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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四川省邛崍市為了發展經濟,開始對外招商引資,不久,一個年輕的老闆就出現了。當時這個年輕人手上帶著金鏈子、大鑽戒,開著豪華車,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這個人就是沈明國,開口就要投資一千萬,並且不需要任何貸款,一千萬在當地來説,不是一個小數目,這讓負責招商的同志很興奮。
政府辦公樓在2008年地震之後需要重新改造,記者在一處居民樓改建的臨時辦公地點找到了當年負責招商引資的李平。
李平:在邛崍這個地方,在農業項目上有這麼大規模的投資,還比較少見的,所以我們對這個項目很重視。
招商引資剛剛開始就來了沈明國這樣的投資人,李平心中高興。但是高興勁兒還沒過去,一個消息就讓他心裏猛地一沉。
李平:聽説是一個打工的,怎麼會投入這麼大。
李平聽到的消息是,看上去財大氣粗的沈明國就是四川人,老家離邛崍也沒有多遠,他從小在村里長大,沒讀過什麼書,之後跑到福建去打工了,現在是剛剛回來,這讓李平心存疑慮,因為當地外出打工的人不少,回家之後能蓋房子娶媳婦,就算混得好的了。
村民熊培軍:在外面節約一點,混得好一點的,是那樣的,回來建房子,娶媳婦,就這樣。
村民熊述容:趕快建房子,娶媳婦回家,要不人就會光棍了,是這樣的。
李平不願意放棄沈明國的投資項目,又怕上當受騙,為了慎重起見,他悄悄地開始對沈明國進行調查,甚至去了沈明國在福建打工所在的公司。
李平:帶著一些疑問,我們就到福建,他的基地去考察。
沈明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農民工真的可以掙到1000萬,如果真是有這麼高的收入,他為什麼要來到邛崍呢?
沈明國是四川省大竹縣人,這就是沈明國家的老房子,當時,家裏經濟條件不好,但是沈明國的學習成績,一直讓家裏人非常驕傲。
村民袁富國:學習很好的,在班上還是班長。
村民沈茂仕:無論在區上,還是在縣上,基本上都是第一名。
村民熊述容:我還叫我的兒子向他學。
沈明國的母親盼著兒子可以考上大學,從此跳出農門,過上好日子。但是自己又沒讀過什麼書,家裏也沒錢,不知道做怎麼才能幫助兒子。在高考前,沈明國的母親終於給兒子幫上了一次忙,她聽到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讓沈明國帶上一隻雞去高考,這樣做考上大學的希望會更大。
母親朱漢立:他們説這樣才能考得好,考得上,農村人都相信那個迷信。
沈明國高考要從家趕到縣城去,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就要住到縣裏的招待所,母親特意借了一隻公雞,讓沈明國帶上,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把雞放到床下面,一是雞和吉利諧音,二是金雞啼鳴和金榜題名只有一字之差,也就是圖個大吉大利、金榜題名!
這就是沈明國高考時住過的招待所,採訪時因為辦事路過這裡,沈明國便向記者演示了他高考前一晚金雞啼鳴的經歷。
沈明國:我老娘説順序不能顛倒,她説你不能先扣雞再點燈,我也搞不清楚什麼意思,你一定要把燈先點燃,我演示給你看一下。把燈點好,然後放到地板上,這個雞把它扣住,扣住之後放到床底下,然後這個燈就放在旁邊,我説為什麼要放在旁邊,她説你點燈,夏天很熱,有燈它不會睡覺,她説雞不會睡覺,我説這樣的,她説你到時候就睡到床上,但是那個雞是借來的,我又怕它叫,怕叫怎麼辦,如果服務員收走了,我回家交不了差啊,我就只能睡在床上,手伸下去,把雞的頭捏住,沒法睡,手在外面,蚊子又很多。
考試開始了,沈明國滿腦子想的還是放在招待所裏的那只雞。
沈明國:被服務員發現拿走了,我回去交不了差啊。所以我在考試還在想那只雞,會不會被發現。
被雞折騰得一晚上沒睡覺,在考試的時候,沈明國一個勁兒犯困,要交卷的時候才發現出大問題了。
沈明國:我拉開一看,完蛋了,兩邊的作文內容錯位了,記敘文有一部分寫到議論文裏面去了,因為卷紙是折來折去的,我也搞不清楚,拉開一看出事兒了。我想改,來不及了,心裏垮掉了。
金雞啼鳴了,但沈明國卻以9分之差名落孫山,他鬱悶到了極點,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母親朱漢立:他走了,我喊他回來,他也不回來,他到福建,走了,我喊他回來他都不回來。
沈明國沒有選擇復讀,而是一個人從老家跑到福建打工去了。
母親朱漢立:就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帶了一本書,就出去了,帶200元錢,那個時候沒有錢。
沈明國:就到福建就闖天下去了,福建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到福建的時候只剩下30元人民幣了。
這就是沈明國從家裏走出去的小路。當時沈明國還不到20歲,在福建舉目無親,身上只有30元錢,學歷不高,又沒有什麼技術,生存下去都不容易。然而,沈明國卻在8年之中賺到了一千萬,還要在邛崍市投資建廠!
就在沈明國要在邛崍投資建廠的時候,負責招商引資的李平卻來到了沈明國曾經打工的福建,走訪了他打工的公司和朋友。
李平:到了基地以後,對他的技術,財力和營銷方面進行了了解。
原來,高考落榜之後,沈明國隻身一人,借了200元錢,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福建,他拉過磚頭、搞過推銷,工作換了好幾個,日子的艱苦可想而知。同樣在福建打工的老鄉林繼勇幾乎成了沈明國唯一可以交流的朋友。
林繼勇:在外面打工的老鄉比較少,大家關係比較好,溝通就比較多。
在福建打工到第二年的時候,沈明國進了一家台資養殖鰻魚的公司,鰻魚大多出口到日本和韓國,公司的年産值有二三十億元。進了這個公司之後,沈明國就開始了一段讓人目瞪口呆地升職之路。
林繼勇:都覺著不可思議,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不得不相信。
沈明國:見習副班長,副班長,見習班長,班長,都有見習,正副都有見習,總共是16級。
林繼勇:沒有多久時間,一下子從見習班長就升到場長了,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非常不可思議。
沈明國進入公司,從最底層做起,3年之內從見習副班長升到了廠長,沈明國的工作讓公司産值連年上升,到了第5年,他就當上公司的總經理。
沈明國:有的打工的心態是,你給我多少錢,我就做多少事情,一個打工的心態是這樣,對付老闆。但是我打工不一樣,我有多少本事,我的實力到了,我就跟老闆説,你給我多少錢,是兩碼事。主動和被動的關係。
沈明國平步青雲,在公司掙高薪、有股份,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一個潛在的商機,這讓沈明國毅然提出辭職,把公司分配給他的股份兌換成一千多萬元現金,來到邛崍投資。
李平:我們了解以後,他的實力還可以,人做事也比較踏實。
沈明國發現了一個什麼樣的商機,讓他放棄了高管高薪,返鄉創業,他在之後短短的三年之內,又怎麼掙到了人生中第二個1000萬的呢?
沈明國在邛崍先期建了105畝養殖泥鰍的池塘,從建好池塘那天開始,沈明國就開始了和白鷺的鬥爭。因為白鷺的主要食物就是泥鰍。
沈明國:我算了一下,一天吃掉三四百斤沒問題,從商品的角度去講,一天損失有四五千元錢。
白鷺吃泥鰍,沈明國就想盡各種辦法來保護泥鰍。
沈明國:沒有辦法,我們想它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又不能傷害它,怎麼辦,只能用煙花去趕它了。
冬季並不是泥鰍大量上市的時候,白鷺來的也比較少,但是冬季是保種的季節,在這個時候更是要多加注意。
沈明國:親本的價值比較大,如果親本沒了,苗沒了,整個事業就麻煩了。所以説親本很重要,它吃了一隻泥鰍,就相當於吃了二三百個苗。
沈明國投資1000萬養殖泥鰍,正是他在福建工作時發現的一個潛在的商機,他要把泥鰍當作黃金賣。
這裡是成都,成都的火鍋全國聞名。近幾年,泥鰍火鍋逐漸火爆起來。
像這一家有30張桌子的店面,一天的泥鰍消耗量就可以達到150公斤。原來泥鰍大多是野生的,隨著市場需求量增大,野生泥鰍的供應遠遠不足。以泥鰍為特色的酒店經常是無米下鍋,如果要保證泥鰍的供應,就需要到外地去高價進貨。
這裡是成都的一家水産品批發市場,賈文斌是市場裏面的批發商,泥鰍火鍋逐漸火爆,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但是野生泥鰍供應不足,很多時候眼看著到手的錢卻賺不到。
賈文斌:價格這幾年一直往上漲。
記者:好收嗎?
賈文斌:不好收,貨源很緊張。
當賈文斌知道沈明國大規模養殖泥鰍之後,第一時間來到了他的養殖場搶佔貨源,本以為沈明國看到自己上門收泥鰍會很高興,沒料想卻遭到了拒絕。這讓賈文斌措手不及,因為他已經把從沈明國這裡收的泥鰍計算到自己的貨源裏了。
賈文斌:也得罪了我的客戶,後來我自己只好通過其它渠道去搞貨了。
沈明國拒絕賈文斌,是因為他要把泥鰍當作黃金賣。
沈明國:黃金不可能當作白銀賣掉了,有我心裏,我這個東西賣給日本,附加值這麼高的東西,我不可能內銷。作為商人肯定要做利潤最大化的東西。
我國泥鰍養殖量最大的是江蘇省,那裏的泥鰍大多出口日本和韓國,可以獲得相當高的利潤。沈明國曾經是年産值數十億元的水産品公司的總經理,非常了解水産品出口的市場,同時也積累了不少人脈。這也讓他更具備優勢。
沈明國:我的客戶都是高端的消費群體,都是做鰻魚的,江蘇那邊的客戶群體是做一般水産批發的。
沈明國拒絕了不斷找上門來的經銷商,想著要把自己的泥鰍賣到日本,但沒想到的是,第一批養殖的泥鰍還沒來得及變成黃金,就已經全軍覆沒了。
2007年春天,沈明國正在福州出差的時候接到了養殖場技術員張華僑的電話。
沈明國:説苗好像有點問題,我説什麼問題,他説都死了,浮在塘裏蠻多的。
養殖泥鰍的時候,沈明國專門從福建請來技術員給張華僑做過指導。福建的技術員剛剛離開沒幾天,怎麼就會出問題了呢?
張華僑:他剛剛走了不久,這一塊池塘就出問題了,對我來説是很大的打擊,為什麼,我是技術員,人家是福建的技術員,他當時來帶我們,他走了,肯定是我露手的機會了。
記者:表現一下。
張華僑:對啊,但這下子,糟糕了,當時泥鰍一死,我怎麼交待。
當時沈明國並有太在意,他估計是張華僑剛剛獨立工作有些緊張,把問題誇大了。
沈明國:好像過了四五天,我把福州的事情忙完就跑回來。
沈明國回來才發現,狀況比他想象的嚴重得多。
沈明國:這邊的塘,浮起來很多,我沿著這邊走了一圈,基本上每個塘都有,並且不少。
記者:沒想到這麼嚴重?
沈明國:沒想到這麼嚴重,我説死了的不管它,把水放幹,看看到底有多少活的。
157萬尾泥鰍苗全部死光,二十多萬元一下子就沒了,對沈明國來説,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厄運,不幸的是,厄運還在繼續。不久之後,沈明國的一個預測失敗,導致他把泥鰍當黃金賣的計劃全盤落空。打擊接二連三地到來,沈明國如何起死回生,又是怎樣迅速賺到人生中第二個1000萬呢?
沈明國高考落榜之後,一氣之下到福建打工,拉過磚頭、搞過推銷,最後到一個台資的水産公司打工,從一個普通的員工,做到了總經理的位置。
沈明國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派技術員到福建學習,學成回來之後才搞清楚其中的原因。
沈明國:池子看不到,我們用這個透明玻璃做一個參照。比如這個有70公分。這上面和下面有溫差。
記者:這個是沒有70公分的。
沈明國:沒有,舉個例子。這個有35公分,40公分左右。這個泥鰍竄上去,如果天氣暴曬,這邊溫度很高,這邊溫度低。晚上的時候反過來,這邊溫度很高,這邊溫度很低。這個時候,如果水的高度控制不好,這個泥鰍在下面,泥鰍通過鰓呼吸,氧氣不夠的時候通過腸道呼吸,它要跑起來,這個溫差,跟人一樣,溫度不均衡,會引起感冒。你看這個,它就跑起來了。就這樣,這個比較多,這個也起來了,它在吸氧氣。
原因找到了,問題就容易解決。沈明國補投了泥鰍苗,成功養出了商品泥鰍,接下來沈明國就是要把泥鰍當成黃金賣,國內泥鰍的價格是20多元錢一公斤,在日本卻能賣到200多元,是國內價格的十倍,沈明國把泥鰍全部出口到日本的計劃馬上就要實現,但是因為一點沒想到,讓沈明國的計劃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泥鰍要出口,就要把樣品送到日本客戶那裏,檢驗合格後才能批量出口,2007年秋季,沈明國送出了第一批泥鰍樣品。結果是到了目的地,泥鰍幾乎全都死光了。
沈明國:坐火車,到山東的青島,因為火車運輸時間比較長,到日本坐快艇,加起來總共要十七八個小時。這個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六,基本上都死光了。
這讓沈明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國出口到日本的泥鰍,主要是江蘇等省份生産的,因為那裏沿海,採用快艇運輸,到日本只需要幾個小時,可以保證泥鰍的成活率在60%以上。從四川邛崍到海邊路途遙遠,這也成了沈明國泥鰍出口的阻礙。根據計算,只要泥鰍成活率達到30%以上,自己就有賺頭,沈明國懷著最後的一線希望,開始嘗試其它的運輸方式。
沈明國:成都到上海有大巴,走高速比較快,到上海也有客輪到日本。這個時間比較短,差不多要十二個小時,成活率在百分之十七八。
汽車運輸仍然行不通,沈明國怎麼都沒想到成活率會低到這樣的程度。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辦法只剩下最後一個了,那就是空運。雖然成本高一些,但是成活率肯定會有保障。
李松:空運是這樣的。我們當時是用專用的泡沫箱,之後打氧氣,摻一些水,再把泥鰍倒進去,就到泡沫箱裏面,就放到這裡面,把它平放,兩邊再加乾冰,非常好的乾冰,防止它溫度升高。
沈明國:從成都坐飛機空運到北京,再中轉一個小時,從北京直接飛往日本,他們通關。這個時間是最短的,9個多小時,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七。
空運還是不行,出口的路徹底被堵死了。只因為一點沒想到,沈明國的泥鰍出口計劃全盤落空。他又是怎樣起死回生,賺到人生中第二個1000萬的呢?
賈文斌之前在沈明國那裏吃了閉門羹,心裏不舒服,但他始終沒有忘記沈明國。因為市場上的野生泥鰍實在是太少了。就在賈文斌被貨源問題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沈明國找上門來,主動提出合作,賈文斌也就不計前嫌了。在本地銷售雖説價格低一些,但同時也省去了運輸成本,總體利潤也還可以。
2008年,在邛崍市政府的推動下,沈明又開始帶動農戶搞起了泥鰍養殖。
葉進:他們對泥鰍進行回購,幫助農戶進行銷售。
國內的泥鰍價格不斷上漲,沈明國在成渝兩地銷售泥鰍,兩三年之內就賺到了上千萬元。2009年,沈明國新建了3000畝養殖基地。新基地建好之後,沈明國就可以開始實施他的泥鰍深加工項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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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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