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下午，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項目管理中心，就短道速滑隊內訌事件召開第二次全體會議。圖為王濛（右）雙手纏繃帶與周洋一同參加會議。 中新社發 富田 攝

　　中新網北京7月30日電 題 從王濛到李娜：中國“個性冠軍”之惑

　　記者 劉通

　　王濛曾説過，最喜歡劉翔躍上領獎臺的樣子。因為那樣“夠霸氣、有個性”。

　　她是中國冬季奧運會衛冕第一人，胸前挂著四枚沉甸甸的奧運金牌。她也是短道速滑隊中有名的“刺頭”，曾因公開指責總教練而一度被除名。如今，她又被曝出“酒後毆打領隊”的醜聞。有媒體分析，這次事故的性質之惡劣，幾乎讓她瀕臨退役。

　　源自個性的自信和張揚，成就了王濛在冰場上的輝煌。但當她從默默無聞到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當冠軍的“霸氣”逐漸變質為“傲氣”時，面對如此巨大的落差，究竟要如何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個性”是把雙刃劍

　　體育運動從來不缺乏激情。它在讓比賽更具觀賞性的同時，也讓選手們自身變得更有攻擊性。因此，所謂冠軍的“個性”，必然是一把充滿矛盾的“雙刃劍”。

　　“她就是有啥説啥，從不隱藏自己的觀點。”曾常年跟蹤報道冰雪運動的老記者梁學增如此評價王濛。“她性格很像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小時候不僅天賦過人，犟脾氣也同樣過人，敢和男孩子打架。”

　　王濛的犟脾氣還體現在訓練時的“狠勁”上，這也成就了她的輝煌。剛進體工隊時，王濛是年齡最小的隊員。但在平時的訓練比賽中，她不但每個環節都要高標準、高質量地完成，還不願輸給其他隊員。有時練久了，冰刀和雙腳都凍得粘在一起，很難拔下來。有隊員吃不了苦選擇退隊，但王濛卻一路咬牙苦練，一路滑成了世界冠軍。

　　但若是換個角度考慮，“犟脾氣”的另一面就是“頑固”和説話時口無遮攔。據媒體報道，不服判決的王濛曾在場上肆無忌憚地挑釁裁判：“以後你判我王濛時得看著點！”在今年體壇風雲人物頒獎盛典上，王濛更是上臺張口就説出“感謝國家……”。此前，隊友周洋因沒有先感謝國家遭批，被記者問及是否故意而為時，王濛一句話又嗆得在場的人啞口無言：“我上臺時先感謝了CCTV。”

　　同樣，直率過了頭就只能稱之為粗野無禮。2006年，李琰剛剛被請回國內執教短道隊。當時的王濛已經拿過都靈冬奧金牌，驕傲的她並不待見這位新教練：“你是奧運冠軍教練，我也是奧運金牌選手，咱倆都差不多。”這句話曾讓兩人的關係一度十分緊張。

　　在近日曝出的王濛醉酒打領隊事件中，也可窺見這位冬奧冠軍的性格一角。總局冬季中心的聲明中稱“王濛及部分隊員未按隊伍規定時間返回駐地，在領隊進行批評後，王濛等隊員情緒失控，致使領隊等人被打，駐地設施被部分損壞。在此過程中，王濛的雙手被玻璃劃破，已在第一時間接受治療。”

　　耍酒瘋、砸玻璃、打架鬥毆，外號假小子的王濛確實幹出了“爺們”的做派。但是，性格外露不意味著彪悍潑辣，重情義不代表可以目無紀律。遺憾的是，王濛的“個性”似乎也傳給了短道速滑隊的隊員們。

　　在麗江鬥毆事件中，是短道速滑隊員喝酒喧嘩在先。這次和領隊王春露爆發衝突，也是因為隊員們喝酒晚歸，甚至還有人幫王濛一起揮拳對付領隊。這讓人們不禁懷疑：這究竟是一支在冬奧會上團結一致、披金奪銀的現代運動團隊，還是一個只懂哥們義氣、靠喝酒吃肉聯絡感情的“江湖門派”？對此，身為隊長的王濛實在難辭其咎。

　　“個性”冠軍並不全是“刺頭”

　　有才華、叛逆、成績出色，這幾乎成了“個性冠軍”的標簽。這張名單中，還包括被曝出曾和前男友私奔的蹦床奧運冠軍何雯娜、嚴重違紀被開除回省隊的世乒賽新科冠軍張繼科。但是，有一位也曾飽受爭議的運動員卻跳出了這條“個性定律”，她就是李娜。

　　1982年出生的李娜，可謂是王濛的“同齡人”。同樣是少時成名的她，在出道之初就展現了自己的天賦與能力。但在02年亞運會之前，作為中國網球隊核心的她卻突然宣佈退役，跑到了華中科技大學與男友姜山一起讀書。這讓公眾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湖北妹子的“叛逆”。

　　經網球中心主任孫晉芳的勸説，重新回到賽場的李娜依舊不改“刺頭”本色。在05年中網被淘汰之後，她開口炮轟國家隊體制，語驚四座。

　　幼年喪父、性格倔強、敢在球場上吼球迷“閉嘴”、大罵老公的李娜，就像是她胸口紋著的那朵玫瑰般“帶刺”。她和王濛有很多相似之處。無論是成就、名氣，還是因為“個性”而遭受的挫折，兩人幾乎是如出一轍。

　　但現在，人們記住的是李娜捧起大滿貫金盃後成熟的笑容和流利的英語致辭，還有她和老公姜山溫馨的愛情故事。而因為接連惹出鬥毆事件、形象一落千丈的王濛，正準備在近期召開發佈會，向公眾解釋她惹出的一系列麻煩。

　　為什麼境遇相似的兩人，結果會如此不同？

　　有媒體報道，在短道隊麗江打架事件遭曝光後，王濛曾訴苦説：“能不委屈嗎，我拿了4塊奧運金牌了，可以急流勇退，可是我回來了。我回來不是為了把自己名聲搞臭的，委屈歸委屈，可以壓在心裏，最終我們隊好了，拿了金牌，這些就不算什麼了！ ”

　　每個人都有個性。但比起為自己的訴求而發聲的李娜，王濛的“個性”，明顯已經過了界，更像是恃寵而驕、恃金牌而驕。

　　原因：管理不善 修養不足

　　在問出“為什麼”之前，首先應當正視的一個事實是：“80後”、“90後”已經成為了中國運動員的主體。他們個性鮮明張揚、渴望被教練尊重、希望在場下擁有自己的生活。

　　在這樣一個新老交替的時期，碰撞和摩擦在所難免。近年來，運動員與教練員發生衝突的事件時有發生。6月份，年輕的國青男籃曾集體上“血書”兵諫籃協，要求撤換打罵隊員的教練范斌就是一例。作為在傳統“家長式”管理模式下成長起來的范斌，認為“打是親罵是愛”，隊員也應該無條件地聽從指揮。

　　放眼體育界，採取老式管理的隊伍也比比皆是。國字號足球隊每逢大賽集訓期間，隊員都要上交手機、電腦，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絡。以作風嚴謹著稱的乒乓球隊也曾頒布“戀愛禁止令”，不允許隊員談戀愛，理由是會影響成績，國手王皓、馬琳都曾被“棒打鴛鴦”。

　　隨著時代的進步，曾一度被視為雷區的“禁令”也在逐漸放鬆。教練與運動員之間注重溝通，強調人性化管理，這些都是擺在管理者桌面上的課題。但在“麗江衝突”後，曾發佈聲明稱要“好好整頓，好好教育運動員”的中國速滑隊，卻爆出了更令人震驚的鬥毆醜聞。究竟如何管理“個性冠軍”？這已經成為了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

　　如果説落後的管理模式是外因，那麼“個性冠軍”們的自我修養就是更重要的內因。運動員長期從事專業運動，很少有時間接受文化教育。當王濛揮拳打領隊、砸玻璃之時，她雖然仍是一名奧運冠軍，但在個人修養上，她卻已經走下了“領獎臺”。

　　反觀同為“80後”明星運動員的姚明、劉翔，還有之前和王濛境遇相似的李娜，他們的成就絕不會在王濛之下，但健康的形象和良好的口碑卻遠非後者能及。要説不同之處，也許是頻繁征戰職業聯賽的經歷，磨練出了他們的責任感、危機感和職業習慣。至少，他們懂得榮譽來之不易，也更懂得如何約束自己的一言一行。

　　源自個性的自信和張揚，固然能帶來金燦燦的獎牌。但若是在賽場之外不知提高自己的素質，仍將成績置於規則之上，關於“個性冠軍”王濛的疑惑和爭議，則仍將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