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2.5治理已被北京市列為本年度必須完成的“頭號”實事工程，治理效果的好壞甚至將直接影響官員的升遷。治理的決心不可謂不大，但好壞的依據是什麼？當然很重要的是各監測站點的數據。那麼這些監測站點的佈局是否合理，監測體系的科學性又如何呢？

　　家住中關村的王女士一直想搬家。孩子剛滿周歲，她總擔憂，中關村所在的海淀區僅有“北京植物園”、“北部新區”和“萬柳”三個空氣質量監測子站，即使這些監測點的空氣質量達到了“一級”（空氣污染指數“API”)

　　我國城市環境監測位點少、覆蓋面不足

　　PM2.5是指直徑小于或等於2.5微米的細顆粒物，也被稱為入肺顆粒物，是形成灰霾天的主要物質。

　　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馬軍跟王女士的看法一致。馬軍説，國際城市的空氣質量監測點位通常較多，以倫敦為例，僅PM10(直徑小于或等於10微米的顆粒物)的監測點就有103個。此外，巴黎、香港等國際城市均監測並公佈道路兩邊地段的空氣污染狀況。

　　“我國城市的環境空氣質量監測位點設置雖然也能反映整體環境質量狀況，但監測位點少、代表性和覆蓋面不足，監測項目、監測網、測點數目和位置設計不能滿足重點區域人體健康影響暴露評價的需要。”馬軍説，儘管與發達國家的城市相比，北京市的環境監測站較少，但與國內其他城市相比，還是處於“領先”位置。

　　北京市環保局公佈的材料顯示，在1984年，北京市完成了空氣質量監測系統的初期建設並投入運行，當時有8個空氣質量自動監測子站，主要分佈在當時的城八區。2000年至奧運會前，建成了27個環境空氣質量自動監測子站，分佈在全市各區縣。

　　據統計，北京約為16410平方公里，大倫敦城約為1577平方公里，倫敦面積不到北京的十分之一，而環境監測站的數量近乎北京的4倍。“美國洛杉磯城約為1290平方公里，共有37個大氣環境監測子站。此外，如有一個監測子站污染超標，那就表示全城市超標，並非用一個所謂的全市平均值來衡量的。”環境諮詢師安雪峰説。

　　監測站“調整”“人為”提升“藍天”數

　　安雪峰認為，不但環境監測站數量越多越好，更不能人為地“調整”或“抹去”污染嚴重地段的環境監測子站。

　　安雪峰引用北京市政府公佈的文件和統計數據，從1998年至2005年末，北京環保局計算每年“藍天”數及空氣中污染物年均濃度、日平均濃度一直是基於7個監測站(當時的昌平“定陵”是作為空氣質量較好的“對照點”不計入統計)的監測結果。2006年起，北京市監測子站的佈局發生了兩次大調整。第一次調整，把污染較嚴重的前門和車公莊站雙雙從國控站名單內移出，列入18個市控站，國控站擴充到9個，相對偏遠的西城萬壽西宮、西城官園和海淀萬柳取而代之；2008年開始的第二次調整中，前門站和車公莊站在監測子站名單上完全消失。

　　據《1998年北京市環境狀況公報》，在非採暖期，前門站的總懸浮顆粒物(TSP)為355微克/立方米，該污染數據在北京市8個國控站裏排名第四；名列第三的是車公莊站，為424微克/立方米。在這兩個監測子站消失前的最後一次監測數據發佈中，前門站的污染指數達99，位列所有監測子站之首。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環保人士告訴記者，北京等城市除了“調整”污染較嚴重的環境監測點，還在郊區縣生態環境較好的地區增設監測點。“總懸浮顆粒物和顆粒物PM10體積較大，容易吸附在闊葉植物上；相比較而言，PM2.5體積較小，植物的吸附效果弱一些。在植物園或植被覆蓋較好的地方設立空氣監測站，確實能獲得較好的空氣數據。”

　　北京街頭最常見的樹是國槐。據研究人員測算，一個月時間內，單片的國槐樹葉大約可吸附粉塵0.0018克；如果是一棵胸徑20厘米的中等國槐，平均每月吸附的粉塵數量大約在710.88克；在成片的國槐樹林裏，揚塵量要比普通草地大約少40%。

　　該説法也吻合北京市的環境監測數據。據北京市環保局網站公佈，“2月23日12時—2月24日12時”各監測子站的“空氣質量狀況”均為“良”。在海淀區，“北京植物園”監測子站的空氣污染指數為67，低於“北部新區”和“萬柳”的75；而植被覆蓋更好的密雲水庫、延慶八達嶺的空氣污染指數分別為62和59，為全市污染數的“最低點”。

　　據北京環保局公佈的數據，在2011年，北京市共收穫了286個“藍天”，與2010年持平，北京市已連續三年“藍天”數比率穩定在全年的78%以上；其中，一級天數74天(佔20.3%)，同比增長39.6%，創歷史最好水平。“藍天”是空氣質量達二級或好于二級天的通俗説法。

　　安雪峰認為，正是這些調整，“人為”地壓低了污染物濃度，增加了北京的“藍天”數。

　　規範粗放，調整“合法合規”

　　據環保業內人士稱，在全國，通過空氣質量監測點位的“調整”來“改善”環境數據、“增加”“藍天”數並非罕見。由於國家《環境空氣質量監測規範》等規定比較“粗放”，這種調整也是“合法合規”的。

　　記者查閱了國家《環境空氣質量監測規範(試行)》(國家環保總局公告2007年第4號)，要求“監測網的設計，首先應考慮所設監測點位的代表性。”而國家環境空氣質量評價點的點位設置“相對均勻分佈，覆蓋全部建成區”，“建成區城市人口多於300萬，建成區面積大於200平方公里，按每25—30平方公里建成區面積設一個監測點，並且不少於8個點。”

　　《規範》還比較“概念性”地要求，“環境空氣質量監測點位的設置具有較好的代表性，能客觀反映一定空間範圍內的環境空氣污染水平和變化規律”；“監測點應盡可能均勻分佈，同時在佈局上應反映城市主要功能區和主要大氣污染源的污染現狀及變化趨勢”……

　　目前，由於公眾對改善空氣質量，特別是降低的PM2.5強烈要求，北京等城市也在努力進行調整。除北京市2012年擬辦35件實事中，治理PM2.5作為“頭號“實事進行辦理外，還在《關於貫徹落實國務院加強環境保護重點工作文件的意見》提出：今後所有有關環境質量的指標，如PM2.5改善情況、污染物總量控制等都將納入各級政府績效考核，決定著政府領導幹部的職務升降。

　　北京市園林綠化局造林營林處處長蔡寶軍説，作為北京市治理PM2.5的重要措施，在3月份天氣轉暖後，將正式啟動20萬畝平原綠化工程，北京林木綠化率將達55.5%，通過植樹造林來改善城市的空氣質量。

　　誰拖了PM2.5減排的後腿

　　本報記者 李禾

　　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闞海東告訴本報記者：“從全國而言，PM2.5的第一來源是化石燃料的排放燃燒，第二是機動車尾氣排放。在大中城市中，機動車尾氣排放已成為空氣污染的主要來源。”

　　據環境保護部發佈的《中國機動車污染防治年報(2010)》，機動車排放的一氧化碳(CO)和碳氫化合物(HC)超過70%，氮氧化物(NOx)和顆粒物(PM)超過90%。其中，柴油車排放的氮氧化物接近總量的六成，顆粒物(PM10和PM2.5等)超過九成以上。

　　“重型柴油車是大氣顆粒物的主要污染源，冒黑煙的都是柴油車，對人們健康的影響也很大。使用清潔油品對減少污染排放，降低城市大氣中的PM2.5，提高環境質量非常重要。”環保部機動車排污監控中心主任湯大鋼説。

　　中國環境科學院移動源污染控制室副研究員岳欣説，為減少機動車污染，據《我國柴油車排放標準和柴油標準》，2011年1月1日，柴油車應執行國四排放標準，該標準已如期實施；7月1日供應的柴油實施國三標準。但由於國內石油公司沒有按期提供合格的國三標準的油品，環保部宣佈，暫定改為今年7月1日對重型柴油車實施國三柴油標準，緩期一年。

　　“機動車污染減排有兩方面，一是油，提供合乎標準的清潔的油；二是車，要提高機動車排放標準，供應合乎標準的機動車。目前我國急需解決的就是油品質量滯後的問題。”湯大鋼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