的教育改革。”

  這位學生認為,以校長朱清時為代表的“改革學派”,力量明顯薄弱。正因如此,學生們才堅決要在這時站出來力挺朱清時。

  香港科技大學創校校長吳家瑋曾是南科大校長遴選委員會的成員,但他發現委員會只開過一次會。“放在國際上,那是要開無數次會的。”吳家瑋説。

  參照香港科大建校模式,一步到位建成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學,是2007年深圳市委市政府為南科大確定的目標定位。

  香港科大1986年成立籌備委員會,1991年正式開課,歷時近5年;南科大2007年初開始籌備,2010年年底招收首批學生。

  據吳家瑋介紹,香港科大籌建的5年中,籌建委員會耗費近4年之力,才完成包括起草規章制度、招聘教授、與港督府溝通等工作,然後方進行招生辦學。

  吳家瑋表示,香港科大籌建時期,當時的港英政府相當強硬死板。他們採取的對策,則是靠著智囊團隊,主動制訂科學詳盡的辦學方案,讓政府看到可行性。

  吳家瑋亦曾向朱清時建議:組織智囊團隊,解決與政府溝通等問題。因此朱清時2011年4月訪美時,除招聘教授,也開始物色智囊團隊成員。

  只是,南科大籌建4年後,朱清時帶著去行政化理念、風塵僕僕赴美選聘人才時,深圳市委組織部正在國內醞釀替南科大選拔正局級副校長。

  熊丙奇在南科大獲准籌建時即撰文認為,在我們急切等待南科大成立時,更應以理性的態度,關注南科大的每一步辦學是否符合現代大學制度構建的要求。

  “當下的問題是,深圳和南科大應將大學章程制定出來——— 這可讓大家看到南科大將建立怎樣的法人治理結構和內部管理體系。”熊丙奇指出。

  2011年3月20日,南科大開學典禮上,朱清時特別提到,在深圳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南科大已經制定並上報“南方科大管理暫行辦法”和“南方科大理事會章程”,一旦批准,將“依法治校”,不再以行政權力治校。

  根據5月12日當地媒體公佈的深圳立法計劃項目名單,其中並無“南方科大理事會章程”。

  到底該不該高考

  “讓學生參加高考的思路,其實反映出教育部門和深圳市政府都對南科大在體制內走通‘自授學位’這條改革路不看好。”熊丙奇表示,“此舉甚至可以看出,教育部其實並不準備推進上述教改”。

  據熊丙奇介紹,按照目前高等教育管理體系和制度,這批學生如果不參加高考,將不能註冊,進而難以獲得國家承認的學歷證書。

  熊丙奇分析認為,朱清時期待的“自主招生、自授學位”改革,是能得到國家認可,即學校自授學位,並通過國家新的學歷認證體系認證。但如果國家不認可,學校大不了成為一所非學歷教育機構,計劃外招生,按自己的教育模式培養。

  南科大學生公開信稱,在這裡的同學絕大多數都懷著這樣的心態:拋下鐵文憑,撿起真本事。在現在無數畢業生瘋狂報考公務員的情況下,我們從未擔心過自己的職業和未來,因為我們都懷著一顆“實驗”的心態,我們想在培養自己的創新思維和獨立思考精神上作出努力。

  南科大學生郄博宇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封公開信確實由南科大學生集體發出,發出之前他們也都看過,這封信寫出了45名學生的真實想法。

  南科大開課前夕,有南科大學生曾告訴記者報考初衷:“入學前學校就告知了沒有文憑的風險,有同學説來南科大就當是為高考、高校改革獻身。我的想法其實很實際,將來我準備出國讀書,國外很多大學本身也並不認可國內本科文憑。而南科大有知名教授和良好學習資源,報考競爭沒有清華北大激烈,我覺得對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但南科大學生的自授文憑一旦獲得國外大學或世界500強企業的青睞,卻不被國內承認,不能參加公務員、研究生報考招考,這對於教育部門來説,就是一個極大的尷尬。”熊丙奇表示。

  熊丙奇認為,這使得教育部面臨一個新問題,即是不是要開一條口子,建立認證體系,來認證他們自授的學歷?進一步,其他的學校是不是也可以不報招生計劃、不接受專業審批,就自行招生,自發文憑呢?

  南科大學生在公開信中對參加高考表示“難以接受”的同時,亦對教育部門的做法表示了“可以理解”:如果我們一所學校自主招生,撒腿跑在前面,把所謂的“一流”甩在後面,以後或許會有無數的高校如法炮製,那保證其他學校的質量就是一個問題。

  熊丙奇稱,如果南科大首批學生不參加高考,兩年多後南科大籌建期滿,即使國家授予南科大學位授予權,這些學生也不能被授予學位。為防後患,最好的辦法就是這些學生補一個程序。這對於深圳政府,對於教育部,都是好消息。

  有南科大學生受訪時表示,有老師早在5月已向大家“交底”,考試只是“走一個程序”,儘管不會為45名學生單獨出題,但考試的成績“只作為參考”,不會對大家有任何影響,對他們的錄取率是100%。

  朱清時則表示,教育部尚未批准南科大招生,南科大在高考中沒有錄取代碼,無法填報志願,如何在高考中招生呢?

  “所以我是反對讓我們的學生回去參加高考的。如果我們的學生回去參加高考了,我們最後通過什麼手續來錄取他們?”朱清時説。

  “讓學生參加高考的思路,其實反映出教育部門和深圳市政府,都對南科大在體制內走通‘自授學位’這條改革路不看好。走通這條路,意味著‘學位條例’必須全面修改,教育行政評價全部打破,真正實行專業評價和社會評價。”熊丙奇表示,“此舉甚至可以看出,教育部其實並不準備推進上述教改。”

  熊丙奇總結認為,深圳決定要把南科大辦成學歷教育機構,因此作出“急剎車”——— 讓南科大回到傳統大學成長的軌跡,對於舉辦者深圳市政府來説,才是最安全的。

  吳家瑋則表示,內地對高考的現狀不滿意,其實香港人也不滿意自己的考試,美國也不滿意他們的SAT,但不是幾個人出的題就能勝過這麼多年的專家班子。出錯了怎麼辦?

  吳家瑋認為,自主招生是很重要,但要看自主在什麼地方,考試要考、分數要有,不然如何判斷學生質量?自主在於不同學校不同院不同係,可以設定不同的分數線,上線的學生還要進行面試。“這是在政府定的規章裏面,一部分的自主權。”吳家瑋同時強調。

  熊丙奇對此回應稱,他理解吳先生的意思,自主招生,是應該基於統一考試基礎上的學校自主。但不同於香港,高考對於內地大學,不是自主招生的基礎,而是學校錄取的依據,以及國家承認學歷的前提。因此,以此來分析南科大的學生要不要參加高考,就變成了“雞同鴨講”。

  吳家瑋同時強調,其實對任何單位來説,還是得先制定出一套規章制度,可以進行有效的約束。

  “在政府很緊的規章裏面,先把能自主的做到最好。不滿意的地方,在不違反規章的情況下,尋找新的空間。不是照死規矩做,大家一起商量,把大學辦好,一定能找到辦法的。”吳家瑋表示。

  “‘殤’的意思是未成年就死去,如果我知道這個意思這麼不吉利,我就不會把它作為公開信的背景音樂。”發表公開信的南科大學生5月31日在“南科大私方微博”上留言,“但是我想,有那麼多關心著教育改革和南科大發展的人們,有這樣一位把自己的心血傾注在這所學校上的好校長,還有我們這些學生以及準備報考我們學校的優秀學弟學妹,我們一定可以看著南科大茁壯成長。”

  “對我來講,我這麼大年紀,家也在合肥,家庭成員都希望我儘快回去,如果沒有實質意義的改革,辦一個普通學校,完全可以找比我年富力強的人,我就沒有在這裡做的意義了。”朱清時6月回應高考風波時表示,他還想摸索一段,現在還不到下判斷的時候。

  “什麼時候學生報考南科大不再只衝著朱校長個人的信譽,而是出於對南科大制度契約的充分信任,教改就成功了。”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博士張智對記者説。 據《法治週末》

責任編輯:張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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