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週末揭幕的北京第二輪春拍相繼落槌，2012年春拍大局已定。縱觀2012年春拍的拍賣結果，除了表明中國藝術市場正面臨的行情調整形勢嚴峻之外，最重要的收穫是打破了前兩年整個拍賣行業所陷入的數字迷思，讓拍賣場回歸理性、回歸價值、回歸價值發現的本義。

　　這裡所謂的數字迷思，指的是中國藝術市場在2009年進入“億元時代”後，業內人士因市場行情的快速飆升不約而同地片面追求成交總額與市場份額的快速擴張。這一方面是出於對藝術市場發展前景過於樂觀的預判，另一方面也是迫於行業競爭的壓力。與此相伴的是各大拍賣行採取種種不規範的做法，導致藝術市場潛規則盛行，其中帶來嚴重後果的就是允許大買家延期付款。

　　這種潛規則對市場的危害是多方面的：其最直接的後果是許多拍品雖然爆出令人咋舌的天價紀錄，卻收不到貨款。大買家的特權，使拍賣場對他們而言已經從現貨市場變成了期貨市場，在市場行情激烈波動的背景下，讓那些大買家多了借助金融杠桿在行情大幅波動中大肆獲利的機會。尤其在快速上漲的行情中，延期付款可以使他們的利益最大化。前兩年儘管藝術市場天價迭出，拍賣成交總額也是連創新高，中國藝術市場的全球份額排名也因此扶搖直上，一兩年裏就被國際市場研究機構與專家從全球第三一步步推高至全球第一，但那些未結清的貨款卻並未因此減少，反而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市場大漲時如此，市場調整時也是如此：一旦藝術品價格達到階段性的頭部，市場轉入下降通道，那些大買家所依賴的金融杠桿失靈，立刻會陷入現金流斷裂的困境，收回那些天價拍品的貨款就更變得遙遙無期了。目前，大拍賣公司中大多有鉅額的貨款未結清。難怪這些拍賣公司紛紛仿傚去年春拍香港蘇富比(微博)的做法，對高價拍品在拍前預收鉅額保證金，防止買家拍後拖延付款。現實的處境迫使他們不得不痛下殺手斬斷這個債務鏈。

　　然而，上述潛規則對市場的危害最大的還是數字迷思帶來的信息失真、輿論誤導：那些也許永遠不會結清貨款的天價紀錄，向市場、媒體和社會公眾發出了錯誤的市場信號，誤導了一些不明真相的新買家，也誤導了一些對行情誤判的老行家，讓他們深受其害。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媒體的推波助瀾，一方面把那些天價紀錄當作轟動的新聞宣揚，另一方面又對拍賣市場採用不是捧殺就是棒殺的嘩眾取寵的態度，要麼用陰謀論、泡沫論竭力渲染藝術市場是“贗品帝國”，要麼就大肆鼓吹一夜暴富、身價百倍的財富傳奇。

　　過雲樓藏書的成功拍賣，正是北京匡時破除數字迷思的結果，也是中國藝術品市場回歸理性、規範與價值判斷的範例，然而即便在今天，仍有媒體把這個凝聚著拍賣公司千辛萬苦、市場各方理性期待、買家與政府理性規劃的拍賣結果，稱為拍賣公司的“豪賭”，可見數字迷思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深入媒體和輿論的潛意識，仍在污染我們的市場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