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多所大中專院校被指強制學生“農轉城”

　　從8月15號開始，重慶市統籌城鄉戶籍制度改革在全市範圍內正式施行。重慶大手筆推出的兩年300萬、十年1000萬的農民進城計劃。然而，近期不少學生向中國之聲反映，重慶理工大學、重慶工商大學、重慶師範大學等多所大中專院校學校強制擁有重慶農業戶籍的學生轉為城鎮戶籍，部分老師表示，如果不轉戶籍，將不能申請以獎學金、助學金，沒有畢業論文發表權，甚至將被學校勸退。

　　不轉戶口就別讀書了？

　　小陳是重慶市涪陵區的一個農村孩子，今年9月份考入重慶工商大學，城市裏的大學生活讓他倍感新鮮有趣，十一假期一過，他趕緊回到了學校，沒想到，那個週末，這個農村娃兒就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小陳：老師就找我們，説學校要求必須轉戶口，如果你們不轉戶口就別讀書了。

　　擁有農村戶籍的大學生必須把戶口轉為城市戶籍，要不然“就別讀書了”？老師的話讓小陳震驚不已，小陳今年18歲，剛上大學就面臨轉戶口的難題，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老師一次次找他談話，情勢越來越急。

　　小陳：然後昨天又喊去談話了，老師就説，現在政府的政策就是要求我們強制必須轉了，我喊他拿文件出來，他又拿不出來。我現在很困惑，他要求我們必須馬上轉，逼得很急，我説我想在家裏轉戶口，他寧願請假給我回家，也説必須這兩周把戶口轉了。

　　不轉戶口就不能申請獎學金、助學金，就沒有畢業論文發表權？

　　小陳的遭遇並不是一個個例，劉琳是重慶師範大學大三的學生，由於家境貧困，她每年都申請助學金，但是，老師上周告訴她，如果不轉戶口，就是不支持國家政策，就不能申請助學金和獎學金，甚至沒有畢業論文發表權。

　　劉琳：現在這個情勢逼得我們也沒法。如果不轉，就沒有畢業論文發表權，國家的獎學金、助學金也不能拿。第一條，不支持國家政策，就被刷掉了，沒有這個權利了。我們就必須被逼著轉了。説是95%都要轉，我們一個同學更慘，他們那個區縣都給他們轉了，再給他説。

　　學生反映，在重慶多所大中專院校，轉戶口成為申請獎學金和助學金的先決條件，如果不轉為城市戶籍，農村大學生甚至會被退學。

　　重慶電子工程職業學院的學生小王：輔導員就叫我們必須轉戶口，他説不是自願，是必須的，他説上級政府説必須，自願就是給你講一下政策，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轉。堅持不轉的話，助學金、獎學金都沒有，貧困補助也沒有，畢業都不推薦你，畢業證也可能有問題，讓你(考試)不過，不過的話就沒辦法拿畢業證，全是原話。説是上級安排，政府這樣説的。如果你不轉戶口的話，就是和國家政府作對，勸你退學。你不上這個大學的話，就不用轉戶口。

　　老師稱實屬無奈，“上面給了指標”！

　　據學生反映，同樣的情況幾乎發生在重慶所有的大中專院校，重慶大學、重慶交通大學、重慶醫科大學、重慶理工大學、重慶師範大學、重慶工商大學、重慶郵電大學……農村學生為什麼必須轉為城市戶籍？學校的立場是什麼，在推動這件事的過程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一些拒絕“農轉城”的重慶學生搭建了一個網絡交流平臺，每天在網上交流各自學校“農轉城”的最新動態，他們評選出了在組織學生“農轉城”工作中態度最為積極的幾所學校，重慶理工大學位列其中。

　　學生陳夢最近最頭痛的事情就是“農轉城”，她聽父母説，農村的家裏近期可能會有徵地，所以，她不願意轉為城市戶籍。作為班裏僅剩的幾個還沒有“農轉城”的學生，她三天兩頭就會被老師約談，老師告訴她，“上面給了指標”，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陳夢：老師也是裏外不是人，也沒辦法，上面給了指標，一定要每個學校都要95%以上的學生都要轉，老師也沒什麼利益，這是一個任務必須要完成，我們老師也説了，這轉戶口跟他的工作表現都是挂鉤的。

　　重慶理工大學宣傳部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農轉城”確實是教委佈置下來的工作。

　　工作人員：比較敏感這事兒，各個學校都在做這個事兒，也是教委佈置下來的工作，是政府行為，也不是我們學校或者其他學校單獨的行為。

　　重慶理工大學：老師為了學生好，作動員時感動流淚

　　然而，重慶理工大學宣傳部部長朱軍説，他們並沒有收到上面要求學校開展戶籍制度改革的文件，也沒有所謂的“農轉城指標”存在，學校純粹是自願動員學生轉城市戶籍，是為了學生好，甚至有的老師在做動員的時候，都流下了眼淚。

　　朱軍：老師對這個事情跟學生談心都談哭了，這是重慶市委市政府的一項惠民政策，我們學校肯定要支持。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重慶理工大學宣傳部部長和工作人員各執一詞，在重慶市戶籍制度改革過程中，到底有沒有所謂的“農轉城”指標？記者在重慶市政府網站和重慶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網上找到了兩份文字材料。

　　重慶市10月底中職學校和高校農村籍學生轉戶率總體達到95%以上

　　重慶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廳主任陳和平在全市戶籍制度改革工作推進會上的講話全文顯示，“要完成今年150萬人的轉戶目標任務，每天轉戶1.24萬人，目前的轉戶數量距離全年的目標還十分遙遠，工作十分艱巨。要完成今年的年度目標任務，農村籍大中專學生等四大重點群體是關鍵。今年10月底前，中職學校和高校農村籍學生轉戶率總體達到95%以上，年底全面完成轉戶目標任務。”

　　重慶市委教育工委書記、市教委主任彭智勇9月15號在重慶市農村籍大中專學生轉戶工作推進會上的講話再次印證了95%的轉戶目標，全文顯示“按照目標進度，10月底前，全市農村籍學生轉戶率總體達到95%以上。”同時，“建立市對區縣、區縣對學校、學校對院係的工作督導機制，定期或不定期地對農村籍大中專學生轉戶工作進展情況進行督導檢查。把轉戶工作完成情況納入區縣教委、高校和中等職業學校年度考核。對工作推進快、措施實、效果好的單位和個人予以表彰，對領導重視不夠、工作推進不力的單位和學校將在全市範圍內予以通報批評。”

　　自願不等於自由，尊重不等於放任？

　　記者查詢了重慶市政府出臺的《關於統籌城鄉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其中戶籍制度改革基本原則第二條，是“自願有償”。

　　然而，在重慶市委教育工委書記、市教委主任彭智勇9月15號在重慶市農村籍大中專學生轉戶工作推進會上的講話中，在對轉戶工作不積極的學校進行點名批評後，他強調，在農村籍大中專學生的進城轉戶工作中“我們必須統一思想認識，確立‘自願不等於自由，尊重不等於放任’的觀念。”

　　重慶市戶籍制度改革被稱為破冰之旅，力度之大、範圍之廣，將成為幾十年來我國戶籍制度改革規模最大、配套制度設計最完善、影響最深的一次實踐。然而，95%的轉戶目標，使得部分學校發生了被指強制學生“農轉城”的鬧劇；而‘自願不等於自由，尊重不等於放任’的態度，也值得人們更深的思索。中國之聲將持續關注這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