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曉輝：中産“奴” 中國式中産

　　這兩年，我一直在為自己的社會階層身份迷惑：我是傳説中的中産嗎？似乎是，因為按照專家以人均收入為標準進行的劃分，我勉強算；又似乎不是：生活中物質壓力重重，內心充滿緊張與不確定感。後來，我知道了，這就是中國典型的中産階層處境。

　　一個典型的中國式中産的二難選擇大概是這樣的：買了房子，工資的一半交了房貸，新買的轎車也不能開了，原本還算輕鬆的生活，完全變了模樣。“房奴”、“車奴”、“卡奴”、“孩奴”……沉重的生活壓力讓他們疲於應付，透支其半生財富。（《人民日報》9月9日）

　　眾“奴”加身，你不承認自己是中産？但專家已經把你劃定為中産了：按照7月份北京工業大學和中國社科院社科文獻出版社聯合發佈的《北京社會建設分析報告》，目前北京中産家庭平均月收入為10007.96元，所佔比例已超過40%，約540萬人，高於23%左右的全國平均水平。（《京華時報》7月18日）這麼大比例的人群已經被專家劃定為中産，讓我不得不重新界定中國式中産的含義：在北京月收入5000左右（其他二三線城市收入數字可以依次遞減），但被房貸車貸孩子成長教育費用套牢，同時因為被死死套牢，惟有繼續搏命卻常常心懷諸多不滿但又如之奈何的群體。對，這樣界定下來，我就是他們所説的中産了。

　　但做一個中國式中産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所以，當我這兩天讀到那則“幸福感與金錢沒有絕對關係，美國學者稱年入7.5萬美元幸福感已達頂峰”（《新華網》9月8日）的消息，我的感覺已經不是僅“辛苦”二字可以形容得清楚的了。在美國，家庭年收入從3~10萬美元都屬於中産階級，年收入7.5萬美元已經屬於典型的中産階級了。但因為沒有被這“奴”那“奴”死死套牢，即便是房價最貴的城市，幾年的時間就可以買下一套讓中國的中産艷羨不已的“豪宅”，幸福，當然像一片徐徐落下的羽毛。但那是落在他們身上的羽毛，而不是我的。

　　但這關於中産階層的對比還沒完，美國總統奧巴馬8日宣佈，在本週內提出為美國家庭年收入25萬美元以下的中産階級永久性減稅計劃，這是美國政府近期提出的一項重要刺激經濟舉措，受惠者達美國98%的家庭。（新華社9月8日）“永久性減稅”，這更讓中國式中産的不幸福感更深一層。中國式中産一直以來就是各種稅費徵收的主力軍，有資料顯示，工薪階層個人所得稅的貢獻率佔到了80%以上，提高個稅起徵點又在爭論中遙遙無期。兩廂對比，何其辛酸！

　　對，按照嚴格的社會學定義，我們絕大部分人都是“被中産”的。從財富、心態、社會地位、政治話語諸多方面考量，中國的中産階層還遠未成熟擴大。但與保護中産、擴大中産人群相悖，你被諸“奴”壓迫，耗費一生；又被上漲的生活成本與無所不在的稅費掠奪財富；但你只能腹誹不已。中國的中産，還未來得及成長，便已陷入被消滅的境地。這就是非典型中産，中國式中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