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聃

       11日上午，一篇題為《我弟弟被殺了》的人人網日誌開始在網上瘋傳。據日誌描述，長春18歲的高三學生吳天昊于10月8日下午在籃球場打球時，與長春市第二實驗中學高三學生郝志鵬發生口角，隨後，郝志鵬的父母開著奔馳車趕到球場，帶40余人持刀猛砍吳天昊，郝志鵬的父母衝著帶刀男子大聲指揮：“給我打，打壞了我花錢治！”吳天昊雙手被砍斷後被送往醫院，于10月9日上午不治身亡。（10月12日《廣州日報》）

       一次小小的口角與摩擦，竟然引發了持刀圍毆與一起命案，它大概是誰也想不到的血腥結局。郝志鵬父母“給我打，打壞了我花錢治”的猖狂言語，更是促人想起那些類似的慘痛：李雙江兒子李天一囂張打人、河北“我爸是李剛”案以及陜西開車撞傷路人並下車8刀將其刺死的藥家鑫……類似突如其來的傷害，類似對於最基本社會秩序與規則的挑戰，幾乎令每一個圍觀者艱於呼吸。

       我們的艱於呼吸，更在於其中如影隨形的強勢者對弱勢者無所顧忌的傷害：有知情人反映，肇事者郝志鵬的父親叫郝升山，在當地經營一家大型煤礦，在一個煤老闆富得流油的社會語境中，他顯然是一個相對的強勢者。或許正因為如此，郝志鵬的父母囂張到了極點，先是宣稱“我們家有的是錢，新來的公安局長我也能擺平，就是打你。”即便吳天昊雙手被砍斷後被送往醫院，郝志鵬的母親還在炫耀金錢，甚至從包裏拿出錢，對吳天昊的親屬説，“你們要多少錢就開口，我家有錢，不夠我包裏還有”——于其中，我們看不到對生命最起碼的敬畏，赤裸裸凸顯出來的，只有甚囂塵上的金錢可以擺平一切的思維。

       小小的摩擦之下，當所有的傷害都不由分説地發生，這已經是一種無法遏止的追問：是什麼讓一切無視了底線？傷害者的勇氣從何而來？將那些砍刀的輕易揮下歸因于郝志鵬父母的不懂法規，顯然太過於膚淺。更重要的原因或許在於，他們早已經無可自拔地習慣了某種金錢可以“擺平一切”的思維模式，在他們看來，沒有金錢不可以解決的難題與“麻煩”。類似思維的出現並不奇怪：作為一種低技術含量的産業，煤礦開採往往來錢過快，而其中又有著太多權錢交易的黑幕。作為大型煤礦經營者的郝志鵬父親甚至他的一家，或許早已經被這種來錢太快與金錢至上的環境所熏陶，這種環境也衍生出他們金錢可以擺平一切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如此之下，口吐狂言的“圍毆致死”事件發生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那些小小的摩擦背後，其實是無法收拾的人心，與潰敗的價值鏈條。圍毆致死事件的確是一種下意識的發作，然而，它又是僅僅是郝志鵬一家的過錯嗎？置之於更廣的視野，它也是整個社會的罪與罰。不得不承認，我們社會的“贏者通吃”趨勢正在被固化，財富、權力、頭銜，在特定的空間裏，幾乎每一個要素，都可以通吃與大行其道，甚至衍生出對社會規則、道德與人心的侵犯。這樣的社會環境本身並無原罪，不過毫無疑問，它在無意中助長了特權意識與金錢意識的流行，也就不可避免地生長出了“圍毆致死”的惡之花。

       贏者通吃是一條不歸路，也是會互傷害的混亂價值觀——這是吉林“圍毆致死”事件留下的最深刻的教訓。如果贏者不能培育起最基本的敬畏與規則，如果社會不能為贏者提供更具有良性基因的土壤，那麼下一起“圍毆致死”就會並不遙遠。從這個意義上説，不成熟的社會與價值觀下，其實沒有誰是“圍毆致死”事件的圍觀者，它值得我們每一個人省思與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