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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面]入殮師(20120610)

發佈時間:2012年06月10日 22:3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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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入殮師季爍紅

    一座城送別一個人。平凡的吳斌,不平凡的感動。

    杭州市民:驕傲,自豪。吳斌,好樣的!

    他為吳斌做最後的儀容整理,讓英雄乾乾淨淨上路。

    給他做好的話;對家屬是安慰,對死者也是安慰。

    他是有27年從業經歷的入殮師。

    人活著的,要有生活品質,死了的人也要有死亡品質。

    她是90後的首批職業入殮師。

    當初我爸我媽很反對;他們説你學這個,給人笑死;這麼臟的東西,以後怎麼嫁人。

    一個特殊的職業,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一面?

    大一,剛進去的時候;那時候他們跟我講哪哪有詐屍;萬一哪天畢業工作,給死者化粧,眼睛睜開了,我會不會嚇暈了。後來想想,父母可能是對的。

    一個特殊的群體,有著怎樣不為人解的苦惱?

    其實挺累的,我已經兩年沒有參加過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會,學了這個行業。

    記者:為什麼沒有參加呢?

    季爍紅:我覺得會給他們帶來晦氣吧,最起碼在他們觀念改變之前

    走進入殮師的世界,體驗生命最後一程的尊嚴。面對面,古兵專訪新老兩代入殮師。

    中國網絡電視臺消息:吳斌,這名48歲的普通司機,在這一週,感動的是全中國。他在1分16秒之內,所作出的一切,也被人們反復回放。

    5月29日,滬宜高速公路陽山路段,吳斌駕駛著大巴車。突然一個重物擊碎窗戶,砸中吳斌腹部和手臂,導致其三根肋骨被撞斷,肝臟被擊碎。而就在此時,吳斌強忍劇痛,鎮定地完成換擋、剎車等一系列安全操作,將車緩緩靠邊停好,開啟雙跳燈、打開車門,安全疏散旅客。24名旅客安然無恙。但最終,吳斌卻因為傷勢過重,而離開人世。

    今天,整個杭州只有一位司機,

    今天,所有的事情連同西湖的水光都只是乘客,

    今天,司機用生命把客車停靠在歲月的寧靜裏,

    今天,離開的是死亡,留下的是責任、愛和偉大的平凡,

    今天,叫吳斌。

    在送別吳斌之時,一位浙江詩人,寫下的詩歌,表達著人們對他的尊敬。而杭州,也把最高的待遇,給了這位普通的司機。萬人送別,甚至很多外地人士,專程趕來。而在追悼會的舉辦地,杭州殯儀館,也派出了國內頂尖的入殮師許康飛,為吳斌做最後的儀容處理。

    為了表示對於吳斌的尊重,在開始化粧之前,入殮師許康飛特意換了一身乾淨的服裝。而為了遮蓋面部的青紫色,許康飛打了兩次粉底。最後,為吳斌打上了一條紫紅色的領帶。入殮師許康飛説,只是想讓吳斌乾乾淨淨的上路。吳斌,帶給了全國感動。也帶來了人們對於生命尊重的啟示。今天的《面對面》,我們就來走近入殮師這個特殊的職業,來感受這種對生命的尊重。

    許康飛,這位53歲的入殮師,軍隊退伍之後,1985年來到杭州殯儀館。27年過去,如今他是國家一級防腐整容化粧師、中國殯葬遺體特殊處理小組組長。曾飛赴海地、青海玉樹等地,為我國在海地地震中犧牲的8名維和英雄以及玉樹地震災區做義工而不幸遇難的黃福榮進行遺體防腐整容。

    記者:像你的工作強度,一般一天為多少逝者化粧?

    許康飛:回家去還沒回來,有四個人一共做了86個,穿衣、化粧、整容,美容美發,非常非常緊張,在路説全部是跑步。

    記者:一天要工作多少小時能做那麼多?

    許康飛:實際就是8個小時。

    記者:這樣的強度很緊張。

    許康飛:很緊張很緊張,體力都要很好,不是很好的話都吃不消。

    記者:包括汶川地震、青海玉樹這些地震,還有大的事故現場的處理,應該都是很急的任務,而且都是不太好完成的。

    許康飛:是的。一個是遺體的形態難以恢復,家屬吵得很厲害,比較難,都是很難處理的。當時就儘量努力,儘量做好。

    記者:你內心會生氣嗎?

    許康飛:生氣、委屈的時候都是有,沒辦法。

    記者:在這個行業裏做了這麼長時間,到今天你怎麼看待你從事的行業?

    許康飛:我現在覺得我們這個行業很需要,沒有這些人在這裡做不行的,特別是碰到有些大的事故,家屬肯定很悲痛,如果你還不幫他做好,換句話説,人活著的,要有生活品質,死了的人也要有死亡品質。

    記者:是生命最後的尊嚴。

    許康飛:是的,生命最後的尊嚴。如果很難看的樣子,死了的人就沒尊嚴了,活著的人也接受不了那個樣子。如果做好了,家屬看了之後,心裏也就舒服了,事故就好處理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27年的從業經歷,被人稱作國內首屈一指。但入殮師這個特殊職業帶來的壓力,從許康飛入行開始,就如影隨形。

    記者:做這個行業,在很多人眼裏來看的話,是一個特別讓人有隔閡的行業,您有這種感覺嗎?

    許康飛:這個是的,確確實實是這樣的。

    記者:那時有什麼問題?

    許康飛:首先,年輕人找對象,人家不喜歡,

    記者:您當時找對象的時候遇到這種麻煩了嗎?

    許康飛:我找對象的時候還是遇到了。我找對象的時候,我愛人他們單位裏,開始像我丈母娘他們倒是沒什麼,但是他們單位裏反對。

    記者:為什麼?

    許康飛:因為我老婆當時是團支部書記,在單位裏還是比較重視的,搞技術的。後來他們那個單位知道之後,他們廠長就不同意,我老婆又喜歡我的,他叫我老婆不要找我,我老婆不聽她,她單位不要她,給她施加壓力。我老婆,汽車電氣上面有一個總開關,是她跟另外一個人發明出來的,他們廠就靠這個東西發展壯大的。因為她等於技術上非常重要的骨幹,不要她是嚇唬她的,最後不成功,因為她是不可缺失的人才,所以他們廠長、副廠長、工會主席一起到我們單位來鬧,把我丈人叫來鬧過兩次,為這個事情,搞的這個樣子。

    記者:最後怎麼又在一起了?

    許康飛:我老婆一定要跟我走,她媽沒辦法,後來單位真的不要她了。

    記者:她不忌諱這個行業嗎?

    許康飛:我老婆她不忌諱這個行業,她是浙江大學自動化專業畢業的,是本科畢業生當時。

    記者:後來你們倆怎麼走到一起的?

    許康飛:她那邊叫她出來,他們單位不同意,就到我這裡來了,好像家裏,他們廠裏施加壓力之後,有一些看法,反正就跟了我了。

    記者:她不避諱你這個職業嗎?

    許康飛:她沒有。

    記者:她怎麼跟你講的?

    許康飛:當時怎麼講的,她對這個職業沒什麼反感的。

    記者:但是平時在工作中,包括在生活中,當有一些人有避諱的狀態出現的時候,你們內心會怎麼看?會是一種什麼心態?別人很避諱你,別人這種態度,你內心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許康飛:反正也是很不舒服的,出去辦事情,還是經常會碰到的。

    記者:內心不舒服,怎麼去排解?

    許康飛:也沒辦法,怎麼排解呢。

    記者:自己承受?

    許康飛:嗯。

    日本電影《入殮師,曾經感動了無數人。一位失業的大提琴手,因生活所迫,從事起入殮師職業。家人的不理解,社會的歧視,以及自己的煎熬,最終隨著對於生命的尊重,被一一克服。而許康飛的經歷,似乎也與此類似。

    記者:但是那麼多人對這個行業會有不穩定的情緒,為什麼你堅持這麼久?

    許康飛:我,怎麼説,其實我也稀裏糊塗的到現在,我當時進來也並沒有想在這裡做那麼長時間,做著做著,實際上沒有好的地方去,沒有好的工作做好,就在這裡做下來了。真是有合適的環境,我可能早就走了。我剛開始儘量的時候,我在這裡最多幹三四年就差不多了。

    記者:當時分配你到這個單位做這項工作的時候,你內心排斥過嗎?

    許康飛:還是有排斥。

    記者:你當時怎麼想?

    許康飛:當時工作找不好,先做一段時間看看,以後再換。

    記者:第一次進到這個環境,做這份工作的時候,你當時的心態是怎麼樣的?

    許康飛:當時的心態,我倒還好,因為我打仗也打過,傷員、烈士我都背過,遺體我倒不是怕。不過晚上需要值班,晚上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害怕,背脊上發毛,還是有這種感覺,開始的時候還是這樣的。

    記者:在中間有沒有想過轉行或者放棄?

    許康飛:想過,多次想過,但都沒走成。想還是想的。

    堅持下來的許康飛,如今的常説的話之一,"帶給逝者最後的溫暖和尊嚴,就是對生者最大的寬慰。"如今,到他這裡來學習的新人很多。

    記者:你有沒有擔心在這個行業將來後繼無人,沒有人從事這個行業?

    許康飛:以前像我們領導方倒是擔心過,因為我們早的時候來,有很多人來看了看就走了,有的住了一段時間再走,領導怕沒人做,進來的人跟他們合同簽好,規定好不能走人。

    記者:這些年你帶過多少學生,還記得嗎?

    許康飛:一年下來有好多,像今年上半年大概有20個。

    記者:每年帶那麼多學生,最後會有多少學生還繼續在這個行業從事這個工作?

    許康飛:我這裡來的都到單位裏,現在這裡還有一個,學生基本上都在這個行業裏,畢業出去之後不在這個行業的人也不少,最後由於各種原因,最後不在這個行業裏做了。

    "這是老師傅們打出來的空間。"這是一些新人,對於入殮師這個行業的評價。而隨著時間發展,如今的實習者,已經有了90後的身影。在這其中,有一個叫季爍紅女孩,給許康飛留下的印象頗深。

    記者:小季在這裡實習了多久?

    許康飛:一個月。

    記者:時間並不長。

    許康飛:時間不長,但是那一個月事情特別多,各種疑難雜症她都碰到了。

    記者:你稱之為疑難雜症,為什麼這麼稱呼?

    許康飛:因為正常遺體,基本上人家都會做。人家不願意做的,高度腐敗或者頭沒有了,破了了,爛了了,鼻癌,半個臉爛了,都屬於疑難雜症,別人都不願意做。

    記者:你當時對她的印象怎麼樣?

    許康飛:她一個膽子比較大,再一個我感覺也比較積極。

    記者:你怎麼感覺出她膽子很大?

    許康飛:因為多數情況下,高度腐敗的,我做的話人家都不敢看,都跑了,她還來跟我一道做,拍照,照片。所以我感覺她膽子大,一般人家看到這種情況,人家都跑了,一個是很臭,再一個,看著也很害怕,不要説高度腐敗的。

    記者:我採訪她説第一次來你們這樣的環境,她內心還是有點恐懼。

    許康飛:我看她那個樣子,雖然有些恐懼,但是應該比一般人膽子大的多了,近距離地跟我一起工作。

    在採訪許康飛的過程中,能感覺出他的不善言辭,也能感受到這個行業帶給他的壓力,以及成就感。而90後,入殮師,這兩個關鍵詞,連接到一起,迅速的吸引了人們的關注。於是,我們也找到了季爍紅,來聽聽新一代的入殮師的心聲。

    22歲的季爍紅,目前還是大二學生。這位來自浙江麗水的女孩,還有一年,就將從湖南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殯儀係畢業。目前,她和另外的3男6女,10個標準的90後在浙江嘉興殯儀館內的一家禮體中心見習。媒體將他們稱作大陸首批90後職業入殮師。但這樣的一個新興事物,目前受到的社會反映很冷淡。

    記者:平時這兒也沒什麼事?

    季爍紅:平時,因為現在他們還是不怎麼接受,有些人覺得價格高了,有些人覺得沒有必要,都最後一程了,乾脆直接火化就可以了。

    記者:其實我們挺佩服你們的。

    季爍紅:佩服我們年輕選擇這個嗎?其實還好,可能他們説的,90後個性,真的出於很有個性,才會選擇這個。膽子都挺大,很大。像我當初實習的時候,那時候剛接觸,剛面對那些陌生逝者,杭州殯儀館化粧室裏面,頂上面,天花板上有四盞燈,剛好我站在中間,自己的影子會變成四個,我那時在想四個影子哪兒來的,我看到之後就跑掉了,嚇到了,怎麼有四個影子。後來我師傅跟我説,你有沒有看到上面有四盞燈,給你照出來的,是這樣的。後來在那邊實習的時候,我爸爸媽媽也跟我説過,逝者在入關之後,師傅給他蓋上棺材之後,不要站在邊上,如果影子被燈光照進棺材裏面的話,自己命會被蓋掉什麼的,命會縮短,我被他們説的嚇的,後來想太假了這樣,我不相信。命會短,影子被照到棺材裏去。

    記者:我覺得你現在談這個話一點都不忌諱。

    季爍紅:對,不忌諱,一點不忌諱,幹嗎要忌諱?

    記者:在這種環境下,看到你的笑臉很特別。

    季爍紅:怎麼特別?

    記者:不是一個非常讓人感覺到心情壓抑的地方。

    季爍紅:沒什麼好壓抑的,

    膽子很大,又有過實習經歷的季爍紅,似乎已經習慣了殯儀館的環境。但很多人依舊好奇,她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一個職業。

    季爍紅如何選擇這一行?

    記者: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專業?

    季爍紅:這跟我的經歷有關。因為2008年那年,我家裏兩個親人去世;

    季爍紅:當時我奶奶死了;後來表哥去世;兩個都不是正常死亡,一個是生病,一個是車禍,兩個都走的很不漂亮,面部猙獰,可能對這個世界抱著無限的留戀吧,很不好看。那時我就想辦法,我知道我奶奶,剛生病我能夠給她救活過來多好,那時候我想當醫生。後來表哥去世,傷的很嚴重,頭部已經全部爆開了,都是老殯儀館,又是鄉下,沒有給他們很好的處理,只是給他隨便包一下,直接就放進棺材,到時候就直接火化了,沒有進行正式一點的給他處理,沒有讓他能夠正常一點。發現生命真的很微妙,人去世之後真的很可憐,因為他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給自己洗澡了,沒有辦法讓自己乾淨的離開了,他其實很渴望,只能説是我們活人去做,別人都不願意去做,只能我們去做了。

    記者:當時這種情景,還有這樣一种經歷帶給你的影響是什麼?

    季爍紅:那時候想當醫生,我當時不知道有這個專業。當時我知道有殯儀館,但是不知道我可以進到這個,根本沒有想過。那時候畢業之後,有一些新聞報道發出來説長沙民政學院,90後也有從事這一行業,那時候我覺得還有這個行業,覺得很奇怪。

    記者:奇怪什麼呢?

    季爍紅:我覺得年輕人去做這個,不害怕嗎。

    記者:你也有擔心?

    季爍紅:對。

    記者:但是這種擔心沒有影響你的選擇嗎?

    季爍紅:沒有影響。我之前有問過學校的學長,我問他們這個行業恐不恐怖,他説不恐怖,跟死者打交道其實就是在積德行善,做好事。他們告訴我,有四個專業,有設備、防腐、服務、陵園設計。防腐整容挺不錯,因為我以前化學成績很不好,我喜歡搞化學藥劑,防腐,防腐劑那些東西我很喜歡。

    在決定了想要學習殯儀專業之後,季爍紅卻遇到了來自家庭的強烈反對。

    記者:你一個女孩子要選擇這個職業,意味著什麼?將來畢業的話。

    季爍紅:我知道。當初我爸我媽很反對,我跟他們説,他們説你學這個,給人笑死,人家孩子學出來都當老師,當官的,你學出來搞這個,這麼臟的東西,以後怎麼嫁人,還這麼説。

    記者:父母的態度,是不是重新思考父母的想法?

    季爍紅:那時我就滿足他們了,我當著他們的面選擇會計,因為浙江填報志願是五個一起填的,他們不要我出省,讓我在浙江,我全部選了浙江的學校,第一志願、第二志願填的全是會計,滿足他們的心願。但是我們提交系統最後一天,我就把志願上面改成了現代殯儀技術與管理。

    記者: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突然做這種改變?

    季爍紅:我選擇的,一定能夠好好做下去,我做會計,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絕對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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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入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