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9-11日，博鰲亞洲論壇2010年年會將在海南博鰲召開，本屆年會的主題是“綠色復蘇：亞洲可持續發展的現實選擇”。與會各國領導人和各界人士將就後金融危機時期如何實現可持續發展和深化合作進行廣泛深入的討論，中國網絡電視臺將對年會盛況進行全程報道。

    4月8日下午，剛剛抵達博鰲的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最高顧問錢復博士接受了中國網絡電視經濟臺及其他媒體的聯合專訪，就兩岸共同市場、金融合作等熱點問題回答了記者的提問，以下為專訪實錄。

    主持人：各位網友好，我們今天非常高興的邀請到一位重量級嘉賓接受我們聯合訪談，就是我身邊這位——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的最高顧問錢復博士。董事長您好，我們習慣叫您董事長（錢復曾任台灣台灣國泰金融控股公司董事長—編者注）。

    錢復：您好，各位網友大家好。

    主持人：董事長，我們先談一談這幾天發生在台北的一些大家很關注的事情，上海市市長韓正先生率領代表團訪問台北。我們聽到兩個對於兩岸金融比較重大的消息，一個是交通銀行在5月上海世博會期間，將開啟新台幣與人民幣雙向兌換，您覺得對兩岸金融進一步融通，有什麼重大的突破嗎？

    錢復：這是很重要的發展。因為現在“陸客”到台灣越來越多，剛來的時候沒有辦法換錢，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銀聯卡在台灣沒有什麼人能夠接受，“陸客”因此覺得非常不方便，以後慢慢地一項一項改進。現在，如果新台幣因為世博的關係，在大陸也能夠進行兌換，我想這是兩岸金融合作一個很好的突破。

    主持人：人民幣是否有機會在台灣也可以相對自由的兌換？

    錢復：現在人民幣在台灣已經可以相當自由地兌換了，大陸的同胞到台灣來，很多地方、很多銀行都可以兌換新台幣，這是過去幾個月的新發展。

    主持人：人民幣和新台幣雙向兌換，對兩岸金融會産生什麼影響呢？

    錢復：首先，貨幣的通用對於個人是很重要的。好比説，我們過去出國帶外匯、帶美金，現在到這裡一定帶人民幣，不會帶美金，帶了美金沒用。你越換越吃虧，所以我帶了人民幣到這裡就很好用，用其他的貨幣都不如人民幣好用。

    這是一個好事，是惠而不費的事情。兩方面能夠流通，是因為今年3月簽了MOU（金融合作備忘錄），兩方面都能夠得到監理的功能。所以我們不怕銀行收太多的人民幣，兩岸現在根據金融MOU，到時候可以清算。

    主持人：我們也注意到韓正市長宣佈了支持浦東發展銀行儘早在台北設立辦事處，您對兩岸銀行未來進行互動有什麼看法呢？

    錢復：設“辦事處”是比較容易的，設“分行”是比較難的，兩岸目前的金融業經過MOU之後，等於是説門開了，但是你還不能進去吃飯。要怎麼樣才能進去吃飯呢？要ECFA簽訂，ECFA裏面規範了金融業項目，到那個時候兩岸可以互設分行。

    但是大陸市場很大，台灣的市場很小，現在大陸的銀行想到台灣設分行非常之多，太多了可能彼此有排斥的效應。所以我所了解的兩岸之間已經有一定的默契，大陸重要的銀行到台灣設分行數目是會很小的。但是設“辦事處”不一樣，事實上台灣很多銀行在世界很多地方都設辦事處，但是辦事處不能營業、不能吸收存款、不能放款，它僅僅是代表我的銀行在當地看，看當地的什麼機會好，然後報回總行，供總行就全球的金融佈局來思考。這是辦事處的意義：它不營業。

    主持人：我們也注意到，在簽署ECFA之前，台灣剛剛頒布了過渡性的“金融三法”， 例如大陸銀行參股台資銀行參股比率被限定在5%。

    錢復：這個東西（“金融三法”）的全名很長，是關於兩岸之間金融業開放後的管理辦法。有人説這個做的太早了，應該在ECFA簽後再公佈，在ECFA沒有簽就這麼快公佈，好像是“卡”住了。我看到大陸方面有這樣的反映。

    但是您剛剛講到5%，是指個別的銀行到台灣投資，（例如）某一家銀行，它可以有兩、三個，三、四個，但是總的投資不超過這家銀行的10%。所以，頭一個大陸銀行要成為QDII有資格的直接投資者，再來根據那個法（“金融三法”）。那個法我必須要告訴你，它不是法律，它是個行政命令，它叫“辦法”，叫做“辦法”，你就知道它是一個行政命令，不是法律。

    所以如果簽署ECFA的時候，大陸説5%太少，希望多一點，我們接受了。這個辦法就可以修訂。它是在行政裁量權之內的。我知道大陸對這個“5%”有比較大的反彈。因此台北也有人講定的太早了，為什麼還沒有雞，台灣就要把雞蛋給吃掉？

    主持人：可是我也注意到，在台灣方面有一個擔心，正如董事長您剛才説的，內地銀行很多，規模也很大，如果不做限制的話……

    錢復：會輕輕鬆鬆、統統買光(台灣的銀行)都可以。你照現在台灣任何一家銀行的資本額來説，跟中國工商銀行行來比，那真只是一點點。工行一個分行的資本額就不得了了。工行現在是全世界最大的——從交易量、資本都是最大的，盈利也是最大的。只要一個工行來，就很容易“吃掉”(台灣的銀行)。所以這一點在內部是有很多意見的，那也就是説成功就要有成功付出的代價。

    主持人：2012年博鰲亞洲論壇明天即將開幕，這次是董事長第二次率領台灣省代表團參會。現在普遍認為，博鰲亞洲論壇已成為兩岸交流的一個很好的平臺，董事長能否介紹一下今年希望在哪些議題上達成什麼樣的成果呢？

    錢復：我要先説的是，博鰲論壇開始時是由日本當時的首相、菲律賓的前總統拉莫斯以及澳大利亞前總理霍克，他們都認為歐洲有達沃斯的世界經濟論壇，亞洲人應該有一個自己的論壇，所以就到北京，中國中央政府很樂意，於是就在博鰲開始，那是2001年。那時的博鰲哪像現在這樣子。我聽拉莫斯夫人告訴我，他們頭一次來是坐渡輪過來的。但是經過這十年，博鰲論壇分量越來越重。
    拿台灣來説，我們真的不好意思，要參加的人太多了，而名額有限。整個博鰲論壇只限1000人參加，本來説3月8號截至報名，報名的人太多，2月28號就截止了，所以我們這邊有相當多的知名人士沒有能夠一起來，但是同來的裏邊有份量的，比如説我們的副團長薛琦，他是台灣證交所的董事長。提到證交所，我們的“證券櫃臺買賣中心”（OTC）的董事長也來了，我們的期貨交易所的董事長也來了，所以説所有重要的金融機構的負責人都來了。
 
    從私人方面，台灣最大的金融控股公司董事長蔡宏圖先生，第二大“富邦金控”的蔡明忠先生先生都來了，我們最大的航運方面的領袖——陽明海運的楊正行董事長、盧峰海先生先生也來了。學術界也來了好多，例如中華經濟研究院的院長蕭代基先生，可以説是台灣經濟方面的權威，這次也參加了。真的，能夠為這樣一個團服務，我覺得是很光榮的事情。

    主持人：我們注意到，4月11號下午即將舉行博鰲亞洲論壇兩岸企業家圓桌會議，主題是兩岸簽訂ECFA後會處理什麼議題，屆時您會和全國社保基金理事長戴相龍先生共同主持，您期望在這次圓桌會議上，有什麼商機可以談到？

    錢復：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圓桌會議，將談到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簽了以後，兩岸彼此有什麼樣的商機。我覺得大家可以看大陸今年開始“十二五”，台灣則有“六項新興産業”，有十大發展的企業和産業，這裡邊有很多的重復。我隨便舉個例子，大陸的“十二五”非常強調綠色企業，即任何節能減碳的産業，這裡麵包括太陽能發電、風力發電，包括LED照明等等，這一些事情在大陸真的是如火如荼地展開，可以説在全世界，大陸的綠色企業是非常受重視的。可是台灣在這方面也是非常長進，它的特點跟大陸不大一樣，大陸是發展，因為地方大。台灣是研究，我們的太陽能研究受到全球的重視。
    我今年1月底到沙特阿拉伯訪問，沙特阿拉伯一所最新的大學去年9月才開始營運，叫阿卜杜拉國王科技大學，它是沒有大學部的，都是研究所，所以是很高深的，它給出來頭一批的研究經費，裏面就有一個是給台灣大學電機係黃俊傑（音）教授的太陽能研發計劃。我到那裏一聽，覺得非常的感動，這個證明我們的確在這一方面是相當受重視的。
    我覺得兩岸這一方面可以密切合作。我們的經濟主管部門也有一個所謂“搭橋計劃”，選擇了許多産業，跟大陸配合起來一起做。我們一方面負責研究發展，一方面負責市場，做好了，我們定好規則，全世界跟著我們走，這個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們帶著全世界走。

    主持人：我還記得去年您跟我們交流過，台灣在養老跟醫療金融服務方面做的比較好，特別是戴相龍理事長他現在比較擔憂這一塊。董事長您怎麼跟理事長在這一塊展開來談，釋放大陸很高的儲蓄率去刺激消費潛力呢？

    錢復：一點沒錯，我怕4月11號的時間不夠，因為安排的兩方面都有主講人，同時兩方面的與會者都想發言，所以作為主持人，我們就是服務。但我會個別的跟戴理事長再約時間談。事實上，養老跟醫療照顧這兩樁事情是一個中國人最重視的。我們中國話很多——“養兒防老”，老了靠小孩，現在只有一胎了，這個小孩是不是可靠？所以要有老年津貼。現在我們一方面是退休給付很週詳，另一方面，老人津貼也蠻好。這個要政府跟個人配合起來一起做。
    至於説全民健保，大陸太大了。而台灣很小，比較適合一下子做好，大陸恐怕可以以市，像上海、重慶、北京、天津，或省如廣東省來做。但是全民健保，真正的關鍵有兩個，一個是醫療網，也就是説，你無論住在海南，住在五指山，住在博鰲或者海口，都能享受到相同的醫療待遇。那你説怎麼可能？哪會有好醫生到五指山去呢？沒有關係，我們可以遠距離問診，一樣可以的。
    所以首先是醫療網，然後是精算。精算是保險學裏最重要的一點，你沒有好好地算清楚，將來不得了，會破産的。你看英國、加拿大、韓國過去一個個都破産了，我們現在謝天謝地，希望推出第二代健保，能夠維持它的營運。
    當然最重要的，健保要做好宣傳，你付錢不看病，千萬不要説我要去買點兒藥、買點兒東西才夠本兒。你身體好，不需要用健保，你是在幫別人，積了陰德，能夠讓身體不好的人看病，他不要負擔太多。這個宣傳是最重要的。在我們這邊，只有我在負責籌劃健保的時候拼命做宣傳，以後就沒有聽到有人做。

    主持人：可能戴理事長聽了董事長您的意見後，在內地也會注重宣傳，把心態調整過來。

    錢復：我那個時候準備了好多故事，到處講故事，就是浪費醫療資源的故事，這個一定要講。

    主持人：最近到台北的大陸客人特別多，我們也注意到在3月26號，海峽兩岸經貿交流協會的名譽會長姜增偉先生他也來了台北，他談到了“讓利説”，他説只要有利於兩岸經濟發展的話，有利於兩岸經濟相互支撐的話，大陸願意有更多的好處給台灣。董事長，您覺得台灣最重視的“利”在哪呢？

    錢復：事實上這兩個字最早是溫家寶總理提出的，在“兩會”前與網民交流及在後來的記者會上提出的。這個説法也有正面的反應，當然也有不同的解讀。我認為台灣方面最期盼大陸能夠了解的就是，台灣很小，它是一個淺的，大陸很大，所以深的不得了，所以大陸不能以同樣的標準來看待。如果一切都是要平等，説你來五家，我去五家；你要怎麼樣，我也要怎麼樣，那是沒有辦法簽的。一定是我只有這麼大，所以比照你的大小。
    另外我們很關心現在一種説法，説一簽這個協定，台灣有300多萬人就失業了，其實所有這種協定不談勞工的問題，不會有勞工的問題。事實上，我們現在引進外勞已經非常多了。今天早上我離開飛機場，看到一機一機的外勞，大陸勞工價格要付的錢遠高於這些外勞，所以不可能的。ECFA裏也不會規定的，但是就有人在那裏講。
    第二個就是農産品。農産品過去的八、九年，我們進口了900多種，這對於本地的農民傷害蠻大的，特別是我們彰化的大蒜、宜蘭的蔥，這一類很多（受影響）。現在又有乳業（的問題），説是有污染，大家又嗚嗚地叫，所以對農産品意見很多。現在大概農産品沒有包括在這一次的ECFA裏面。
    再有，也是在過去的八、九年，我們開放台灣市場，讓大陸的毛巾、鞋子這一類我們叫做弱勢産業到台灣來，跟我們競爭。競爭的結果，我們的業者很吃虧，沒有辦法。所以這一次對於弱勢産業也不包含在這個協議中的。大概我們擔心的事情在3月31號跟4月1號的洽商過程中差不多都已經得到合理的解決。

    主持人：您覺得什麼時候會簽訂呢？

    錢復：現在大家都在講，很可能6月就可以簽。我沒有介入政府的事務已經五年整了，所以我不曉得，我不能講什麼時候簽。

    主持人：去年您也跟我們分享過了，按照台灣方面的測算，中國東盟經貿區啟動以後，台灣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可能地區GDP會減少三個百分點。

    錢復：我想這跟我當時説的有一點點出入，我當時説的是東盟+3免關稅的協議能夠成功，因為“+3”是指中國、日本、韓國。這裡頭，中國大陸因為“拼命”到台灣採購，所以沒有看出來問題。問題是韓國。因為韓國跟我們所有的産品都有競爭，如果韓國所有跟我們有競爭的産品都到東盟+3里面去，都減少9%的稅的話，我們沒法競爭。

    主持人：如果有ECFA之後，格局又是怎麼樣的呢？

    錢復：又不一樣了，東盟+3最大的市場中國大陸，我們進去也是免關稅了，就可以競爭了，就不會受傷了，所以很重要，重要在此。

    主持人：最後我們談一談“海西”的概念，去年5月份，大陸頒布了《國務院關於支持福建省加快建設海峽西岸經濟區的若干意見》，但現在有一個問題，也是台灣朋友跟我交流的，台灣是應該集中在海西經濟區先行先試，還是選擇在整個大陸包括剛才説的華東、環渤海、華南遍地開花？哪個選擇會對台灣更有利呢？

    錢復：事實上，“海西”是很受重視的一個計劃。你可以看，從今年年初中央領導不斷地到平潭、漳州、廈門、福州去巡視，就希望把海西的經濟發展起來，這一塊的確是吸引了很多的臺商。像這次來的蔡明忠董事長已經去了，他希望很快能夠在那裏發展。但是這並不排除臺商在其他地方的發展。比如説，本來這次要來的鴻海集團的郭臺銘董事長，他最近就在重慶大規模地建廠，非常大的廠，就是開發西部，他著眼開發西部。其他如渤海灣也好，西北地區也好，臺商都沒有忽視。我很佩服我們的企業界的朋友，只要哪有機會他們一定會去。我也很佩服大陸一些地方的領導幹部，他們真的是用心招商，來製造當地人的就業機會，來繁榮地方，這兩個配在一起是很了不起的。

    主持人：要問的問題很多，可是時間有限，今天我們只能談到這裡。希望以後董事長以及台灣的企業界都經常來海南。海南在地理上與台灣蠻接近的，以後應會有更大的發展。謝謝！

    錢復：謝謝您！謝謝各位！

責編：肖成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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