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圖：蔡華偉

    引 子

    在山西省部分醫院調研期間，記者問及影響醫院發展的最突出因素，沁源縣人民醫院副院長楊慶峰道出了大家的心聲。

    他説：引進高素質人才，難！

    人才困境，正成為影響醫院可持續發展的瓶頸。接受本次問卷調查的院長們，無論是來自縣級醫院的，還是鄉村衛生院的，都無一例外把人才問題列為制約發展的突出難題。

    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人才問題怎麼這麼難，在基層工作的醫務人員基本狀況如何？

    本報記者以問卷調查的方式，對山西省晉城高平市、長治襄垣縣和沁源縣的縣級醫院、鄉鎮衛生院以及農村衛生所的醫務人員進行了探查了解。

    工資待遇——

    比當地職工平均水平低三成

    在回收的60份有效問卷中，41份來自縣級醫院的醫務人員，14份來自鄉鎮衛生院，5份來自農村衛生所。其中高平市和沁源縣各佔34%，襄垣縣佔32%。調查對象平均年齡40歲，擁有大專及以上學歷的佔81%。

    根據調查，60名醫務人員目前的平均年工資為24942元，其中28名醫生平均29683元，25名護士平均20148元，7名醫技人員平均22000元。

    87%的調查對象認為，他們的收入在當地處於中等收入，13%的人認為收入偏低，沒有調查對象認為自己屬於高收入人群。

    他們的自我判斷與官方統計基本吻合。

    山西省統計局公佈的數據顯示，2010年長治市全市在崗職工平均工資33418元，而隸屬長治的襄垣縣和沁源縣醫務人員平均年薪24393元，比當地平均水平低27%；晉城市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40029元，接受調查的晉城市高平市醫務人員平均年薪26040元，比當地平均水平低35%。

    最基層的鄉村醫生尤其引起記者的關注。調查中，高平市的鄉村醫生算上基本補助、公共衛生服務的計件考核，以及基本藥物零差率銷售的補助，月均補助標準在1400元左右。

    儘管收入不高，但是工作並不輕鬆。68%的調查對象認為自己工作強度太大。接受調查的醫務人員中，48%每週工作50小時以上，38%工作40—50小時。而村醫則沒有固定休息日。

    高平市馬村鎮陳村衛生室蘇光鋒説：“農村的事很雜。哪家有小孩出生啦，老人有慢性病啦，都要保持隨訪；有人生病了，也要隨時響應。儘管算不上每週工作7天、每天工作24小時，但是休息時間的確很難保證。”

    山西省衛生廳中醫管理局局長文淵説，“我們希望人才能下沉，但是當前的低待遇，成為基層留不住人才的重要原因。”

    職業前景——

    53%調查對象認為一般

    調查顯示，對於職業前景，53%調查對象認為前景一般，42%表示很有前景，5%的人表示很悲觀。

    待遇低並不是基層難以引進人才的唯一因素，甚至並非最主要因素。調查對象中，68%的人認為與大醫院的同行相比，最大的差距在於業務水平和職業發展，30%認為最大差距在於收入，2%認為在於社會地位。

    比起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大醫院顯然對醫務人員更有吸引力。50%的調查對象認為大醫院有更好的醫療條件，對業務能力和個人發展更有幫助，如果有機會，希望去大醫院工作；36%認為在基層還是到大醫院工作無所謂；只有12%的調查對象更偏愛在基層工作。

    “一個醫學本科生，畢業後在縣級醫院工作10年，多半還是中級職稱。但是他的同學如果到了三級醫院，邊工作邊讀研究生，有機會的話還能跟個名導師，參與重要科研項目。同樣是10年時間，進步不可同日而語。”山西省衛生廳副廳長王峻是醫生出身，很了解醫生的處境。

    他説，“醫生特別看重職業價值，如果業務能力遠遠被甩下，到基層工作是很容易焦慮的。”

    提高業務水平不僅是醫生實現職業價值的需要，更是患者放心到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就醫的基礎。

    近年來，山西省著力提高基層醫生的服務水平。100%的醫務人員每年接受形式多樣的業務培訓，比如請三級醫院專家到基層授課，組織基層醫生繼續學歷教育、赴三級醫院進修等等。

    山西省通過對口支援，提高基層醫務人員素質。2009—2010年，有關部門組織了38所三級醫院對口支援88所縣級醫院；支援醫師兩年內在醫院診治病人70多萬人次。支援醫師對受援醫院的醫生言傳身教，提高了縣級醫院的醫療水平。

    用人機制——

    編制不足，醫院缺乏主動權

    近年來，隨著醫療服務能力的提高和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的普遍覆蓋，基層醫院門急診以及住院人次都出現了較大增幅，衛生專業人員相對不足的矛盾越來越突出。

    同時，縣級醫院執行的編制標準與實際需求差距較大。人員編制不足或結構不合理普遍存在，加上醫院又缺乏人員招聘的獨立主動權，醫院難以錄用足夠合適的在編員工。

    無奈之下，有些醫院招聘合同工與臨時工以緩解人手緊張。但是本次調查顯示，非事業編制的醫務人員平均年收入12376元，差不多只有在編人員平均水平的一半。低工資，沒有穩定的身份，加上職業發展前景暗淡，導致基層醫療機構更難吸引到合適的人才。

    襄垣縣人民醫院現有編制人員204人，聘用人員92人。多年來使用的編制一直是30年前的編制。直到2010年，在上級領導部門的大力支持下，才增加人員編制81人。

    目前公立醫院管理權限分散，多頭管理、溝通不力、問題不少。這些問題在招聘中也多少暴露了出來：“招聘醫生不由醫院自己選擇，而由人事部門代招。”一位要求匿名的醫院負責人説，“代招來的人員沒有執業資格倒也可接受，問題是，居然招聘了不具備參加執業醫師考試資格的，他怎麼能成為醫生？”

    醫院受多部門管理的體制在現實操作中各有利弊。在基層醫改中如何興利除弊？山西省提出了“縣域醫藥衛生一體化綜合醫改”的思路。其中，人才一體化配置將在基層人才“下不去、留不住”的問題上進行積極探索。針對人才不願意下沉到農村的問題，一體化醫改試點計劃以縣為單位對基層醫護人員進行招聘，人員的編制留在縣級醫院，在一段時間內派駐鄉村，而鄉村的優秀醫務人員也有希望到縣級醫院工作。

    “保護醫務人員的積極性，光靠提高收入還不行。縣域內應實現上下流動，讓基層醫務人員看到發展前景。” 山西省衛生廳副廳長王峻説。

    山西縣域醫藥衛生一體化綜合醫改剛起步。效果如何，還有待檢驗。但是至少，積極的探索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