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趙學敏先生在位於北京遠大路金源時代購物中心東首六層的中國生態書畫院，舉辦了他個人的書法作品展。看過的人，都覺得不錯。

        一月上旬的一天，由我出面邀了十來位文學和書畫界的專家朋友，到生態書畫院雅集，看趙學敏書法，品武夷山岩茶，可謂“茶香縷縷墨香濃”。書法是趙學敏從他近二、三十年的大量創作中精選出來的二百餘幀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如《奧運賦》、《道德經》、《意臨于右任書孫過庭<書譜>>>等巨幅作品，也有型制短小的中、小楷作品；書體以行、草為主，亦間有楷書與隸書。茶，則是質優品高的大紅袍。武夷山曾是趙學敏主政南平市時的轄區，乃風景名勝之地，那裏的摩崖、碑石上留有他不少的墨跡，一如他稍後曾主政過的福州市。所以，文友、畫友、書友雅集，賞評他的書作，用來小助談興的茗品，當然也就非武夷山大紅袍莫屬了。

       歷史上與書法有關的雅集，最有名的當然是東晉時官居右軍將軍的王羲之在他的家鄉會稽山陰蘭亭舉行的“修禊”雅集了。那次雅集，被王羲之稱之為“群賢畢至，少長鹹集”，到場的名士有孫統、孫綽、謝安、支遁等41人。流觴曲水，飲酒賦詩。遊宴結束後，編了一本詩集，王羲之為詩集寫了序。這就是著名的《蘭亭集序》，不僅是雄視韆鞦，澤被萬世的書法史上的神品，而且也是散文史上不可多得的聖品和逸品。千餘年來《蘭亭集序》作為不刊的書法範本，不斷被歷朝歷代的書家，臨摹著，書寫著，傳承著。趙學敏的第一個獲得大獎的書作，就是在方毅的督促和指導下自書的《行草蘭亭序》。這個作品的原件，也在他近期書展中顯眼的位置挂了出來。

       應邀欣然光臨生態書畫院趙學敏書作品鑒雅集的諸君是：鄭欣淼、王巨才、范迪安、閻綱、周明、邵大箴、王春瑜、李炳銀、王必勝、李一、趙立忠，加上趙學敏本人與何西來、共計13人。雖人數僅及當年蘭亭雅集規模的三分之一弱，卻也比于右任先生晚年在台灣所邀集的修禊雅集人數稍多。大家都是忙人，有人還是公務在身，從別的會上請假過來的，所以到場的先後頗參差。無論到場早晚，都由趙學敏像導遊或講解員似地陪同，先細看作品，做些必要的説明，回答諸君提出的問題，聆聽他們的觀感與建議。最後，大家圍案而坐，促膝而談，暢敘品鑒心得，縱論長短得失，多能切中肯綮，一語中的。此間，雖無蘭亭雅集時的流觴曲水，紹興老酒，淺醉輕吟，卻也清茶一盞，坐而論道，多的是提神後的清醒，也算是寒晝客來茶當酒，一樣的雅興雲集，一樣的流溢著春意。

       前來品茗雅集的朋友，一走進展廳，幾乎全都異口同聲地對趙學敏展出作品數量之多，創作態度之嚴謹、敬業、勤奮，表示由衷的讚嘆與欽佩。故宮博物院的鄭欣淼院長主持過許多傳世書法名作的展覽或回購與鑒定，也常出面組織當代書畫名家的聯誼活動與筆會，可謂見多識廣。他稱趙學敏近幾年的書法創作為“井噴”,説是特別喜歡趙學敏的書作，認為在氣勢、佈局和整體風貌上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國美術館，被稱為書畫界收藏與展出的最高殿堂，趙學敏的作品就在那裏展出過。范迪安是這個殿堂的現職掌門人，館長，對趙學敏的作品很有研究。依他的看法，趙學敏“現在正處於創作的鼎盛期”。趙學敏屬於官員書法家。作為官員，他勤於政務，長期從事省部級的領導工作，被稱為“拼命三郎”；作為書家，他也決不是玩票，或附庸風雅，而是把書法作為他生命存在的另一種方式，勤於苦練，追求卓越，決不懈怠，決不茍且。“天道酬勤”四字是他的座右銘，他不僅以此自律、自勵，而且寫了贈人，此次書展中就有這四字的榜書。

       在品讀、賞鑒、評點趙學敏的書作中，雅集諸君率性發揮，略無禁係，因而高見迭出，涉及話題頗多。但給我留下難忘印象的，除了以上所述外，還有趙學敏書法對於右任的繼承問題，他個人的書藝風格問題，他的人民書法的理念問題和他書法藝術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問題。

       趙學敏自幼師從於右任書法秘書李楚才，臨習于右任書法作品，于門承傳是他紮實的童子功的主體部分。此後，雖遍臨諸家，但始終謹守于書精神，至今不廢。他的書風在不同時期，不同書作中，雖頗有發展和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這個宗，就是于派書法的神韻。所以此次雅集諸君，都無不重視趙學敏書法的師于特點。曾經全面主持過《中國文化報》的閻綱説，趙學敏“學于右任書法，得于右任神韻，”草書是其優長，“活而不狂，在險中求穩，以勁氣見長，即瀟灑又沉厚。”曾在現代文學館主辦過於右任傳世書法展的散文家周明也説，趙學敏從小接觸于老書法，即承傳了于書的精髓，又有創新與發展，終於形成自己的風格。評論家李炳銀則説：“猛一看趙的作品中，于老先生的東西不是很多，但仔細一看，他把于老的東西放到了裏面了，外秀內剛，外柔內強。”《美術觀察》主編，書法家李一也説，“從書風來説，趙學敏追求正雅之路，草書延續了于右任的書勢文脈，並有所發展”。鄭欣淼和范迪安對趙書的師于，都有很精到得見解。比如范迪安認為于書本身就有陽剛之美，在趙學敏的創作中就轉化為他的重骨骼、骨力、骨氣的內蘊和書型特點。鄭欣淼則從於、趙都是三原人的地域文化承傳上切入，談了老鄉的情感因素的作用。他還希望在於右任包括書法在內的文化遺産的整理、研究和海峽兩岸的文化交流上，趙學敏能更多地發揮作用。這樣，趙學敏在師法于右任上所取得的成就與實績，他在當代于右任書法流派中，作為最重要的代表人物的分量，也就被勾勒出來了。

       書風的承繼，只是為了書法家創造自己的風格時才有意義。所以雅集諸公，都是把師法于右任放在趙學敏書藝風格形成的框架中進行説的，落腳點都在趙學敏獨特書風的把握。趙學敏的書風，從根基和 總體面貌上説，屬於南北分野上的北派，但又碑貼並重，頗受八閩文化氣韻影響，因而也不無秀逸的南國質素。史學家、雜文家王春瑜形容他“筆走龍蛇，大氣磅薄，字能反映出人的綜合素養”；同為秦人的書家、散文家，並長期在我黨高級文化領導崗位工作的王巨才説，“總體看趙學敏的書法作品，很優雅，很方正，同時很雄壯，很大氣”，説他“人書俱老，越來越老到”；來自《人民日報》的文藝評論家，也用“大氣磅薄”形容趙學敏的書風。不僅這“三王”所見略同，而且這也是雅集諸君的共識。

       “人民書法”是趙學敏書法美學的一個核心理念。這個理念貫穿在他書法創作的全部實踐之中。他認為，書法是人民群眾在長期的歷史文化發展中創造的，他們既是書法創造的主體，也是書法藝術服務的對象，書法家則是人民的代表。人民大眾的審美需要，人民大眾的歷史實踐，永遠是書法家靈感的源泉。趙學敏書法的貼近人生，及其飽滿的時代精神，即源於此。雅集諸君都對趙學敏的“人民書法”理念給予高度的正面評價，而書畫評論大家，我的老友邵大箴也專門就此做了精闢的發揮。

       但藝無止境。大家認為趙學敏在藝術上還有較大的發展空間與可能。閻綱、李一、趙立忠都主張趙學敏應更加張揚個性，不可過於拘謹，而應放得更開一些。范迪安等幾位朋友則説，書法家不一定都要真、草、隸、篆樣樣精通，更無須平均使用力量，趙學敏以行、草為主攻方向，發揮這個優長，就很好。

       雅集至今，已有月余，但那縷縷墨香與茶香，仿佛仍未飄散，而那些由衷的點評、厚望，則尤其讓人難忘。 （作者：何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