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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偉長:力學報國此身輕(組圖)

發佈時間:2010年08月06日 10:3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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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錢偉長逝世

一九三五年清華大學畢業照。

2007年,錢偉長重返母校無錫市蕩口中心小學。

  2010年7月30日,著名力學家、應用數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錢偉長在上海逝世,享年98歲。消息傳來,人們不禁慨嘆。至此,中國科學界的“三錢”——中國航天之父錢學森、中國原子彈之父錢三強、中國力學之父錢偉長已經悉數與我們別離。雖然“三錢”巨星隕落,但其一生追求知識、不懈進取、獻身科學、報效祖國的精神之光永存,足為後世景仰,並召喚後生追隨。謹讓我們在向錢偉長先生最後道別前,追憶其生命往事,探詢他98年的心路歷程,珍惜他給我們留下來的精神瑰寶,並祈願這位可敬的老人在另一個世界不再操勞,真正享受安寧。

  1 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選擇

  人生的大幕,由選擇開啟。

  讓不少當代青年困惑的是,報考大學填寫志願時,不知自己該學什麼專業,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學。19歲的錢偉長對此卻格外篤定。他那一腔青春熱血,被1931年“918”事變中日本侵略軍攻擊瀋陽的炮火點燃。中學時代,他原本是一位典型的“偏科生”,以中文和歷史兩個科目分別100分的優異成績,考進清華大學歷史系。受叔父錢穆(歷史學家、國學大師)影響頗深的他,本該成為一代文章大家。“我還記得當時的語文題目是《夢遊清華園記》,我寫了一篇賦,45分鐘450字,出題目的老師想改,改不了,一個字也改不了。後來他給了一百分。歷史題目是寫二十四史的名稱、作者、卷數,我一點錯誤都沒有,又是滿分。”但在國家與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危難之際,錢偉長毅然決然地執意要改學物理專業,目的只有一個——振興中國的國防軍事工業,從而增強中國軍隊的戰力。

  “我要學造飛機大炮!”——錢偉長這個戲劇性的對於所學專業的激情選擇,當然很難被冷靜的清華物理系的系主任吳有訓(中國近代物理學奠基人、教育家)所接受。而不接受的理由很簡單卻很確鑿:錢偉長大學考試物理試卷上的得分是可憐巴巴的5分,數學、化學兩科成績加起來也不過20分,而英文則是0分。面對這樣一份高考成績單,別説吳有訓教授,就是任何一位大學老師都會相信,錢偉長不是一塊兒學理科的料。特別值得強調的是,清華大學的理工科課堂基本上是用英語講授,這就使錢偉長這位英語“文盲”學生面臨更艱巨的挑戰。但報國心切的錢偉長渴望迎接一切挑戰,不懼馬革裹屍,何愁幾門功課?為了説服吳有訓教授收他為弟子,他聽從了一位同窗的勸告,針對吳教授心軟的特點,每天對吳教授軟磨硬泡。

  “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選擇。”——沒有人能對這樣的選擇無動於衷,更何況有那樣一個特殊的歷史背景。吳教授給了他一個短暫的“試用期”,要求他在1年內將考試成績提升至基準線以上才得“留用”。

  常人實在難以想象從考試成績5分起步學物理,從0分起步聽英語課程,並在清華這樣一所儘是嚴師高徒的高等學府裏讀書,會是怎樣一種尷尬、窘迫與煎熬。若不是心裏常念——一個四萬萬人口的民族面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境,恐怕沒有哪一個稚嫩的書生能夠承受此種艱辛。為國家與民族生存而戰所激發的生命活力,使在入學時僅有1.49米身高的、孱弱的錢偉長展示出性格中偉岸、倔強的一面。“物理上了7個禮拜,測驗一塌糊塗。我當時也有點兒害怕,我怕學不好,學不好就不行了。那就拼命,拼命學。每天早晨5點到科學館去背書,可是華羅庚已經先到背完了。我在物理系呆了4年,我物理學得很好,變成了全班最好的學生。”

  1935年,錢偉長不僅成為物理系研究生,還獲得獎學金,跟隨導師——吳有訓教授做稀土元素等的光譜分析,並從導師開門辦學的教育理念和方法中獲益。吳教授鼓勵學生提高自學能力,為拓寬知識面,鼓勵他們心“有”旁騖,適當選修其它外係課程,也提倡教師在不同學校流動兼課,還邀請英國、丹麥等國家的物理學家來清華講課。這為錢偉長日後提出中國高等教育要打通“四堵墻”的理論做了鋪墊。

  國難當頭之日,男兒發奮之時。

  回首100多年的近現代中國歷史,有多少中華好男兒以報效國家為使命——魯迅棄醫從文為的是(文學)救國,而錢偉長棄文從理也為的是(科學)救國,還有軍事救國的實踐者、在《國防論》中首次提出抗日持久戰理論的蔣百里、教育救國的力行者陶行知、工業救國的實業家范旭東、農業救國的先驅者費達生、體育救國的倡導者張伯苓、美術救國的藝術家徐悲鴻、音樂救國的作曲家聶耳和冼星海……所有這些有志青年一生事業的選擇,都是遵從一個神聖的目標——祖國的需要。

  2 親愛的祖國,我怎麼能對你説“不”

  當時,要為國家“學造飛機大炮”,出國留學是必須的。要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突然爆發,錢偉長等22名“中英庚款會”公費留英學生所乘客輪在香港被徵用為戰爭物資,他的留學生涯就應該從1939年算起。之後,這些深感國難深重的留學生,又拒絕登上計劃在日本國土停靠的留學客輪,將護照拋進黃浦江而使留洋再次擱淺。直到1940年8月,錢偉長等才乘坐“俄國皇后號”郵輪抵達加拿大。9月的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迎來了自1827年建校以來的首批中國研究生。

  在多倫多大學深造期間,錢偉長在獲得應用數學博士學位的同時,其學術成果也為他贏得世界聲譽。他的導師是原籍愛爾蘭的辛吉教授。辛吉教授作為英國皇家學會會員,為躲避德軍空襲而在此任教,創建了北美第一個應用數學系。係內教授因費爾得,則是愛因斯坦的大弟子,專著有《物理學的演化》等。錢偉長在與導師辛吉第一次面談時就碰出火花,雙方驚喜地發現兩人都在研究板殼理論,即彈性力學基本理論具體應用到板殼結構中的一種工程簡化理論。辛吉教授認為,他本人的研究所得——“宏觀方程組”,與錢偉長的發現——“微觀方程組”,兩種理論的表述方式雖然不同,但其實質等同。於是,錢偉長融合兩種理論寫成一篇論文——《彈性板殼的內秉理論》,並被收入馮卡門教授文集。

  錢偉長的這篇文章在當時受到世界力學界、數學界和愛因斯坦的關注,奠定了他在美國科學界的地位,而且影響深遠。1982年,在上海舉行的一次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大會執行主席蓋拉格教授向與會者介紹錢偉長時,依然不忘其歷史功績:“錢教授有關板殼統一內秉理論的論文,曾是美國四十至五十年代應用力學研究生必讀的材料,他的貢獻對以後的工作影響巨大。”

  1942年,錢偉長由加拿大來到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噴氣推進研究所,與錢學森、郭永懷一起,在有“世界導彈之父”之稱的馮卡門教授的指導下做研究工作,主要從事火箭的空氣動力學計算設計、火箭彈道和地球人造衛星軌道計算方面的研究。1946年,他與導師馮卡門合作發表《變扭的扭轉》,成為國際彈性力學理論的經典之作。

  關於在美國的這段經歷,人們談論最多的是,一個創意曾得到英國戰時首相丘吉爾的讚賞。當倫敦遭受德軍導彈威脅的時候,丘吉爾向美國請求援助,而馮卡門教授主持的研究所受命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正在此投入火箭和導彈設計試製工作的錢偉長,通過仔細研究德軍導彈的射程與攻擊目標後,發現其火箭大多由歐洲西海岸發射,而落點在英國倫敦東區,這説明德軍導彈的最大射程只在這個有限的距離之間。因此,他提出,在倫敦市中心地區佈置多次被導彈擊中的假象,誘使德軍相信不用調整導彈發射地點也能擊中目標,從而使倫敦的要害部位得以保全。英國接受此建議,並有效實施,德軍始終被蒙在鼓裏。戰後,當愛好寫作的丘吉爾撰寫回憶錄時,用感激的口吻説:“美國青年真厲害!”——應該是中國青年真厲害。

  1946年,錢偉長從洛杉磯起程,回到了他立志科學救國的母校——清華園。他要向那些曾經和他一樣一心報國的熱血青年們傳授知識,培養比自己更好的學生,更希望繼續搞科學研究。教授的生活雖然清貧,但學術研究富有魅力。一般教授一個星期上6堂課,他卻講17堂課,且沒有一點兒怨言。

  兩年過後,“1948年,錢學森從美國回來了。他來看我,看我很可憐。那時工資是15萬金圓券,只能買兩個暖瓶。叫我怎麼過日子?回國之前,我在美國的年收入是8萬美元。錢學森説,美國特區研究所還希望我回去。我當然不想回去,可是那時的艱苦讓我的生活與科研都發生極大困難。於是我到美國大使館註冊,辦簽證。好多問題,我都無所謂。簽證官問我:你信什麼教?我説我沒教。他説不行啊,沒教在美國人看來,你是無教之徒,是野蠻人。後來他説這樣,你填孔教。最後一條,我填不下去了,講中國和美國打仗的時候,您忠於中國還是美國?我當然忠於中國了。我是中國人,怎麼能忠於美國?我就填了一個‘NO’,我絕不能賣國。結果就因為這個,他們不讓我去了。”

  科學無國界,但科學家有自己的祖國。

  錢偉長説:“這一點是毫不猶豫的,我是忠於我的祖國的。”

  我們相信,一個不忠於他自己祖國的人,是不會忠於任何人的,當然也不會忠於理想以及對理想的追求。

  錢偉長義無返顧地在美國簽證上寫下的一個“NO”,仿佛在告訴我們他的心志,也是做人的準則: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也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之下,面對自己的祖國,一個人是永遠不能説“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