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武隆縣趙家鄉。雨夾雪，我們穿著厚厚的防寒服，依然冷得直跺腳。

　　這裡距山下的武隆縣城約60公里。武隆縣法院法官聶源岐、王玉，又一次離開有熱空調的辦公室，來到趙家鄉新華村大坪社五隊。他倆都帶著一本《民情日誌》，日誌記錄著他們走村串戶收集到的民情民意。

　　四個子女在福建

　　14日，聶源岐、王玉到大坪社，就是要化解一起家庭糾紛：82歲的熊婆婆賭氣不吃“受氣飯”而獨自生活，而她與兒子的糾紛鬧到了當地鄉政府、司法所。

　　一條簡易公路通上山，泥濘的道路打滑。無奈，大家棄車步行。海拔升高，山上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一幢老舊的農房傳出狗叫聲，房子一頭走出一位矮瘦的老嫗，問：“你們找哪個？”原來，老人就是82歲的熊婆婆，她生育了7個孩子，現有五子一女，均各自立家。其中女兒和3個兒子，舉家遷往福建或在福建打工。因為跟子女的矛盾，熊婆婆多次找了鄉政府，快鬧到對簿公堂的程度了。

　　老人住的這間屋子也是廚房，角落裏隔了一個小空間供她睡覺。屋子的另一頭，住著四兒子一家。一個眼盲的婦女倚在門邊，耳朵留意著老人這一頭的動靜，她是老人的四兒媳婦。

　　電燈也捨不得用

　　雪下個不停，屋外很冷。熊婆婆用衣袖抹了抹長條凳，讓大家坐。法官故意到隔壁她的兒子處端來火盆，生火取暖。

　　老人自言自語：“他們炒肉，舀點過來給我，都不進我的屋。我有肉就吃點，沒得就不吃，不要他們的。”

　　和法官們圍著火盆，熊婆婆一直説著和子女們鬧矛盾的雞毛蒜皮小事，並堅持要和子女們分開生活。兩位法官勸説了一個多小時，老人終於説出了獨自生活的原因；“我不想吃他們的受氣飯。”

　　6年前，丈夫去世後，她就在黑黢黢的屋子裏生活，電燈也捨不得用，去年一年才用14度電。

　　買個包子想換肉吃？

　　房子旁邊的豬圈裏，老人還養了兩頭豬。“他們（指兒子兒媳）都不準我養，説我哪天累死了都沒人曉得。我説，死了就死了，不要你們管。”

　　“你年紀大了，他們是關心你，説明還是孝順你的。”王玉勸説。

　　“你是不曉得喲。”熊婆婆説，她有一次趕場買回3個包子，走到房子另一頭四兒子的屋子外，準備把包子給孫子。四兒子家正在炒肉，“他們説我想去吃肉，故意拿個包子過去。”

　　“大家都是説氣話，你不要跟晚輩生氣啊，你要原諒他們。”法官説。熊婆婆的大兒子也還住在村裏。法官通過當地小組長，聯絡上了老大。老四從自家搬來根長條凳，坐在火盆邊，沒跟老母親打招呼。她那個眼盲的媳婦，也站了過來。

　　法官勸到夜幕降臨

　　情況已經很清楚：這家人個性都很強，要面子，敏感，母子間因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很僵。老人逢人便説兒子兒媳的不是，後輩覺得委屈，不給老人好臉色。

　　聶法官坐在老人身邊：“娃兒炒肉，端一碗來給你，説明他們還是很孝順的噻。”熊婆婆也只有一個字：“是。”

　　3個小時，取暖的柴火添了好幾次。夜幕降臨，這起訴前的調解，終於有了雙方冰釋前嫌的跡象。

　　“老人家，你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説兒子兒媳的不是，你是長輩，要原諒晚輩。”王玉説。熊婆婆很爽快：“要得。”

　　“你們沒得事的時候，多來跟老人家擺哈龍門陣。孫子孫女這些，也多陪一哈老人。”法官給黃守鞏、黃守根兄弟建議。

　　“要得。”兩兄弟第一次如此爽快地答應。最後，母子們終於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