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聖祥

       “五一”小長假已落下帷幕，但公眾對我國第一條高速公路上海滬嘉高速公路5月1日起取消收費的消息仍在高度關注。數據顯示，全國收費公路累計投資總額為3.65萬億元，債務總餘額尚有2.32萬億元。“國家何嘗不想全部取消收費站？”交通運輸部一位多年從事收費公路研究的負責人苦笑著説：“如果不收費，就要由財政來出資歸還。我們曾多次與財政部門溝通，但財政拿不出2萬多億元錢來。”（5月3日《羊城晚報》）

       對於收費公路，公眾一直抨擊的是收費過多過高過亂，一方面收費公路所佔比例奇高，財政投資佔全國公路建設投資總額的比例逐年下降；另一方面，不僅很多早就不該收的仍在收，收費金額用於還貸比例也非常低，違規轉讓、超期收費之類亂象更是異常普遍，以至於高速公路上市企業已成最暴利的行業。此外，大多數人其實從未想過“全部取消收費站”的問題，更未奢望過，因為這既不是現實也不符合理性；可是，交通部官員卻突然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並在這個極端的語境裏對公眾質疑做了看似無懈可擊的回應。

       是啊，我國財政收入雖然已經達到十萬億的規模，可是要一下子拿出五分之一來實現“全部取消收費站”，肯定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基本的常識；因此我很詫異這位交通部官員竟然表示“曾多次與財政部門溝通”——如果這的確不是騙人的，也許只能説交通部不諳常識。然而，“國家也想全部取消收費站，但沒錢”的句式，表達效果卻出奇地好：既彰顯了交通部為民謀取免費公路福利的“拳拳之心”，更加貌似無懈可擊地回應了社會質疑。不過，理性的公眾並沒有因此而“感激涕零”，因為這純粹是一個偷換概念的把戲，“全部取消收費站”原本就是一個將公眾質疑極端化的偽問題。

       我們會發現，“國家也想……但沒錢”的句式，簡直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衛生部可以説“國家也想全民免費醫療，但沒錢”；教育部可以説“國家也想全民免費教育，但沒錢”；發改委可以説“國家也想全民免費使用成品油，但沒錢”；電信局可以説“國家也想全民免費上網打電話，但沒錢”；甚至瘋狂漲價的旅遊景點也可以説“我們也想全民免費旅遊，但沒錢”…… “國家也想……但沒錢”，於是就像一個卸責的大筐，什麼樣的東西都可以往裏裝；什麼樣的公眾質疑遇到這個筐，都會瞬間被化解于無形。

       的確，收費公路過多收費標準過高，都與財政投入不足緊密相關，要兌現“96%公路將不收費”的承諾，必須從加大投入開始確保公路姓“公”。然而，被質疑最多的各種收費公路亂象，更是因為監管部門長期疏于管理，致使搶劫式暴利成為收費公路的常態。在負責任、高效率的管理之下，每一條收費公路，其實都要有一本核算清晰、經過審計而且完全對外公開的明白賬，修建成本是多少、貸款成本是多少、運營成本又是多少，每年的實際收費情況怎樣，年年審計年年核對，一旦收費還清並保證合理微利就必須停止收費。像現在這樣，給它一個收費年限就甩手不管，甚至超過年限繼續徵收也無不可，收費公路怎能不亂？

       在“國家也想……但沒錢”的句式下，任何問題似乎都成了無解的難題，公眾除了被迫理解之外，就只能是繼續忍受。因此，我們必須打破這個推卸責任的大筐，不讓它成為一種流行。納稅人已經盡到了納稅義務，再向納稅人哭窮卸責是沒有道理的；更何況，如果三公經費能少用點，國企利潤能多掏點，貪污腐敗能遏制點，花錢效率能提高點，也不至於總到民生領域就喊“但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