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中的

　　燁　泉

　　據《中國青年報》4月9日報道,“河南省漯河市一房管局副局長持槍毆打記者案”有了新進展,這位叫牛豪的副局長是否持槍無法認定,但幾個被打“記者”的真實身份卻開始浮出水面。據稱,這幾名被打者很有可能是假記者,是借違規項目來敲詐牛豪的。

　　看來,查清一支槍的真假比查清一夥人的真假要難多了。但是話説回來,即使這夥人真的不是記者,即使他們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敲詐,也不能改變事情本身的性質,這位副局長的問題遠比幾個小騙子的問題嚴重得多。24歲榮升房管局副局長,違規開發別墅建設項目,看情形將敗露就帶手下毆打舉報者,所有這些令人驚詫莫名的行為之所以會發生,根源都在於權力的濫用。幾個小騙子玩玩心眼,耍耍手段動搖不了國家的根本；而一些官員公權私用,一手遮天,把國家的利益變成私人的財富,巧取豪奪,還變著花樣的想把水攪混才是一個國家真正的危機。這就好比小偷偷出了貪官,到底是小偷更無恥,還是貪官更可恨,每個人心裏都會有自己的一桿秤。

　　其實事情很簡單,如果這幾個人真是假記者敲詐,或是有個把真記者借職務之便行敲詐之實,該怎麼處理法律早有規定,司法也早有判例,不用別人替他們操心。但是,他們的罪行卻絲毫減輕不了那位副局長的罪行。事實上,這位副局長對自己行為的性質是非常清楚的。據報道,因為這個違規的別墅項目,他不止一次地受到“敲詐”,但每次他都忍了,花錢買了平安,這次他是沒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氣,所以才有了今天這種兩敗俱傷的局面。不知他現在作何感想,也許在拘留所里正獨自品味“衝動是魔鬼”這句名言,但作為旁觀者更感憂慮的是這一事件所暴露出來的基層權力生態環境以及由這種生態環境所導致的惡性生物鏈的存在。

　　這些年來,遊蕩在各地的假記者或者是涉嫌濫用記者新聞報道權的人很多,但真正暴露出來的卻很少,説得嚴重一點,這些人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産業。他們憑藉著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記者”身份,四處遊走,他們有著敏銳的嗅覺,對國家法律政策和公眾注意力的把握程度遠比一些整天忙於吃喝應酬、跑官要錢,無暇學習充電的官員們準確得多。而且他們多半是“組團採訪”,即使是敲詐也敲詐得明目張膽、聲勢浩大。甚至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也真的可以公開發表一點東西,讓被敲詐者即使知道他們是騙子也不敢小視他們的能量。但這些人歸根到底只是寄生在不健康社會肌體上的寄生蟲,以社會中的腐敗和病灶為食。他們是整個社會食物鏈中最奇特的一環,就好像蒼蠅逐臭一樣,沒有社會中那些骯髒、腐敗的東西,沒有那些病灶與病毒,也就沒有他們生存的土壤。如果在某個時期、某個地方,他們的行動異常活躍,他們的生存異常亢奮,那恰恰説明了彼時彼地社會肌體嚴重受損。

　　看清了這一點,我們也就能明白,與其和這些騙子小丑們浪費精力和時間,不如真正下決心剷除社會的腐敗和病灶。基層權力的家族化、個人化,公共權力的私利化,給了這些小丑們充分的表演舞臺,讓他們的膽量越來越大,敲詐屢試不爽。所以,當我們的一些媒體和評論者在追問這到底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鬥爭,還是一場狗咬狗鬧劇的時候,不妨再多問自己一句,這有那麼重要嗎?還是不要讓這種所謂的“揭密”掩蓋了問題的本質,干擾了人們的判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