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瓊：治理數字造假應當儘快破題

　　近年來，地方政府的數字造假一再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據《半月談》報道，河北省保定市阜平縣是國家重點扶貧縣，2009年一般預算收入不足億元，在保定市“工業西進”戰略的促動下，這裡掀起招商引資的熱潮。在這股熱潮的背後，數字造假成了顯示政績的主要手段，一個只有300萬的項目，政府上報稱完成投資1億元。

　　阜平縣只是數字造假大軍中的一員。多年來，地方數據上的不真實，已經使官方統計數字一再陷入自説自話的尷尬境地，並成為損傷政府公信力的重要來源。新聞只是以阜平縣為樣本，再一次詳細揭示出了所謂重點項目“大躍進”的真相和這種謊言的製造過程。一個投資項目額從實際完成到上報，瞬間翻了30多倍，只是地方領導會商、參考其他同級區縣並由他們親自決定的結果。在這個過程中，實際的數字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夠顯示出地方領導政績的數字是多少。一切按需製造，是這種上報數字出臺的總原則。

　　從越來越多的新聞報道來看，無論是地方GDP、招商引資，還是災情上報，數字造假和注水的程度是驚人的，也是相當明顯和普遍的。造假的方式並不隱秘，假數據的出臺也顯得相當輕鬆，甚至到了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程度。這種狀況不是社會不反感，也並非沒有引起過重視，但令人遺憾的是，雖有中央三令五申和“統計大檢查”行動展開，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類問題不僅不見終結的跡象，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在民眾眼裏，這種地方發展的不真實狀態很大程度上已經成為一種“數字遊戲”。“遊戲”意味著，一方面，這種純粹人為製造的數據要在各種決策場合和考核過程中真實有效地發揮作用，甚至成為決定性力量；另一方面，無論造假多麼氾濫，民眾也只能作為觀眾，止于憤怒、無奈和冷漠。在行政體制之內，同地區的領導者均為利益均沾者，而上級的檢查也只是走過場。這正是説明，比造假本身更值得警惕的是，在數據造假已經成為普遍性的選擇和習慣的時候，它面臨的風險和約束卻依然幾乎等於零。

　　從造假的主體來看，與數據造假帶來的巨大政績利益而言，造假的成本則顯得相當低廉。這種人為製造出的數字能夠在地方排位和考核中博得一個理想的位置，卻沒有人為這樣的造假擔責，在這樣的利弊權衡之下，造假的程度不斷攀升，也就不足為奇了。

　　官方數據無法取信於民，也就是政府無法取信於民。現有的事實一再證明，數字不實不是一個方法和技術問題，而是一個更深的政治命題。它出現的邏輯其實與中國行政體制的現有邏輯是一脈相承的。假數字無所畏懼地被製造，不僅意味著地方發展在空轉，也意味著行政體制的內部運行也在伴隨這種造假行動空轉。所謂“數字出官，官出數字”，一直顯示的都是權力對誰負責，由誰授予的問題。但現實也一直在告訴我們，這樣的問題早已點題，卻遠未破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