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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後隨著觀念的更新、中國畫界激烈的論爭,水墨畫實現了由傳統形態向現代形態的轉換。陳建輝亦在反復試驗與探索中,形成了其現代水墨的個性圖式。但它的現代水墨既不同於注重觀念表達的“新潮水墨”,亦有別於在根本上尚未脫離自娛傳統語境的“新文人畫”,也與非筆墨、非書寫性的實驗水墨大相庭經。可以説,他也是通過形式變革而實現現代精神表達的,但其紮實的傳統水墨畫功底,使他在現代水墨畫中仍保留著濃濃的傳統情結,而其中的製作性對傳統水墨的衝擊及新構成符號對傳統圖像的轉換,又使他的抽象水墨具有一種現代主義的精英品質。雖然其現代水墨仍處在探索之中,但所呈現出的個性化圖式與其獨特的生命感悟與心智表達,已經使他的藝術具有了可貴的不可替代性。
個性化圖式的獲取是建輝的水墨畫取得成功的顯著標誌,也是其多年探索凝化的階段性成果。其現代水墨的圖式結構以空靈與繁富的兩極實現對傳統水墨的超越,既有對傳統水墨的延伸,又有對非傳統水墨手段的利用,既有對傳統書寫性水墨的改寫,又未完全拋棄水墨的書寫性。其《岩變》系列、《另空間》系列、《韻》系列及《幽壑》等,以超大幅面結構的宏觀墨象,體現出畫家駕馭筆墨的能力與超驗的空間意識及現代視覺經驗的表達。繁富的筆墨構圖中蘊含著抽象的精神理性,以此與他的那些抒情寫意的傳統水墨畫拉開距離,亦與他的另一極端,即抽象水墨形成對比。
在我看來,他的那些經抽象化處理、具有現代意識的新水墨圖式更具創意與個性品質。《阿散生物》系列、《阿散寂世界》系列、《生命》系列等,以現代設計意識構成富有韻律的空間,或以傳統的計白守黑理念編制奇幻的佈局,也有的以極簡主義表達熾熱的人文情懷。如《宙》中只有一條直線、《大愛無界》中只畫有一條曲線,簡至極致。然而正是這有限蘊含著無限。在筆墨上他大膽出新,一些作品往往以其常用的宿墨添加既衛生又環保的混合物,既防蟲蝕又造成獨特的韻味與肌理效果,空靈中蘊瀟灑,隨意中見偶然,一改傳統司空見慣的視覺樣態,出其不意之中體現出畫家的創意與才華。而最具標誌性的符號,是其抽象構成中的具象生物,圖式中不厭其煩地出現的蝸牛、青蛙,既是畫中的點睛之筆、畫題所在,又與抽象圖式形成對比,已成為畫面構成中不可或缺的“阿散生物”、阿散符號。而作為圖式有機組成部分的款題,押印也隨意中顯創意,突破傳統水墨畫的款題方式,看似不經意,實則經營有道,在奇與險中體現出新穎的設計意識。從而使其個性獨存的視覺圖式愈顯充盈並耐人尋味。
當然建輝作品中的深意不在於其簡短的題跋,“生命如歌” “阿散生物”等均較直白,毫無故弄玄虛之弊。其奧妙在於深層的心智表達,在於對自然感悟、對生命體驗的獨特性。就性格類型與心理結構而言,建輝屬於開朗、直率、熱情的外向型。良好的家庭教養,正規的學院訓練,以及繪畫上名師的指導,為他的事業鋪就了平坦的道路。然而他的感情世界是沉鬱而孤寂的,特別是在異國他鄉的日子裏,甚至經常陷入苦悶之中,這使他對人生有了更深層的理解。而對小生物的興趣、對小生命的珍愛既與從小家中喜歡養動物有關,更來自於在捷克的那段經歷。捷克的3年是他情感上的低谷,孤寂中週末常在山下獨自散步,有一天發現蝸牛無數,俯首細察,愛憐有加,生命既頑強又脆弱,自己感慨係之,於是用手帕包裹回家,瓶中飼養,每日觀察、寫生。蝸牛陪他度過最痛苦的時光,蝸牛情結也由此而生,此後的作品中便頻頻出現。蝸牛憨態可掬,像一個探索者負重前行,執著而堅韌,它是一種精神的象徵,一種情感的寄託。猶如他的系列作品《阿散寂世界》中描繪的青蛙、蟾蜍,儼然一位孤寂的守望者,在對吉祥如意的企盼中,傾訴著作者對世間萬物的慨嘆。畫家常將這些小生命置於長河、大漠、悠悠天地、浩瀚的宇宙之中,有的是經主觀變異的新生命體。在宏觀宇宙與微觀生物的契合中,尋求觀念表達的切入點。對自然抽象、提純形成的空靈,對生物精微實寫形成的對比,使人在審美觀照中進入一種參禪悟道般冥想的境界。有人説建輝的作品空靈而又深奧透溢著禪意。其實他不信佛,更不像佛教徒那樣“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王維詩),遁入空門去尋找寄託。但他喜讀佛教經書,包括被譽為“群經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經》。所以以佛性禪心去領悟生命、感悟自然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正如中唐詩人楊巨源詩中所言“扣寂由來在淵思,搜奇來自通禪智”。這樣來解讀陳建輝作品中的心智及其表達,或許會力避牽強而貼近實際。
建輝的現代水墨畫探索提出並回答了一個中國水墨畫的現代轉型是否一定要借助他山之石的問題。應該説,他兩次遊學歐洲,遍閱歐洲古典與現代藝術,但最後還是決定用中國民族的話語闡釋屬於其自己的理念,他的現代觀念與個體意識都不是直接導源於西方,而是中國傳統觀念的邏輯轉換與發展。但他開闊的視野又使他不排斥對異域文化資源的廣泛吸納,這是他的水墨藝術還將攀上更高境層的保障與基礎。
齊鳳閣
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六日于深圳荔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