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昨天被打死，這被廣泛認為是中東“強人政治”終結的標誌。從薩達姆到穆巴拉克，再到卡扎菲，都是軍人出身，長期統治國家，個人獨裁傾向明顯。他們的悲劇性命運形成強烈政治暗示，會繼續刺激中東乃至更廣泛地區的權力重構。

　　民主會被更廣泛地認為是“世界的大趨勢”，但由於中東的“民主化過程”充滿混亂曲折，秩序重建難得要領，民主政治的缺陷和副作用的凸顯也將很難避免。目前對民主政治的世界性崇拜有所降溫，針對民主的思考會逐漸變得尖銳和複雜化。

　　整個世界都開始流行對政治制度的懷疑和不滿，根本原因是大部分經濟體的衰退，以及全球化帶給各國的政治不適應性。無論是西方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的新興世界，都有“優勢”，各國公眾都想利益最大化，對自己哪怕暫時的弱項也難容忍。西方世界的“佔領華爾街”運動和中東的“阿拉伯之春”在形式上越來越有幾分相像，這在幾個月前還不可思議。

　　卡扎菲和穆巴拉克以不同方式離開政治舞臺，但個人命運卻很相似，沒有經歷內戰的埃及，革命後的政治亂象卻一點也不少。這些邏輯混亂的事態顯示了中東的困惑，那裏會不會從“追求民主”向極端民族主義或宗教主義分叉拐彎，各種懷疑很多。

　　西方的動蕩使它隱隱約約的衰退更突出了幾分，也使它更難做世界各國的政治榜樣。西方制度普世性的神話早就在非洲、亞洲一些國家露出疑點，現在它在自己的內部也招致巨大爭議。

　　民主“是好東西”，也是“不可阻擋的趨勢”，經過冷戰結束到昨天卡扎菲被打死，這樣的結論已經可以做出了。同時圍繞民主的內涵究竟是什麼，“一人一票”的選舉會給不同的國家帶來相同的還是不同的政治後果，人類這些年增加了大量見識，思想的突破不斷涌現。

　　民主是針對個人專制獨裁而言的，“一人一票”的選舉政治，只是實現現代民主的第一個相對成功模式。很長時間以來，它被看成了民主的唯一模式，甚至被當成民主的全部。由於“一人一票”後來在很多轉型國家製造了並不少於專制帶來的社會惡果，把它説成是民主本身，顯然是對民主真正內涵的曲解和誤讀。

　　民主不是被用來供奉的，它必須是實用的，能促成社會相互寬容和進步的。即使宗教都在世界各地以及一個國家的歷史縱深中不斷演變，民主不能因為過去的成就，就形成原教旨主義的僵化和絕對。它應當適應世界各國的現實，在民意和權力之間不斷創造新的制度通道。

　　在互聯網時代，沒有一個國家的政權可以做到與人民的意志完全隔絕。與民意互動越好的政權，就會越成功，它的民主性也就越高。世界的民主競賽不是選舉文化的競賽，而應是各個國家真正服務人民並獲得人民滿意度的競賽。

　　“強人政治”不僅在中東結束了，它在全世界也正在結束。各國今後將在追求民主治理的實效，規避它的缺陷和副作用方面開展制度競爭。人類社會治理史或許會拉開全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