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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京劇表演,一桌一凳可以變幻無限空間,跟隨人物與劇情之變化而變化。比如,演員手執馬鞭,在舞臺上跑個圓場,劇情中已到千里之外,虛實運用出神入化。演員之演出空間與觀者之無邊遐想共生。演員暢快淋漓之表演,與觀者如醉如癡之共鳴,確是藝術手法絕妙運用。現今不同,京劇中多用布景,背景花裏胡哨,既無想象,又十分促迫,真像四合院中之私搭亂建。不知觀者變為阿鬥,抑或演員變為教師。豈不知“虛實相生”、虛實互換,或虛實互為表裏。如今越做越實,活處越來越少。善於用虛,則處處精彩。前人説實處易、虛處難,用功之處今人多半忘懷。看目前中國畫亦如是,舉目所見令人窒息。
八大山人曾于整紙之上畫一尾遊魚,只此一尾而已,然千里煙波之勢已成,孤獨徜徉之態頓生,無依無助之情立現。此是情、是識、是膽,是虛實之妙,是生活之經典,亦繪事之經典。經典久違,故此感言。
老舍先生曾以“蛙聲十里出山泉”句,請白石老人作畫,老人遂以亂石流泉,泉中數尾蝌蚪順流而下,不畫蛙而令人自生遐想。畫外之意從幾筆遠山中沿溪而出,畫面豐滿,墨塊與線條互用,極盡筆墨之能事。與八大山人遊魚不同,此又一種虛實大法,從千年文化傳統之中,活化得如此神妙。繪事傳承,文化精神,時人當從中領悟幾多。縱觀今日之畫壇,餘音繞梁之嘆,已成絕響,繪事凋零可見一斑。
包安吳曰:“書道妙在性情,能在形質。性情得於心而難名,形質當於目而有據,故擬與察皆形質中事也。”書畫中之神妙不可名狀,故曰難名。書畫中之能事可以歷數,故曰目遇可以辨析。
王右軍作草如真,作真如草,觀蘭亭、十七二帖可見端睨。包安吳雲:“可為百世學書人立極。至若書寫時用意飛騰跌宕、筋搖骨轉、無一筆板刻,然其用鋒潔凈、又悉歸平正。”此言淺意深,座右常記,當有俾益。
康南海一介書生,以公車上書號召天下,成一時之領袖,從者如雲。唯其經學與書法可稱大成。觀其萬木堂藏畫目錄,晉唐名跡,如顏、陸、張、展、荊、關、董、巨;乃至大小李將軍、吳道子、王右丞等等,無所不包。然細審之,則多為贗品,民國時已成笑柄。余嘗自尋解釋之法,卻百思不得其解。以康氏之修為,所著《廣藝舟雙楫》稱譽藝林,讀者無不為其學識所折服,不知其于中國畫緣何一竅不通。縱觀其論述,其一推崇唐宋,因徒見唐宋多鴻篇巨制,高山大壑,精細入微,遂以為好。賓翁所謂唐畫如椎碑、宋畫如緙絲,方是真正懂畫之人。其二推崇西畫,貶斥國畫,是其真不懂畫也。康氏此類言論甚多,勿庸引述。五四時代風氣使然,一時名人大多如此。然以康氏之學識,于中國畫一門,能如此淺薄,實在匪夷所思。余曾從諸多畫壇前輩交遊,于繪事都有見識,成就斐然,只是于賞鑒一事沒有眼光,然不懂賞鑒者終難成透網之鱗。理論上頭頭是道如康氏者大有人在。
書畫鑒賞本應畫家余事,只可惜幾十年之教育,物換星移、人事皆非,能于畫前品鑒優劣、立斷真偽者寥若晨星。更有耄耋老者,不識真偽卻信口雌黃,貽笑天下事小,業界羞恥事大,故有如是説。後之來者,余曾見董壽平先生後人董良達、龍口人范存剛獨具只眼。
眼下美術刊物空前繁榮,國內刊號、國外刊號、甚至於無刊號,令人目不遐接。翻閱之後,其內容大同小異,都是甲刊發罷乙刊發,令人無奈。有數家刊物倩余出一良策。余曰:“無,順其自然。”因為實不易為,做好更不易。講明做刊物要自負盈虧,也就顧不得許多。如問君責任何在?答,只在眼前生存。有心弘揚大法,只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余欲言又止,唯有嘆息。
余曾見許多青年畫家身手不凡,才情膽識俱臻上乘,倘能恪守中正,化古為今,潛心滌慮,默默修為,他日之發展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