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劉 有人説你的表現手法更像電影,電影對你的紀錄片風格有很大影響嗎?你喜歡讀些什麼書?
張 當然有影響!它的那種審美,那種樣式。我不看書,但我看雜誌和雜誌裏的小説,這可以了解一下別處的生活。我不看書,是因為我恰恰要打破那些傳統的東西、規律的東西、法則的東西、標準的東西,我遠離那些東西。我會自然去感受,理想主義者特別容易進入感受狀態。一件事情可能對於別人來説不算什麼,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它的不一般。
劉 你拍片子的時候有沒有刻意的指向國際大獎?
張 事實上,它首先要有價值,才能成為國際的。國際關注的也是我們非常現實的東西,但它不是大眾化娛樂界播出的層面,它具有一定的文化信息量。其實這個片子我還沒有送交國際影視節,這個不重要。
劉 你拍的紀錄片常常被認為是比較另類的,而你所在的省級電視臺屬於主流媒體,那麼你在其中的創作空間有多大?
張 我的創造空間非常大。在硬體上都是一路綠燈,尤其是到後來。我沒有任何記憶關於我提出的要求達不到的。湖北臺買的最好的設備,就給我用了。投資上、時間上都是很寬鬆的。弄的我自己都非常緊張,那樣你就更沒有理由不做好了。
劉 在經歷了許多成功以後,你懷疑過自己的超越能力嗎?你認為自己還一直能夠保持現在的這種創造能力嗎?
張 有些人可能一輩子就只有一部片子叫得響。別人説《舟舟的世界》恐怕是你最好的,當時我不服氣,也特別怕人家説這個,就是想爆發,不爆發就沒有辦法。還有題材,你碰不到這些題材怎麼辦?接下來就有一個《英和白——99紀事》,我又找到了不同的開掘方式。每幹一個片子,我就覺得要砸了,就沒有信心了,不爆發了。可是現在來看這個《幼兒園》還可以。
劉 你現在獲得了很多榮譽,這給你的創作帶來了什麼影響?
張 壓力非常大,我一直在絕望之中堅持。拍完了之後就更絕望了,剪片之前就像病了一樣。現在我的心情就平靜下來了,不再感到內疚了。要不然別人給你那麼好的環境,如果做不好,會內疚,而且我也找不到任何客觀原因去推卸我的責任。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退到沒有退路。可是真的每個人他都會有局限性,我就有局限性。或許會有人説,這次我“跳”得不夠漂亮,但是我盡了最大努力了,我心裏也就塌實了。
劉 有人説你特別喜歡較勁兒,是這樣嗎?你是跟別人較勁還是和自己較勁?
張 完全是和自己較勁。跟誰較勁啊?別人跟你不一樣,不構成什麼,我也不會去跟人家比較什麼。
訪談後記
對於一個人、一部作品的解讀,應該是建立在充分認知的基礎上的,否則就是一種自作多情的自説自話。張以慶和他的作品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存在,同時也讓我們想到很多。或許,我們的這次訪談能為一種解讀、一種審視,提供一種認知的途徑。
前日,張以慶告訴我,《幼兒園》已入闈“上海第十屆國際電影電視節”,同時還將陸續參評“中國電視獎”、“中國電視金鷹獎”和“中國彩虹獎”等等。他説,得不得獎對他來説,只是一部作品完成後所附帶的一些結果,已經不是很重要了。在《幼兒園》的反復修改中,他最難捱的一些日子,終於度過了。在惶恐而敏感的狀態中,他終於找到了一種“塌實”,這倒是他感到安慰的。下一部作品,他還沒敢想。
(本次訪談特別感謝蔡曉莉、潘常青、唐丹、周曉梅所給予的幫助)
後補:
◎ 國際評審委員會對紀錄片《幼兒園》評語選摘
2004年6月,第十屆上海國際電視節·白玉蘭獎之“人文類紀錄片最佳創意獎”:《幼兒園》以一種紀實的形式,表達了孩子與成年人之間的關係與影響,既充滿童趣又具有社會內涵,是一部寓意式的紀錄片。
2004年12月,2004廣州國際紀錄片大會·紀錄片大獎:這部影片非常完美地展現了童年生活本身,在這一方面這部片超越了其他所有紀錄片的主題。片中展現了許多精彩時刻,比如警覺、親密、天真,但同時也有天真的喪失。這部片非常清晰地展示了兒童世界是成人世界的價值觀的折射,同時也提醒我們作為成年人的責任。本片風格純樸自然,全世界的每一位觀眾都能産生共鳴。
作者係北京廣播學院電視學院博士生·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