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忠：長髮奪命需要教育者反思

　　這是一條令人痛心的新聞：13歲少女張悅，因為頭髮不符合學校規定，而最終選擇了輕生。

　　在孩子為何輕生這一點上，家長和學校雙方的説法有所牴牾。家長認為，是學校第三次沒有認可孩子頭髮的長度而將孩子趕回了家；校長的説法是，最後一次是家長將孩子領回去的，監護權已轉給了家長。

　　但一個核心事實無從爭辯：孩子沒了；另一個核心事實也無異議：孩子確實因為頭髮回的家，至於是“趕”還是“領”，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令我們感到難過的是，面對這樣的悲劇，校長的回答“振振有詞”。注意，我這裡的“振振有詞”無任何貶義，只是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校長説：學校是按照中學生行為規範來要求張悅剪頭髮的。過於成人化的髮型在中小學是不允許的，“在所有的學校都這樣，並非我們特殊要求。”至於最核心的當事人周老師，從我們的記者調查來看，也並非一個面目可憎的惡師，而是“學校同事眼中一位受尊敬的老教師”。

　　這樣看來，張悅之死的邏輯鏈條就很清楚了：一個嚴格執行校規的班主任，遇上了正處叛逆期的學生，雙方都不想讓步，最終導致了悲劇發生。

　　事件的糾結之處正在於此：也許，學校和老師所做的，真的沒錯。因為，誰能説“嚴格執法”是一種錯誤？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我們認為，既然“嚴格執法”是沒有錯的，那麼，我們就應該檢視一下“法”本身的成色如何。具體到這件事，就是其要求學生必須留短髮的規定是否恰當。山東省教育廳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中小學生行為規範》中確實規定了學生要衣冠整潔，不燙髮，不染發，不化粧，不佩戴首飾，但是並沒有明確規定頭髮的長度。至於頭髮到底該留多長，是各個學校自行規定的。也就是説，如果説學校存在問題的話，就在於這個“自行規定”上。

　　留短髮的“自行規定”有錯嗎？我們或許還不好如此斷言。但是，我們卻可以認定：這樣的規定在理念上存在偏差。

　　偏差在哪？

　　教育，簡單來説就是教書育人，從詞義的構成來看，教書是手段，育人才是目的。但不能否認的是，我們的教育中出現了這樣一種傾向：教書育人演化為育人教書甚至“馭人教書”，也就是説，教書反倒成了目的，育人甚至是“馭人”成了手段。

　　試想一下，我們現在如何評價一個老師的成績？就像學校眼中的周老師，其所謂好，就是“每年所管理班級的教學成績都很突出”。反過來想，如果其所教的班成績一般，卻和學生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我們會不會認為他是好老師？對一所學校的評價也是如此：是一個能讓學生健康自由成長但升學率較差的學校更受認同，還是一個升學率很高但對學生實行所謂“監獄化”管理的學校更受認同？説起來可能是前者，選擇起來肯定是後者。這也就難怪學校會想盡各種辦法讓學生聽話，沿著學校設定的有利於提高成績的道路行走，至於在這樣的道路上，學生的人格養成是否足夠健全，很可能就無暇顧及了。

　　應當承認，一段時間內學校追求升學率的合理性，但是，當“教育不再改變命運”時代到來，人生的選擇應更趨多樣化。這時候，考分不應成為絕對的選項，相反，在教給學生知識的前提下，如何讓孩子合理的成長，應成為更緊迫的任務。教育理念上的滌蕩，已經刻不容緩。

（王希忠 原題：“教書育人”別蛻變為“馭人教書”）