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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齋論畫之——論畫貴自然
張問陶論詩“胸中成見盡消除,一氣如雲自卷疏,寫出此身真閱歷,強如飣餖古人書”用之學畫最為貼切,此詩如醍醐灌頂真切可行。 何紹基亦曾論道此節,雲:“如 飣餖零星,以強記為工,而不思貫串,則性靈滯澀,事理遷隔,雖堆砌滿紙,更何從有氣與味來。”此大國手也,理目尋綱,從性靈中拈出氣與味,可惜無上妙法,盡在無形之中,學子猶隔霧看花,蹣跚學步。
作畫講自然天成,孫過庭所謂險絕之後,復歸平淡之意,詩論有“敢為常語談何易,百煉工純使自然。”用常語求自然,看似簡單,實極難也,能平常則不平常,平常最難,至若能平中出奇,則必為高手。所謂平淡自然都是千捶百煉之後,心態平和,得自然之妙有,非險絕奇鬼之輩所能夢見。
快意齋論畫之——論摹寫
學古人乃習中國畫入門之法,亦六法中之傳模移寫。然學古人者,乾嘉以來,多不得其門而入,後人譏為泥古不化,何為泥古,生吞活剝之謂,此等人毫無眼界,畫無生氣,一味摹古,成為後人之笑柄。
民國以來倡西法,倡寫生,是為破此惡習,以重振畫風。孰知近百年來,矯枉過正,古法盡失,致使中國畫淪為不中不西之兩難境地。今人有識之士力倡傳統,挽此頹風,良苦用心,高天可見。幾年來,學者踴躍,令人感動。予觀夫,大多學古者,尚在圖形揣意之過程,毫端精神,意中佳趣尚在朦朧中。而特立獨行之士卻不乏人,能自抒胸意,意與古會,用筆古拙 ,是感人至深者。
予借乾嘉以來學子之陳年故實,無非給今日之畫壇提出一己之見,以免在徒模形骸上浪費精神,貽笑後人。
快意齋論畫之——論品格
人品不高落墨無法,所謂法者,求諸於形,體現于道,形于一畫,表象萬端,知畫者,見一畫而知其人,是中國書畫魅力所在。
品鑒、評説,眾口一詞,有品則有格,所謂格高句響,乃文藝之要義,沁人心脾,盪漾心胸,或曰豁然心胸,都在一個心字,亦都為一個心字。
品格高下即可定生死,心知其意可以領傳承,無源之流必不能入東海,無本之木決難參青天,生活如此,學問如此,書畫亦如此,故曰吾道一以貫之,學書學畫平常事也,由平常而起,終成不平常之功,水滴石穿,此是理法同源。
佛家有放下便是,人生之經典也,然何為是,是之層次,是之深淺,又如何解得,何時才算解得,嘉德後又如何放,余以為放之法多矣,唯其在悟,悟後便得是處。
快意齋論畫之——論意境
陸機文賦之“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豪氣幹雲,妙筆生花,移來此句入畫圖,應別有一番氣象。余喜讀詩話與詞話,無窮境界變幻之中,説三千大千不為過也。至晚秋登臨,西風斜陽,酒旗斜矗,彩舟雲淡,千古憑高,悲恨相續,又如何畫也。如有畫者必畫影圖形,以求六合。然心中之悲愴誰來解釋。故畫家習文,以求引發,陶冶性靈,變化氣質,故其畫有味,可一讀再讀。余常説黃賓虹先生今日之大熱課題,又不知幾人真正讀懂,又不知幾人不懂裝懂。
讀前人佳作如看好畫,詩中意境天然圖畫,如宋人詞境中暝鴉亂樹,蕭瑟江城,南樓畫角,遠挂殘陽。至若荒亭曠望,殘蟬噪晚,故人難聚,一葉驚秋。縱有生花妙筆,此時此刻只徒剩唏噓,仰天長嘆而已。
作畫宜有感而發,情感互為表裏,白樂天所謂“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秋雲無覓處”,如雲似霧,感惠徇知,揮毫之際情如情出,自得之趣,可曰快哉!
余之論者一家者言,隨書隨錄不成文字,讀文與讀畫同,有哭笑不得之時,不知余之文字如何。
快意齋論畫之——論生氣
生氣難得
倘能氣使筆運,則神采煥然,所以精神專注以氣行筆氣至勢開則一片天機燦爛。
畫有生氣,蓬蓬勃勃觀者神往大有呼之欲出之感非徒取形骸者所能夢到,故生氣不易得。生氣要筆墨精到、生活蒙養、揮毫之時才能氣至神出,方無板刻之譏、無妄下之議。唯其能生,生則活、生則動、生則靈、生則妙;能生則氣至,活畫之法也。
上篇言用筆之法在筆筆分明,亦在筆生發,如無生發之勢,則無筆墨之機趣。在生發之中,生發之時要有激情,故以情發之才有墨趣。一法之用看似簡單,用之在圓而不在方,用之在簡而不在繁,用之在心而不在形,用之在悟而不在知。
所謂圓者,圓融是也,融會貫通是也,圓融如意是也,非僅僅方圓之義。舉一反三,見微知著,法之一也。
在心為心象,在行為形象,此非論孰為高下。形象者為實,心象著為虛, 虛實合則相生,故虛實不可偏廢。脫穎而生,是為智者。
快意齋論畫之——論教育
美術教育從來議論頗多。當年徐悲鴻主持中央大學藝術系時,曾聘張大千先生。先生講三課之後,不復再去,雲不能勝任。而大風堂弟子諸多出類拔萃之輩。如:何海霞、俞致貞、田世光、黃獨峰等,遍佈海內外,雄持畫壇。而中國畫教學,遍觀國內藝術院校,能與之相持者安在哉!燈前月下靜思其由,諸多道理不説自明。
賓虹先生少年時學畫,曾拜謁蕭山倪炳烈,叩請畫法,倪丈不答。賓虹先生自述雲:“堅請”。何謂“堅請”?長跪不起也。是時倪丈方答曰:“當如作字法。筆筆分明。”此乃中國畫之至法,不傳之珍秘也。筆筆分明方能骨張筋隨,氣勢畢至。懸之素壁方有張力。
白石老人九十二歲為老舍先生作《春耕圖》,題詩:“逢人恥聽説荊關,宗派誇能卻汗顏。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慣桂林山。”此詩氣象、境界都非酸腐書生可比。畫界常以此詩論證白石老人勇於創新,此時老人九十二矣?如此口氣,後生小子卻不能用也。豈不知老人幾十年都在前人圈中打轉,甘苦自知。
快意齋論畫之——論筆墨
八大山人以降,墨法之妙首推白石老人。蓋因老人用薄紙,水頭大,揮毫之際沉穩從容,水墨滲暈,自然流暢,絕無造作之嫌,遂開一代風氣,從學者眾多,有弟子三千之説。後之學者,唯苦禪先生與吾師王鑄九先生得其精妙。
寫生之妙在心,觀生之妙在情,落筆之時在意,成畫之時在韻,名家之作大略如此,此非掠影圖形之輩皓首窮年所能夢見。余曾見諸多對景圖形之作,速寫本中尚可一讀,繪成圖畫則一無是處,何也?是寫死者也。更有甚者,速寫之時已經僵死,更何言寫生?
傳世名家皆勝在用筆,無論大屏巨幛或片紙寸縑,觀其筆中之性,諸多感懷油然而生,心神往之不能自已,筆中之生命千載不滅,癡兒賤家雞者不足為怪,夫子曰:不知者不怪也。
古人可為師法者屈指可數,千年來諸家平平,唯有特立獨行、開山立派之人可傳、可立、可學,故世紀百年數人而已。畫壇寂寥與畫壇喧鬧並無關連,現象而已。
快意齋論畫之——論題跋
畫題跋由來已久,以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始,畫中已有題識文字,宋元以後益發為趨勢。由於文人參與,文人畫取代畫工畫,變為畫壇主流,畫中題跋十分講究,論畫論史、詩詞文賦,各擅勝場,明清以至民國蔚為大觀,余常常細品,在或長或短之題跋中,都能做到有的放矢,翰墨中文筆風采如見其人。
畫中題識,不宜使用白話,文字宜簡潔生動,有則長敘,無則短題,切忌無病呻吟,強不知以為知,白紙黑字,遺笑後人。
中之高境界與畫法同,提倡放鬆,有“松而不懈,緊而不僵”之説,此正好為畫法下一注腳。畫法中一味鬆懈,即放鬆無度,十分緊張,即入板刻。如何松、如何緊,松到怎樣才好,緊到如何才對,個人體驗中自有妙趣發生。顧虎頭倡以形寫神,白石老人云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對畫者言,皆為耳提面命之語。今日之畫壇,形無形、意無意,離形太遠,支離破碎,自以為寫意,實為塗鴉,如此境地謀求發展,難矣!亦不知孰之過也。(作者:吳悅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