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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先生向來以書法名世。在當代中國的書法界,不識李鐸大名這可能為數不多。但是説起詩人李鐸,説起李鐸的詩詞,恐怕是知者寥寥。
其實,李鐸先生“不但書法功底好,還擅長作古典體的詩詞……他的許多詩作,用舊術語説,都極其有詩才,既無失律,又有意韻。”(啟功先生語)。古來以詩文和書法兼修並且卓然成家者不乏其人,譬如李太白及其《登陽臺帖》、蘇東坡及其《黃州寒食詩帖》、王羲之及其《蘭亭集序》,由如今人之趙樸初、啟功、歐陽中石、沈鵬先生等等。只是有的詩名大於書名,有的書名蓋過詩名而已,可見藝術自古是相通的。李鐸先生在其《論書斷語》中雲:“書之佳作,常為書文諳合,詞翰兼優。只重書寫技法,不顧文詞內容,難成佳構。寫什麼,怎樣寫,每能折射書者學養與道德品味,古來如此,今亦宜之。“又雲:”詩書畫,血脈相連,如同胞姐妹。三者兼學並舉,相得益彰。古之大家,大抵如此。故習書之外,旁涉詩詞畫藝,不無裨益。“詩詞與書畫的辯證關係,由此亦可見一斑。
過去,我曾聽朋友説過李鐸先生“詩詞第一,繪畫第二,書法第三”,以為戲言,大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有欺古人之嫌。近得李鐸先生《筆伴戎馬行》一書,內錄李鐸詩詞及繪畫作品若干,讀後,始知所言不謬。前些時候,經朋友介紹拜訪了李鐸先生,並就首都得城市建設問題採訪了他,言談中,深深感受到先生所在的濃厚的詩人氣質。此後不久,又有幸與先生“侃”起了詩詞,並就創作中的有些問題聆聽了他的教誨,真真受益匪淺。從而印證了李鐸先生的詩才,始信朋友關於李鐸的“一、二、三”之説,非為妄語。
李鐸先生涉足詩詞,與其青少年時期的刻苦研讀是分不開的。還是在上中學的時候,他就對中國的古典詩詞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對唐詩宋詞更是喜愛有加,百讀不厭。他既喜歡李白的豪邁奔放,又喜歡李清照的婉約清麗;既喜歡岑參的蒼涼悲壯,也喜歡蘇東坡的瀟灑飄逸,對杜甫、王昌齡、王維、辛棄疾的詩也很感興趣。誦讀的同時,也對詩詞的格律進行了探索,並且開始了嘗試,先寫律詩,再寫古體詩,“信馬由韁,只顧氣勢和意蘊”;進而按譜填詞,或金戈鐵馬,或小橋流水;或大江東去,或低吟淺唱。通過長期的領悟和理解。他內蘊感情,外修文采,“常常有感而發,一吐為快”。
1985年黃鶴樓重建落成後,李先生應邀登臨覽勝,巍峨壯觀的黃鶴樓觸發了詩人的靈感,面對滔滔江水,遙想千年古樓的滄桑變遷,詩人浮想聯翩,百感交集,當即口占一詩:“客子停舟欲上樓,登臨回望楚江秋。鄉書日夜浮黃鶴,閒卻霜天萬里鷗”。李鐸曾登門請啟功先生的正詩,啟老對這首《咏黃鶴樓》頗感興趣,他從頭念了一遍後,把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句,一邊打著節拍,一邊輕輕搖著頭,慢慢吟道:“閒卻霜天萬里鷗”。吟罷,轉身對李鐸説:“我可不是奉承你呀,你這詩寫得真好,格律沒問題,內涵也很好,確實不錯。就這樣多寫。”後來,這首詩連同李鐸的書法一起被鐫刻在新落成的黃鶴樓詩廊。
一次李鐸應邀去甘肅天水,遊覽了麥積山和伏羲廟,其中一個風景點引起詩人的極大興趣。那個叫做“隴山”的風景區處在廣袤無垠的黃土垣上。黃土垣的中間地帶有片方圓十幾公里的綠洲,那時一片保護得相當完好的原始森林。森林外面是千溝萬壑般龜裂的黃土地,森林內卻是別有洞天:山水交錯,峰巒起伏,樹木蔥蘢,景深樹高,山內水情潺潺,臨終鳥鳴百囀。往前走則綠嶺深藏,雙嶺之間有一石們,門外左右各臥一巨石相互對峙。過石門上爬,又以森森洞穴,從洞穴外看,一輪斜月映在眼前,定睛看時,卻幽幽地挂在天邊……時空的錯落,使詩人看到了該景區的妙處。這一日,詩人還遊覽了伏羲廟,那廟甚是端偉,卻因年久失修顯出荒涼和破敗。廟內更是被許多住家分割的支離破碎……目睹此情此景,詩人心中感到隱隱作痛。回到住處,他坐在臨窗的桌前,一邊聽人清聊,一邊想著日中所觀,想到廣袤的黃土垣、茂密的森林,想到綠嶺、石門、洞穴、斜月,以及破敗的伏羲廟、高高的麥積山,想到深居鬧市的北京人怕是不止此偏僻邊遠之地尚有一處如此迷人的幽勝所在,想著聊著,聊著想著,詩人突然覺得深思泉涌,於是得詩以首:“秦川綠嶺莽蓁蓁,麥積仙 氣入雲。福地洞天連紫脈,石門斜月出冰輪。伏羲聖跡人文祖,道啟鴻蒙宛尚存。對榻西堂清話歇,快將幽勝薦都門。”由於是有感而發,整首詩叢構思到落筆,“前後只用了30多分鐘”,可謂一氣呵成。並且“落筆定稿,改動不多”,實屬難得。再看全詩,文約意廣,用詞巧妙,善於描寫,特別是長于 偶,對仗工整,音韻和諧,氣韻生動而境界幽遠。正可謂“詞彩蔥 蒨,音韻鏗鏘,使人味之,亹亹不倦”。
李鐸19歲離開家鄉湖南,至今客居京都已整整40年。在他的作品中,有相當一部分時思念家鄉懷想故人的,這些詞章情真意切,感情真摯,讀來尤為令人感動:“日夢瀟湘風,夜夢瀟湘雨。更夢瀟湘一片雲,載我瀟湘去;俯首看瀟湘,美景清如許。帝子乘風下翠嵐,我亦隨風與。”這首《卜算子?6?1憶瀟湘》的詞,是李鐸在80年代中期的一個初春時節,應家鄉湖南日報副刊之約而寫的。字句不多,但情意深厚委婉,寫出了客寄遠方的遊子對故園的深深眷戀和思戀之情。詞中,詩人運用了浪漫和抒情的手法,借“夢”,借“雲”,借“帝子”等意象,進行了大膽的想象了。前半闕,寫詩人日夜思慕自己的家鄉。雖然客居京都,但是詩人的心中須臾未曾忘記家鄉,而且隨著時間流逝,思鄉之情日甚:“日夢瀟湘風,夜夢瀟湘雨。更夢瀟湘一片雲,載我瀟湘去。”詩人夢見自己駕著白雲回家鄉。下半闕,詩人進一步展開想象的翅膀,從雲上往下看:“俯首看瀟湘”,只是詩人發現“美景清如許”,家鄉太美了,美得都無法形容了。最後,“帝子乘風下翠嵐”,正好這時“帝子”乘風從天上來,掠過青山綠水,來到湖南,詩人也跟著“帝子”一起來到了家鄉:“我亦隨風與”。短短四十多字的詞中,“瀟湘”一詞先後出現了五次,而五次出現,在平仄上,在詞譜上卻並不矛盾。同時由於用得活,不但不顯得打眼,反覺得在步步深化。一個詞在同一首詞裏反復處發現,這種方式本身也是比較大膽的,沒有深厚的藝術功力,是斷然不敢為的。
李鐸先生是軍人又是軍中的文人。幾十年的軍旅生涯,塑造了他剛毅豪邁的性格,加之南方人特有的細膩,使得他的詩,熔文人抒情詩的典雅、精練、含蓄和軍旅邊塞詩的粗獷、豪放、雄渾于一爐,具有一種集豪放、沉雄、婉約、清麗兼而有之的審美特質。
“修詩50年,得詩數百首”。今年是李鐸先生的70大壽,朋友們欲將他的部分詩詞結集出版,這當是一件大好事,屆時,讀者諸君既可品讀李鐸詩詞之雅韻,又可藉此了解這位聞名遐邇的書法家豐富的情感世界。(作者:楊崇學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