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杓

　　前有“虎媽”、“狼爸”，最近又出來一個“鷹爸”，説的是江蘇南京的一位家長讓自己四歲的孩子在零下十三度的雪天裏裸跑。仔細看了對鷹爸的採訪，發現鷹爸父子的故事很有戲劇性。據鷹爸描述，這個小孩是早産兒，先天體質較差，甚至可能有腦癱危險，為了訓練其意志，增強其體質，他給其設置了一系列堪稱嚴酷的教育計劃。然後，這些聽上去讓我們成年人都要咂舌的嚴酷計劃取得了巨大成功，經過培訓的孩子不僅完全看不出早産兒的痕跡，而且很多方面的發展都要優於正常兒童。更讓廣大家長羨慕的是，據鷹爸稱，他曾請台灣一家權威的智商測試機構對其子進行測試，結果發現其智商潛力高達218。一個先天素質極差的孩子，通過非正常教育，獲得超過牛頓的智商以及強健的身體，這就是整個故事的邏輯，跟所有市面上賣得好的育兒經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這個故事有一個雪天裸跑的噱頭讓人得以看下去。接下去的情節就比較老套了，這位鷹爸表示自己這幾年在對其子精心教育之餘還編輯成了一本幼童教育書籍──《忙爸爸懶爸爸育兒心經》，此書即將由國內某出版社出版。

　　沒有證據表明這位鷹爸是在炒作，只是這些情節太像炒作了。不過，我不大關心鷹爸是否炒作，我主要覺得有意思的是“狼”“虎”“鷹”這三個詞。“狼”“虎”“鷹”代表的是叢林世界和飛禽世界最能生存的禽獸，拿來作為人類生活的隱喻，這些詞代表的是競爭性、攻擊性，他們在話語上的流行其實暗喻著現實：人們普遍有叢林中生存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逼迫人們從現實出發學會接受叢林規則。實際上，流行書攤上常見的書籍就是《職場叢林規則》《學習狼的生存智慧》之類暢銷書，成人世界的殘酷導致這類書籍流行還能理解，但還是很難想象，類似于“狼”“虎”“鷹”之類的詞會出現在兒童教育類書籍上。我不懂兒童教育，但是有一點應當是共識，教育應該是培養兒童逐漸養成一種文明，無論是講究禮儀的中國傳統文明，還是講究法規制度的現代文明，教育的目標應當是朝著文明的方向，而叢林規則正與之相反，它強調的是目的論，強調的是自我的生存，所有的行為和手段都圍繞目的來。

　　叢林規則的盛行當然有其現實的無奈，但從兒童教育就開始灌輸叢林規則絕非好事。今天很多人討論兒童教育問題的時候，討論的主要議題是“孩子太寵了不好”、“孩子就要打，打了才能出成績”、“孩子小時候一定要有個特長培訓，這個社會沒個特長怎麼混”、“怎麼也要讓孩子進個重點高中，以後就算自己不行他那些關係網還擺在那”，這些議題常見於中國人討論孩子議題的場合，但是所有議題不管是支持孩子要“嚴管”還是“寬教”，不管是讓孩子做什麼，多數人慣於從自己的現實立場出發，從功利角度出發，就像“狼”“虎”“鷹”爸媽們，他們讓家長們真正心動的無外乎就是一家四個小孩兒三個考上了北大，一個四歲小孩兒智商218（真不知道這個智商測試有幾分真），除此之外，那些育兒經裏真正有“文明”養分的還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